姚安生馬上緊張起來,攥着手槍握柄的手指骨節已經隱隱發白,只是他還不敢把手槍掏出來,對方畢竟有三個人。姚安生心裡還抱着僥倖的想法,試圖矇混過關的繼續順街邊走着,此時的他只有咬緊牙關堅持下去,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的辦法。迎面相對的雙方越來越近,藉助街邊路燈的映照,對方兩人已經能看清楚姚安生的長相。
一直留意對方反應的姚安生暗自在心裡叫了一聲不好,自己只是留意對方的反應,卻疏忽了路燈。已經預感不妙的姚安生索性一咬牙,抱着先下手爲強的念頭,從長衫裡把那支勃朗寧手槍掏了出來。“啊,他有槍。”對面走來的兩人看到姚安生忽然從衣服裡掏出一支手槍,便忙不迭的喊叫着散開躲避,所以姚安生第一槍打出去,卻並沒有擊中目標。
“想跑?可沒那麼容易,追…”姚安生胡亂開了兩槍,便回身奔跑起來,分開躲避在街邊的兩個煙衣漢子隨即起身追了上去,接連街對面的那個煙販也丟下煙攤,直接橫穿街道朝姚安生追了過來。姚安生雖說軍統的情報人員,可他只是個接受短期訓練的潛伏者,就算被聯絡人喚醒,肩負的任務也多是傳遞情報和掩護行動這樣類似的輔助工作。
突然遭遇抓捕和追擊,已經算是第二次面對特務追擊的姚安生還是不受控制的緊張和彷徨起來,被一路追趕的他只跑出一條街就已經有些慌不擇路。急切之間的姚安生昏頭昏腦準備闖進街邊距離自己最近的咖啡店裡,卻不料被身後追來的兩個便衣特務開槍打中背部,向前摔倒的姚安生手一鬆,陸遠留給他的那支勃朗寧手槍已經脫手而飛。
沒了武器,大腿中槍的姚安生只能無助的趴伏在街邊,眼睜睜的看着那兩個便衣特務滿臉獰笑的朝自己走過來。上海這段時間老是響搶,三天兩頭的就有街頭槍戰出現,租界工部局對此很是無奈,跟日軍交涉幾次無果之後,租界工部局也只能加強巡捕房的日常巡邏力度。姚安生中槍倒地,眼睜睜看着兩個便衣特務走向自己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更遠些的地方已經有兩個華裔巡捕正快速奔跑過來。
“放下槍,放下槍…”兩個華裔巡捕還離着老遠,就一邊吹響了胸前掛着的警哨,一邊把槍口對向那兩個便衣特務。76號雖說有日本人做後臺,可這裡是租界,不單是76號的人,實際就連日本人也不能隨便帶着武器進入租界,更被說在租界當街開槍打人了。被巡捕用槍指着的兩個便衣特務隨即頓住腳步,可他們並沒有馬上放下手中的槍,其中一人回身看向那兩個巡捕,而另外一人則馬上摸出手銬卡在了姚安生的手腕上。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當街開槍?”等那兩個便衣特務把手槍收起來之後,早已經猜出對方身份的巡捕故作鎮定的問道。果然,他這邊話音剛落,對方就已經掏出證件遞了過來,根本不用打開,兩個巡捕就已經知道證件的內容。
“少管閒事,小心惹禍上門。”兩個便衣特務得意洋洋的收回證件,看出這兩個巡捕根本無意阻止自己兩人,隨即還笑嘻嘻的放了一句狠話出來,令這兩個左右爲難的租界巡捕暗自在心中很是惱火。租界工部局早就下令,不許76號的人帶槍進入租界,可實際的情況卻並非如此,在一些租界巡捕被買通之後,日本人暗中扶持的汪僞特務對租界的滲透正日益加大,租界巡捕房已經是防不勝防。
被對方兩人出言威脅的巡捕並沒有動怒,不是不怒,而是不敢怒。他們都是華捕,在上海還有家人生活,76號跟很多上海的煙幫關係密切,得罪了他們,自己的家人很可能就會遇到麻煩。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這兩個租界巡捕爲難了,就在兩人暗自爲難之際,一輛原本緩慢行駛的轎車突然加速衝過來。
“啪”“啪”兩聲槍響,一左一右抓着姚安生的兩個便衣特務仰面倒下,轎車的門被人大力推開,一個蒙着臉的人從車內衝這姚安生厲聲喝道,“上車,快點。”根本來不及辨認對方是敵是友,瞬間就從地獄回到天堂的姚安生一個縱身,直接竄進轎車裡,在那兩個租界巡捕反應過來的時候,轎車已經一個加速揚長而去。
突然出現救下姚安生的自然還是陸遠,陸遠之前一直不相信巧合,可自己來這邊跟許還山會面,慌不擇路的姚安生也正好跑進這條街裡。在姚安生中彈倒下的時候,陸遠就正好從茶樓出來,見到姚安生遭遇危險,陸遠有豈能坐視不理。“我說你是不是個傻的,我離開的時候,是不是交代你沒事別出門?就你那幾下子,也不知道軍統是咋訓練你的。”
知道姚安生大腿上中了一槍,可陸遠還是沒有什麼好臉色給對方,因爲在陸遠看來,這個軍統的傢伙根本就是個惹禍精。把姚安生送回倉庫,陸遠親自看過姚安生的槍傷,發現自己沒辦法處理之後,陸遠便沒好氣的徑自開車離開。一刻鐘之後,陸遠再度返回倉庫,同時還帶來了許還山和一個醫生。
“吶,就是他了,大腿上中了一槍。”把已經陷入昏迷的姚安生交給許還山找來的醫生,陸遠和許還山坐在角落裡閒聊起來。“這貨是我白天無意間救下的,一看就是被人出賣的結果,我再晚出現幾分鐘,他可能就被76號的人給帶走了。”陸遠到是沒想忙着許還山,反正那醫生也是許還山找來的。
“軍統的人?”許還山聞言,到是多看了姚安生幾眼。“最近倒是沒聽說軍統那邊有什麼行動,不過你說他可能是被人給出賣的,這個倒是很有可能。我們在76號的內線說,特高科最近在積極策反一名國軍方面的情報人員,據說這名國軍方面的情報人員掌握着很多上海這邊的軍統情報人員的情況,你說會不會跟這個人有關?”
陸遠聞言搖了搖頭,“這些事情,我可不知道,你可別忘了。你們是搞情報工作的,我只是負責具體行動的,我只負責實施攻擊,不做情報蒐集的事情。”陸遠的話令許還山很是無語,可他又沒有辦法反駁陸遠,畢竟陸遠和上海地下黨之間的合作還算融洽。見許還山閉口不言,陸遠隨即呵呵小了兩聲,隨即起身從那堆箱子裡找出一隻搬來許還山身邊放下。
“箱子裡是我最近從日本人手裡找到的一些文字資料,你看看都有沒有用,你也別問我是什麼弄來的,你問了,我也不會回答你。”說着話,陸遠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亂七八糟的一堆資料遞給許還山。這些資料文件就是陸遠從日軍憲兵司令部里弄出來的那些,許還山不知道的是,像這樣的東西,在陸遠的儲存空間裡還有很多。
聽陸遠說這些是從日本人手裡弄來的文字資料,許還山不由得心中大喜,伸手接過來只翻看了幾頁,臉上的狂喜卻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急色。“這…這怎麼全都是日文的?”許還山的發問令陸遠很是不滿的翻了一記白眼,心裡說你說的可都是些廢話,這是從日軍憲兵司令部里弄來的,日本人不用日文用什麼。
“是啊,全都是日文的。”陸遠這是衝那邊正接受救治的姚安生努力努嘴,“我原本瞧着這貨是個能看得懂日文的,把他留在這裡,至少也能幫着我甄別挑選一下這些資料和文件,沒想到這貨是個閒不住的,上趕着跑去給76號送人頭。這些東西,我留着沒多大用處,你如果想要,就都搬走好了,那邊還有幾箱子呢。”
陸遠當時把這些資料收進儲存空間的時候沒有想那麼多,等脫離危險返回住所之後,才發現自己弄出來了多少這樣的資料。如果單單靠自己一個人進行挑選和甄別,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根本就做不好,可陸遠又偏偏不想浪費這個時間,所以把這些東西交給許還山可能是最好的辦法。許還山也不是傻子,只是稍加琢磨,就明白了陸遠的用意。
“少來這個,你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你能這麼好心?我可不相信。”許還山看向陸遠的眼神中充滿鄙視和不信任,伸手輕拍着箱子裡的資料和文件,許還山接着言道。“你這個地方不錯,地方很隱秘不說,而且還很方便。這樣好了,東西先放在你這裡,等我回去找幾個懂日語的同志過來,直接在你這裡進行挑選和甄別就是了,也別費功夫搬來搬去的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陸遠並沒有馬上做出回答,而是習慣性的先沉思了一陣,然後衝着許還山伸出兩根手指。“我也不多要,兩根大黃魚,這裡的所有資料和文件就都是你們的了。如果你們不想給錢也可以,至少要給我提供兩戶漢奸的住址和詳細資料,至於收穫,可就跟你們毫無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