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晉綏六縱隊指揮員下了多大的決心,隋長青並不是很清楚。對於他來說,晉綏部隊並不歸屬他統一指揮。隋長青只負責指揮應縣戰場,以及周邊的抗聯部隊,至於晉綏部隊是由陳司令員親自指揮的。
雖然與晉綏六縱隊建立了橫向的無線電聯絡,也在那裡派駐了通訊參謀,以及一部五十瓦電臺。但隋長青只是按時向其發送敵情通報,從來就沒有提過一個字的增援要求。畢竟兩軍之間雖說在同一個戰場,但是分屬不同的建制。
他的部隊,又是剛從東北調來晉北戰場。對晉綏部隊並不熟悉,作戰風格也並不瞭解。論資歷自己在那位老資格的司令員面前,更是一個晚輩。兄弟部隊怎麼打,心思比較細膩的隋長青並不想指手畫腳。
而在抵達應縣之後,隋長青接到陳翰章的第一封電報,就是告訴他只要日軍不主動向東北方向進攻,絕對不要讓晉綏六縱隊參戰。如果日軍向東北方向發起進攻,兵力不超過一個步兵大隊,也不要干涉晉綏方面的作戰。即便晉綏六縱隊主動提出參戰,也要委婉的一些拒絕。
陳翰章的這麼做的具體原因和真實意圖是什麼,在電報上並沒有明說,隋長青也沒有問。但考慮到這個晉綏六縱隊現在實際的位置,正處在晉東北與應縣戰場的結合部。即便是沒有這道命令,隋長青也不會接受這支距離自己最近的兄弟部隊增援的要求。
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兩個戰場的結合部。在其背後抗聯一部,正在與渾源的日軍激戰之中。而自己當面的日軍,畢竟有兩個野戰聯隊。再加上搜索、工兵和輜重等隨時可以轉化成爲戰鬥兵員的兵力。
除非自己停止十師主力整訓,將其全部調出參戰。否則即便加上晉綏六縱五千多人的兵力,在兵力數量上也有一定的懸殊,很容易給日軍留下可趁之機。一旦被三十二師團插向渾源戰場背後,那麼整個晉東北戰場很可能會因爲這條雜魚,引起一定的動盪。
雖說作爲杜開山的老部下,隋長青不認爲自己的老上級,面對這種極有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一點準備都沒有。但畢竟大家兵力都已經使用到了極致,還是相對穩妥一些爲好。與其到時候引發整個戰局的被動,還不如將晉綏六縱隊就放在哪個位置上。
這麼做對這支兄弟部隊來說,放在那個位置上的確多少有些尷尬。但隋長青明顯不願意因爲自己的計劃,引發整個戰局出現任何的動盪。自己找機會下一把黑手是一回事,但是參謀長出身的隋長青明顯大局觀要重得多。
至於現在晉綏六縱隊摩拳擦掌,想要一舉解決向晉東北進攻的這個日軍步兵大隊的想法,隋長青自然是樂觀其成。畢竟都打到鼻子底下了,即便是陳司令員在這裡,也不能攔着人家不讓出手。
其實對於晉綏六縱隊兩位軍政主官眼下的心思,隋長青還是能理解的。茹越口一戰沒有打好,雖然板子不能全部都打到六縱身上,但畢竟他們是有一定責任的。部隊剛剛完成整編,雖說有兩個旅的編制,但全軍加在一起不過五千餘人。
即便加上抗聯的兩個營,總兵力也不過不到七千人,在地形不利的情況之下,又是兵力不足。而且大部分的部隊,都是此戰之前才由地方武裝升級的。再加上又是處在佯攻的情況之下,初戰失利多少有些情有可原。
但隋長青也看了他們當時的部署和指揮,的確也存在着很多的問題。側翼的警戒部隊兵力過少,在制高點被敵軍已經搶先佔領的情況之下,對地形和敵情未做詳細偵察,部隊還未集中,便貿然發動反擊。
不僅攻擊正面選擇的地點過於狹窄,反擊的兵力也採取了逐次增兵,整個反擊戰打成了添油戰術。而在反擊之中只注意從正面死打硬衝,不注意側翼迂迴,更未能切斷鐵甲嶺與五斗山之間,以及與縱深日軍的聯繫。
在反擊失敗後,部隊有些進退失序。日軍集中主力居高臨下一衝,參與反擊的一個旅建制當即便被衝亂,部隊被壓制在茹越溝內。如果不是抗聯的兩個營搶先搶佔了茹越口兩側山地,將這個旅強行掩護下來,恐怕到時候就不是吃了一點虧了。
好在長期獨立遊擊作戰養成的部隊自身獨立作戰能力強,對戰場的適應能力葉強。雖說被日軍衝散了建制,但是各部隊絕大部分都以營連爲單位,相當熟能生巧的安全分散突圍出來,就連裝備也沒有損失多少,只丟了一挺重機槍。
突圍之後,收攏的速度也很快。整體雖說受到了一定的損失,但是損失的數量還是可以接受,總體來說並不算太大,傷員也基本上都帶了出來。能在部隊被沖垮的情況之下,部隊非但沒有散,還將能帶出來的東西都帶了出來。這一點隋長青很佩服,就是當年一樣打游擊的老抗聯都做不到這一點。
不過在隋長青看來茹越口一戰的失利原因很多,但很重要的一點,恐怕還是出在他們的軍政主官身上。他認爲此戰六縱隊失利,無論原因有多少,其實就是一句話。這一戰打的太過於急躁了,太過於表現自己了。
陳翰章司令員給他們的命令,是沿茹越口一線的節節抗擊。而晉綏六縱隊卻在從朔縣以南調到茹越口方向,發現鐵甲山與五斗山被日軍搶佔之後。卻不顧兵力尚未完全集結,兩個建制旅只到了一個十四旅,外加太嶽軍區一個團,甚至連地形都未來得及查看便搶先發起反擊。
如果這個十四旅先依託當年晉綏軍在茹越口一線留下的舊陣地,一方面固守茹越口兩側山地等到後續的部隊趕到,一方面對地形進行仔細偵察。雖然制高點控制在日軍手中,但茹越口兩側山地還在手中。
如果沉穩一些即便不能奪回鐵甲山,但是也不至於讓日軍如此之快推進到應縣。打的太過於急躁了,反倒是吃了一個不小的虧。最關鍵的是在隋長青看來,鐵甲山雖然是整個茹越口內外的制高點,但當地山巒起伏,阻擊陣地相當的多,也沒有必要非得去奪回這個制高點。沉穩一些,應該可以爭取到三到五天的時間。
儘管其後續部隊的一個旅,也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趕到,卻是隻來得及將十四旅加上掩護下來,卻因爲有利地形都被日軍攻佔,在即無即設陣地的情況之下,無法遲滯住日軍的攻擊速度。十四旅撤下來的時候,幾乎是被日軍一路追着屁股下來的。
這一戰的失利讓晉綏六縱隊司令員和政委,在撤往東北方向休整的之前,與自己見面的時候,話裡話外都表示了相當對這一戰的不滿意,很是有一種面上無光的感覺。恐怕捱了一頓狠批的兩個旅長,臉上的表情也很是難看。
最關鍵自己在這邊苦戰多日,那邊多次來電主要要求增援均被自己婉拒,恐怕更讓這個六縱隊上下早就憋着一股勁了,甚至有可能會認爲自己瞧不起他們。此時井出鐵藏出動一個大隊的兵力嚮應縣東北方向進攻,藉着這個機會正好可以一雪前恥。並打一場漂亮仗,給自己看看。
晉綏六縱隊現在的想法,是不是與自己判斷的一樣,對於隋長青來說並不重要。對於他來說在這個步兵大隊調往東北方向之後,就已經到了最佳的全線反擊時刻。原本他還擔心打成膠着,會影響陳司令那邊關於整個戰局的部署。所以還對攻擊發起的時間,略微顯得有些猶豫。
但現在當面的井出鐵藏中將,既然自己削弱了自己左翼的兵力。其整個應縣戰場左翼與其西線部隊之間結合部的留守兵力,不過一個步兵中隊加上一個工兵中隊,外加輕裝甲車一箇中隊。
這麼一點的兵力在這麼大的縱深之內,單薄的幾乎可以說將自己側翼已經完全暴露出來。那麼自己如果還在這裡坐等,就有點太對不起人家這番苦心了。這個時候不是戰機到了,那什麼時候纔算到?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的道理,隋長青記得還是很深刻的。
既然井出鐵藏自己將側翼暴露了出來,那就趁你病要你命。老子不要求全殲你,但是打垮你,還是沒有任何的問題。所以隋長青第一波的反擊拳頭,就準備砸向日軍在應縣正面兩個聯隊結合部的龍泉一線。將日軍正面兩個聯隊分割開來,然後集中兵力先全殲他們的一部。
在向東北方向進攻的那個日軍大隊,與晉綏六縱隊在水溝門、黑石頭窯一線打響之後。他立即命令,一直在桑乾河北岸薛家營一線待機的兩個團,以五個營的兵力,立即強行南下。兵分兩路沿着粟家坊、秦莊、官道鋪一線,直插李莊、三裡寨一線,直插應縣正面之敵的左肋。
原來擔任應縣西北方向防禦,現在歸屬十師指揮從茹越口撤下來之後,在應縣打響第二天,便被他調往西北方向。現在被他編成了一個加強連的剩餘兵力,與二十九團抽調出來的一個營零兩個連,混編擔任西北方向防禦的一個兩營制的簡編團。
編入三十團二營配齊建制,由原來負責指揮的該部作戰的團長指揮,則立即調頭向西南方向,向山陰與應縣交界處黃花樑強行穿插。向那裡正在與易良品激戰的日軍一部背後發起攻擊。
配合正與該部日軍做作戰的易良品,採取兩面夾擊的辦法,將該部日軍徹底的擊潰。並切斷該部日軍在必要時候,增援應縣縣城周邊戰場的路線,保證應縣縣城主戰場的側翼的安全。
對於這個團長的能力,隋長青很欣賞,能在那種情況之下,將晉綏部隊掩護下來。並沿途組織部隊,儘可能的分散、遲滯日軍的進攻速度。雖說因爲某些原因,在作戰之中部隊的傷亡大了一些。
但是能在處境那麼危急的情況之下,將部隊帶了下來,而且各個阻擊陣地無一處是被日軍沖垮的,這就說明他很有能力。將插向黃花樑一線的部隊,交給他指揮,隋長青還是相當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