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拜年沒好事
何二勝本身就是在快到鎮子的時候，被常霸山帶領的土匪們給劫的。
眼下就在說話間，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春安鎮附近，那坐落在大嶺盆地之中的古韻小鎮，遙遙在望。
只不過，春安鎮的保安隊明顯已經有了防備。
春安鎮雖比較繁榮，但由於地勢問題，在設計之初就沒有建造城牆，但是周邊卻是有木頭搭建的柵欄，還有轅門、哨塔以及將鎮子環繞起來的護城河。
鎮子上的保安隊只要將進出鎮子的四道木吊門一拉，就算是截斷了進出的通道，斷山寨的土匪們想要進入鎮子，在沒有遠程重火力支撐的前提下，就非得泅渡過去強攻不可。
而真要是強攻的話，保安隊的團丁也不是擺設。
總的來說，相比於依山而建的青臺鎮而言，春安鎮的環境更加易守難攻，這也是長久以來，春安鎮爲什麼很少會遭到土匪洗劫的原因，就是打起來太費事兒了，大多時候都是得不償失。
何恩章、何佳義父子站在東門的哨塔上，遠遠就看到斷山寨的土匪們浩浩蕩蕩而來，腿肚子難免就有些抽搐。
雖然在做足了準備的前提下，春安鎮又有着保安隊，人數甚至還比斷山寨的土匪要多，有着兩百多人，可說到底，保安隊那些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哪能跟打家劫舍慣了的悍匪們相比呢？
而且斷山寨的這些土匪尤其彪悍，等閒官軍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要知道，三年以前窩在大嶺這片浩瀚山林間的土匪勢力，大大小小可是有着十幾股，可是三年之後，這十幾股土匪不是被趕走就是被吞併，或是在各方爭鬥之中不堪重壓，就此覆滅。
如今整個大嶺山中，就只剩下了兩股勢力，其中之一便是斷山寨。
關鍵是，現在何二勝被這幫土匪給擒了，就算是將鎮外的吊門給拉起來了，可要真到了份上，該放也得放，何恩章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家的老二，被土匪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着自己面給做掉。
所以，害怕歸害怕，場面話卻還是必須得說的。
看到遠方那個騎着高頭大馬的獨眼悍匪晃悠悠的走到鎮門外，何恩章下意識便嚥了口吐沫，知道那就是常霸山到了。
何家父子跟常霸山也不是頭一回打交道了，兩年前常霸山就曾經來過春安鎮，何恩章出了四百斛米，四十頭豬，還有十頭牛，纔給打發走了，只可惜他的大兒子晚到了片刻，要不然當時就能夠剿了這股悍匪，也就沒有今天這禍事了。
然而，今時卻是再也不比往日了。
自從鬼子打進了省城，大兒子就下落不明，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音訊了，也不知是陣亡了，還是撤到哪個山坳坳裡了，沒有一點音訊，更指望不上來救援了。
當下何恩章只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大聲道：“常大當家的，咱們春安鎮給大嶺各個堂口的年例孝敬，可是一文都不曾短少，卻不知常大當家的這次興師動衆而來，有何貴幹？”
縱然一眼便看到了被押在土匪羣裡的老二，何恩章心中焦急，但卻也並沒有先拿自己的兒子說事，而是打算探探常霸山的口風。
常霸山勒馬停身，看似不經意但實則是故意的亮出左右腰間挎着的兩支盒子炮，說道：“何老爺，眼瞅着這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在山中閒來無事，便帶着兄弟們來給何老爺子拜早年來了！”
說完了，常霸山回頭一招手，衝着身後一衆土匪大聲道：“兄弟們，給何老爺子拜年！”
一百多號土匪們顯然是有備而來，常霸山話音一落，便立刻異口同聲的大吼起來：“祝何大老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祝何大老爺來年鴻福與天齊，福滿乾坤富滿門！
祝何大老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祝何大老爺來年鴻福與天齊，福滿乾坤富滿門！
………”
耳聽着鎮外那如山呼海嘯般的祝福聲，何恩章卻只覺得一陣心驚肉跳的，背在身後的拳心裡，不知不覺便捏了一手汗珠。
不過在驚懼之餘，見到這一幕，何恩章卻又稍稍安心了些。
雖說，他自然不相信常霸山這個狠東西會好心如此興師動衆的來給他拜年，但既然常霸山有這般表示，那就足以證明他也不想來硬的。
老二被抓只不過是最終談判的一個籌碼，如果老何家能狠得下心多出點血，未必就不能夠買個平安。
只是何恩章有一點憂慮的是，那常霸山的胃口，不知道究竟有多大。
當下何恩章開口道：“常大當家的和諸位好漢的美意，老朽心領了。”
稍稍停頓了下，何恩章又道：“常大當家的和諸位好漢遠來是客，論理，老朽自當應請諸位好漢進鎮作客一敘。
只是，各位的來訪實在是太突然了，老朽提前並未得到半分消息，不知常大當家的和各位好漢會前來春安鎮，倉促之間不曾備下諸多酒席，所以恕不能請諸位進鎮一坐了。
不過老朽也讓人備下了一份薄禮，還望常大當家的和諸位好漢一定笑納，聊表老朽的一番情意。”
常霸山聞言並不言語，目中兇光畢露，一動不動的盯着何恩章，臉上卻是滿掛着笑容。
何恩章回過頭去，交代隨行而來的管家何得昌道：“得昌，去庫房取三千大洋來！包好嘍送給常大當家的！”
何得昌躬身退下，然後飛奔而去，很快就帶着兩個護院擡着一籮筐銀元趕了回來，其上還搭着紅布。
何恩章又命人打開鎮門，放下吊橋，讓兩個團丁將一籮筐子銀元擡出去，擺在了常霸山的面前。
常霸山低頭搭眼一掃，便估計出了一個大概，筐子裡的確有三千銀元，只多不少。
不過，常霸山看了看那銀元，卻忽然冷笑着擡頭道：“何老爺，我們大老遠的過來給你拜年，你不給兄弟們賞一口茶飯吃也就罷了，卻讓人拿出這麼點銀元，你這是覺得我常霸山太癟三，還是在打發叫花子呢？嗯？”
說到最後，常霸山的面色當即變得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