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胤祥從澹寧居出去後,遵照康熙的旨意,一起到韻鬆軒去拜見皇太子胤礽。然而,他們兄弟倆到了韻鬆軒,卻被告知太子不在,而且不知去向。
";四哥,咱們怎麼辦?";胤祥一向以胤禛馬首是瞻,無論大小事情,都愛先聽胤禛的意思。
胤禛毫不猶豫說道:";皇阿瑪讓咱們來見見太子二哥,咱們不可不見。咱們在韻鬆軒等着太子二哥回來吧。這會兒天還早,他總還是會回來的。";
他家皇阿瑪的話,胤禛一般都是十分遵從的。何況,胤禛出門兩個月有餘,也還是想念京城裡的親人的,而事實上,能夠讓他想念的親人也不多,兄弟之中,胤祥因爲跟着他出門,不必說,剩下的,怕是就只有太子二哥一位了。
胤禛和胤祥在韻鬆軒等了半晌,沒有等到太子回來,卻等來了宣旨的樑九功。
樑九功唱和道:";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接旨——";
胤禛對樑九功說道:";太子不在,半天也沒見回來。我和十三弟先接旨吧,等太子回來,我們再代爲傳旨。樑總管你可以先回去交旨,皇上身邊離不開你。";
樑九功心知皇上和太子對胤禛的信任,完全不會懷疑胤禛是否有什麼陰謀,而胤禛最後說的一句話讓樑九功聽得心情極爲美好,他也就順着胤禛的意思,同意他的安排了。
胤禛和胤祥跪下聽旨。
";皇上口諭:着太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即刻着手清理戶部虧欠銀子的事。讓他們計議一個方略出來,明天一早遞牌子來見朕。欽此。";
胤禛聽到這個旨意,心裡又驚又喜。他才離開澹寧居沒多久,皇阿瑪怎麼就改了主意了?這件事,皇阿瑪想要他們怎麼辦理呢?當然,最重要的是,太子二哥什麼時候會回來?
胤禛在韻鬆軒等得急死了,晴天都等成了陰天,大雨都下下來了,太子二哥還不見蹤影。
大好的時光一直浪費在等人之上,胤祥也急躁起來。
";太子二哥到底跑哪裡去了?怎麼都不在韻鬆軒看奏摺?大半天都沒見着人影!";胤祥小聲抱怨着。
";十三弟!";胤禛聽到了胤祥的聲音,他低喝一聲,警告胤祥。
胤祥朝着胤禛做個怪臉吐吐舌頭,不再多言。
胤祥安生了,胤禛心中的陰影卻是更甚了。
太子……二哥……
胤禛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抱去景仁宮給當時的佟佳氏皇貴妃養育。因着這層原因,胤禛的啓蒙教育也是康熙進行的。而胤礽,一歲時就被封爲皇太子,自幼養在康熙身邊,更是由康熙親自教養。所以,胤禛小時候可以說是和胤礽一起長大的。
那時候,大阿哥胤褆和三阿哥胤祉都是養在紫禁城外的重臣家中,五阿哥胤祺養於皇太后宮內。胤禛幼年時,皇宮內,可以算是隻有他和胤礽兩位皇子。
他們倆雖然不是住在一處,但一起學習,一起玩耍,一起被皇阿瑪教育訓斥,一起吃着皇阿瑪賞賜的西瓜……甘苦與共,儘管有着身份上的君臣之別,卻因爲年紀幼小,感情還是十分真摯的。
後來阿哥們都長大了一些,宮裡又有好些小阿哥出生,康熙考慮到皇子們的學習問題,將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接回皇宮裡來,而且,爲開始進學的阿哥們安排了一處統一住所——阿哥所,又讓他們都去無逸齋讀書學習。
胤礽因爲是皇太子,不跟其餘阿哥一起,康熙專門爲他修建了一座宮殿——毓慶宮,作爲胤礽的生活場所,還修有一座文華殿,供胤礽讀書。
胤礽作爲皇太子的身份,自此更是彰顯無疑,但他與兄弟們的距離,也是更加大了。連胤禛都不再能同他親密的一起玩鬧了。不過,相對其他兄弟,胤禛跟胤礽的關係還算是好的,而胤祉同兩人年紀相近,也漸漸走得較近。
胤礽因爲身份,胤禛因爲性格,兩人都同其他兄弟不甚親近,彼此之間的關係倒是顯得要好些。
胤祥卻是一個特例。
胤祥的親生額娘敏妃,在生胤祥,以及胤祥幼年時,都是很得康熙寵愛的,而胤祥的養母德妃,多年來榮寵不斷,胤祥性格討喜,自幼就深受康熙的喜愛,衆位兄弟也大多同他交好。
然而,自從幼年時,胤祥意外同胤禛相交,兩人關係日益親密。胤祥因爲胤禛的緣故,也跟胤礽走近了。
胤禛、胤祥和胤礽關係親密,但是他們家的兄弟卻並不僅僅是他們三人。
康熙的兒子衆多,其中又有一位在一歲的時候便被立爲皇太子的胤礽,同胤礽交好的兄弟就那麼幾個,其他的兄弟們都各有各的想法,也各有交好的兄弟。隨着皇阿哥們年歲漸長,他們之間的關係親疏越發明顯,已經有了清晰的黨派之別。
胤祉、胤禛和胤祥,是僅有的三位同皇太子胤礽親近的阿哥,他們幾人如今被稱爲";太子黨";。
有";太子黨";,與之相對應的,當然也就有別的阿哥黨派。
大阿哥胤褆武功卓越,他自幼跟着康熙行圍狩獵,少年時代就進入軍營鍛鍊,更是三次跟隨康熙御駕親征,三十七年時,被康熙封爲直郡王。他年歲最長,資歷強硬,親生額娘惠妃身份也高,他自從懂事開始,就不服氣胤礽的皇太子之位,從小和胤礽對着幹,他對胤礽的心思,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八阿哥胤禩,養在惠妃名下,他和胤褆的關係,不必多說,自是不錯。更爲了不得的是,胤禩性格溫和,待人和善,長袖善舞,左右逢源,處處討好,人緣極佳,他不僅贏得朝廷上下衆位大臣的交口稱讚,而且還獲得了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和十四阿哥胤禎的擁戴。以胤禩爲首,聚集在他麾下的這些人,被稱爲";八阿哥黨";。爲着爭奪利益,";八阿哥黨";做事多是也與";太子黨";敵對。
單從衆位阿哥的結黨來看,";太子黨";的力量相對薄弱。
而且,";太子黨";的三位阿哥之中,三阿哥胤祉本是文武雙全,但他成年後,興趣基本上都偏移到文學方面,對編書、修文、研究知識等很有造詣,然而,其他方面,就幾乎完全沒有涉獵了。胤祉在朝政上能夠給與胤礽的幫助十分有限,同時,年長之後,胤祉並沒有少年時和胤礽那般親近。
十三阿哥胤祥,文采不凡、武功超羣,膽量十足,才幹精明,可惜,他年紀尚小,別說沒有封爵,到如今,他都還沒開府,依然住在宮裡的阿哥所呢!這種情況,胤祥能夠領到的差事本就少得可憐,更是沒有條件擴展自己的勢力。胤祥可以貢獻給胤礽的力量很受限制。
";太子黨";中,真正能夠幫上太子胤礽的,可以說就只有胤禛了。
胤祥對太子的忠誠不必懷疑,但與其說他是";太子黨";的,不如說他是";四阿哥黨";的,胤祥最聽胤禛的話,也一直都是跟着胤禛做事,甚至有人說他就是胤禛的影子。
而且,胤禛十幾歲開始當差以來,接觸過的大大小小政務,不計其數。他曾經兩次跟隨康熙御駕親征,也已經數次在康熙離京之時,同其他阿哥大臣一起留守京城監國理事,他在吏部學習多年,如今又掌管戶部,並且多次出京考察外省民政情況……可以說,胤禛對於政務的熟悉程度,已是衆多兄弟之中,除了皇太子胤礽之外,最高的一位了。
胤禛辦事穩重,爲人嚴厲,又厭惡奉承,真正是";鐵面無私";,朝中大臣,不敢得罪他,可也不敢巴結他,對他都是敬而遠之,有好事者給他封了一個外號——冷麪王。胤禛在朝中的震懾力由此可見一斑。
胤禛忠於太子,又疼愛胤祥,他身爲";太子黨";的中流砥柱,免不了多爲胤礽和胤祥考慮。
其時,康熙交下來戶部虧欠銀子一事,指明由太子、胤禛和胤祥三人辦理,胤禛眼見着在韻鬆軒等了將近一天,太子二哥依然不知所蹤,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太子二哥近幾年着實是有些不成樣子啊……前有虎,後有狼,二哥卻是越來越不像個太子……胤禛真是憂心……也只有他們的皇阿瑪拉扯着,太子二哥才立得安穩點兒……
這些,胤禛只能自己在心裡想想,哪怕是面對胤祥或是康熙,他都不可能說出什麼。而且,想這個也不能多想,最多是像現在這般,有了一點感慨,瞬間想想,而後就得去思考別的。
好在下雨了,伺候皇太子胤礽的何柱兒回來爲太子取油衣,見到胤禛和胤祥,知曉他們有要事等待與太子相商,何柱兒給太子傳了話,太子終於回來了韻鬆軒。
說起何柱兒,他目前是胤礽身邊的總管太監。康熙換過一批又一批太子身邊伺候的太監宮女。何柱兒也不知道是哪一批換人時分派給胤礽的。
胤礽在外頭淋了一些雨,回到韻鬆軒,臉色可不大好,他先是在內室換了衣服,再出到廳堂,跪下,聽胤禛口傳聖旨。這之後,胤禛和胤祥給胤礽行禮請安。
別後重逢,胤禛本是有許多話想要同胤礽說的,但在韻鬆軒等了大半日,那些話也就如同天上下的雨一樣沖刷走了。現在,胤禛只想要和太子二哥好好商量戶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