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裹着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兒的飛舞,整個中條山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蒼穹下,這樣的天氣能見度很低,超出十米遠的距離就看不清人影。
敵我雙方已經歇戰了兩個月,日軍二十師團損失嚴重,減員的士兵一時難以補充,正處於休整期,不具備進攻的能力。
新兵團的陣地上除了哨兵,基本上看不到其他的人影,大部分士兵都軍營軍營裡取暖,因爲趙志軒不但設置了明哨,還有暗哨,十里之外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消息就會很快傳到新兵團,士兵們可以在五分鐘之內,做好戰鬥準備。
距離新兵團不遠的一座小山溝裡,兩個灰色的身影在漫步而行,一個穿着灰色的軍大衣,另一個身影略顯瘦小,同樣穿着灰布軍裝,但是脖子上卻圍着一條鮮紅的圍巾。
穿着灰色軍大衣的正是新兵團的作戰參謀口琴,圍着圍巾的是救護隊裡的吳夢瑤。
倆人默默的走了一陣之後,倆人停了下來,口琴的目光停留在吳夢瑤脖子那條鮮豔紅圍巾上,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夢瑤,你怎麼圍了這麼一條圍巾?”
吳夢瑤沒有回答口琴,而是揚起臉看着口琴說:“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是太扎眼了!”口琴鄒着眉頭說。
部隊裡有嚴格的着裝規定,不允許穿戴與軍裝不符的服飾,穿戴鮮豔的服飾尤其是軍中大忌。
吳夢瑤微微笑了一下,從帆布挎包裡拿出了一條灰色的毛巾說:“思爲,上次進城的時候我買了些毛線,這兩個月正好沒打仗,我就爲你織了一條圍巾,你試試看!暖和不暖和?”
說着親手將圍巾圍在口琴的脖子上,細心的幫他整理好衣領,口琴感受到柔軟的毛巾上透着吳夢瑤的體香和溫暖,冷酷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起來。
“夢瑤,謝謝你!”
口琴說着把將吳夢瑤攬在了懷裡,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擦去了吳夢瑤睫毛上掛着的雪花,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吳夢瑤將早已對着口琴腹部的袖珍手槍悄悄的收了回去,口琴並沒有意識到吳夢瑤的變化,而是幫她掖了掖領口的圍巾說:“夢瑤,你知道今天爲什麼要帶你出來嗎?”
吳夢瑤搖了搖頭,一臉茫然的看着口琴,口琴盯着吳夢瑤的臉看了一會說:“走吧。”
倆人又繼續向前走了起來,口琴跟在身後,心裡卻越來越矛盾,他在心裡不止一次的梳理過他和吳夢瑤的關係,自從兩人交往的時候,他就覺得吳夢瑤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單純到讓他不忍心傷害,他加入了軍統之後,就狠心和吳夢瑤斷了聯繫,他不是不愛吳夢瑤,是因爲軍統特工的特殊性註定了他不能像常人一樣生活,不能給吳夢瑤想要的生活。
沒想到命運又讓他們再次重逢,然而他發現一起都變了,儘管他一直覺得吳夢瑤是一個單純的姑娘,但是種種跡象表明吳夢瑤並不簡單。
畢竟口琴受過嚴酷的職業訓練,特工的職業敏感告訴他,吳夢瑤就是那個暗藏的日軍特務!
想到這裡,口琴的心變得冰涼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凝固了。
倆人沉默無語,只聽到踩着積雪的腳步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站住!”口琴的聲音比寒風還要冷酷。
吳夢瑤站住了,她緩緩的轉過身,面對口琴烏黑的槍口,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思爲,你知道我今天爲什麼戴着紅色的圍巾嗎?”吳夢瑤靜靜的看着口琴。
面對吳夢瑤如此淡定的態度,口琴反而楞了一下,他有些好奇的反問道:“爲什麼?”
“這條圍巾很漂亮,我擔心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戴了。”吳夢瑤說到這裡,苦澀的笑了一下說:“開槍吧,思爲。”
口琴沒想到吳夢瑤如此淡定,他愣了幾秒鐘才說:“你是不是那個隱藏在我們內部的日軍特務?”
“是的,我接觸你有我自己目的。”吳夢瑤一臉坦誠的看着口琴。
口琴吃了一驚,不可思議的看着吳夢瑤說:“難道我們第一次相識你都帶有目的?”
“是的,因爲你是軍校學生,將來會成爲軍官,自然是我們的關注對象。”吳夢瑤平靜的回答道。
口琴若有所思的說:“那次在小鎮你爲什麼要救我?”
“那是一次精心策劃的行動,目的就是取得你的信任,打入你們內部。”吳夢瑤說。
聽了吳夢瑤的話,口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原來你一直在利用我,怪不得日軍的炮彈打的那麼準,新兵團指揮部是你泄露給日軍的吧?司令部慰問團也是你泄露給日軍的吧?可惜我還把你當好人,早就該懷疑你了!”口琴一臉憤怒的說。
“對不起,你開槍吧,死在你手上……我不後悔。”吳夢瑤閉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了兩行清淚。
作爲軍統特工,口琴沒想到會被日軍特務所利用,這對他簡直是個恥辱。他一咬牙將手槍的機頭壓了下去,用槍口指着吳夢瑤說:“你爲什麼告訴我這麼多?早該斃了你!”
吳夢瑤流着淚說:“因爲我不想殺人……”
的確,吳夢瑤不想殺口琴,但是又無法向她父親井上守一交代,她已經厭惡了這種沒有自我的生活。
“不想殺人?說的好聽……如果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你們手上了!”口琴惱怒的說。
吳夢瑤搖着頭說:“不,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你……我是在保護你啊!”
“哼,保護我……死在臨頭了還想騙我?”口琴將槍口指向了吳夢瑤的腦門,就要開槍。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不遠的地方,一支烏黑的槍口已經瞄準了他的腦袋。
吳夢瑤知道再怎麼解釋口琴也不會相信,說實話,她有很多機會殺了口琴,但是卻下不去手,可是現在她就要死在口琴手裡了,沒想到她一擡頭就發現了遠處有一支烏黑的槍口,正對着口琴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