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縣城。
藉着夜色的掩護,鍾毅將張空逸、楚幫場、王子隆、何雲鵬等367團幾個部隊長、金山縣保安大隊長陳路遠召集到姚家大院。
並且讓何阿九當衆宣讀了統帥部的撤退令。
接到撤退的命令,張空逸等人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們是真的擔心,擔心統帥部會要求他們繼續死守。
但是很快,一個新的難題就出現在了衆人的眼面前。
張空逸道:“統帥部說的倒是輕巧,突圍,怎麼突圍?”
陳路遠也附和道:“是啊,現在鬼子佔了大半個縣城,把我們壓縮在城中心一隅,就算我們能突破外圍封鎖,最後還要翻過鬼子重兵把守的城牆,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突圍?根本就不可能突得出去嘛!”
“突不出也要突。”王子隆說道,“這是統帥部的命令!”
“誰說突不出去?”鍾毅哼聲說,“這不是還有地道麼?”
“地道?”陳路遠聞言愣了一下,又道,“地道又不通,沒什麼用啊?”
前文說過,金山縣城確實有地道,但是早已經年久塌陷,是一條斷頭地道,僅僅只是通到東邊的城牆下而已,所以,指望從地道偷偷的溜出城,根本就不可能。
現在挖也來不及,工程大且容易被發現!
鍾毅說道:“我有說過要從地道出城嗎?”
“不從地道出城?”陳路遠道,“那你打算用地道幹嗎?”
“用來炸開城牆!”鍾毅沉聲道,“只要炸開城牆,出城也就容易多了!”
“這倒是個辦法!”張空逸說道,“來金山縣之前,我死活從總座那裡討來了好幾百斤炸藥,一直沒派上用場,現在正好用上!”
鍾毅又道:“但就算這樣,也要先選好突圍線路!”
停頓了下,鍾毅又說道:“小安子,帶上紙和筆,跟我走!”
被叫到名字的安鎮遠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趕緊站到鍾毅面前。
王子隆掠了安鎮遠一眼,又對鍾毅說:“總指揮,還是讓我跟着你去吧?”
“還是讓小安子跟我去。”鍾毅搖頭說,“夜間偵察,更多的考驗的是眼力還有聽力,這方面小安子可要比你強多了。”
王子隆臉上露出尷尬之色。
安鎮遠的臉上卻微微流露出一抹得色。
湘西的生存條件十分惡劣,他雖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卻也打小跟着父輩走慣了夜路,甚至經常會在夜間深入山中打獵,所以練就了過人的目力還有聽力!
當然,鍾毅之所以帶上安鎮遠,也是因爲他練過武,身手好!
鍾毅帶着安鎮遠,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離開姚家大院後,趁着還有一點時間,鍾毅教了安鎮遠手語。
“小安子,你注意看我手勢。”鍾毅一邊做出各種手勢,一邊小聲介紹,“這是手槍,這個代表重機槍,這個是說掩護我,這個手勢是讓你向我靠攏。”
安鎮遠認真聽着,不時點頭,這小子記性不錯,悟性也高。
等到兩人進入鬼子控制區域,安鎮遠已經把鍾毅臨時教他的幾組戰術手語給記住了,並且可以跟鍾毅進行簡單的交流了。
這個時候,正是夜間十點多,天上沒一點星光,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安鎮遠必須使勁的瞪大眼睛,才能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鐘毅打出的手勢,而且還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纔不會因爲不小心踩到碎瓦礫堆或者撞倒房樑而發出聲響。
讓安鎮遠感到無比吃驚的是,鍾毅在這樣的夜色中竟然也是遊刃有餘。
有一次,安鎮遠不小心踢倒了一根折斷的椽子,在寂靜的廢墟間發出咣的一聲,就在安鎮遠急得腦子一片空白時,鍾毅卻一張嘴發出了一陣極其滲人的野貓慘叫,接着又發出另一隻野貓慘叫,逼真的摸擬出了兩隻野貓打架的效果。
鬼子果然上當,拿手電筒照了幾下也就揭過了。
就這樣,鍾毅帶着安鎮遠一點點深入鬼子陣地。
……
幾乎同一時間,國崎登正在跟納見敏郎、宇佐美隆兩人喝悶酒。
日軍軍紀森嚴,有作戰任務之時是嚴禁喝酒的,不過事無絕對,到了國崎登的這麼個級別,紀律就是擺設。
要不然國崎登也不可能隨身帶着清酒!
國崎登心情苦悶,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作爲一個支隊長,手握着一萬多精銳,卻連續兩次敗給鍾毅率領的一支小部隊,因爲表現不佳,致使第十軍司令官柳川平川當衆說第五師團不配鋼軍的美譽,國崎支隊更是一支麪糰支隊!這樣的評價,讓國崎登情何以堪?
看到國崎登悶悶不樂,宇佐美隆勸道:“支隊長,我們必須承認,國崎支隊在金山衛和金山縣的戰鬥中表現不佳,司令官閣下當衆評價我們支隊爲麪糰支隊,也不算過分!”
聽到這,國崎登便將酒杯往桌上一頓,司令官閣下批評也就罷了,你也笑話我?
“哈依!”宇佐美隆猛一頓首,又說道,“卑職的話雖然聽着刺耳,卻是真心話!”
頓了頓,宇佐美隆又接着說道:“而且,這也不是卑職真正想說的,卑職真正想要跟支隊長說的是,我們仍舊還有恢復名譽的機會!”
“納尼?”國崎登道,“仍舊還有恢復名譽的機會?”
納見敏郎也訝然說道:“淞滬會戰馬上就要結束了,哪裡還有機會?”
“結束?”宇佐美隆搖了搖頭,獰笑說,“不不不,在我的認知中,淞滬會戰的下半場纔剛剛開始,離結束戰役還早着呢!”
國崎登跟納見敏郎對視了一眼,同時問:“什麼意思?”
“卑職的意思很簡單!”宇佐美隆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接着說道,“儘快消滅金山縣城的支那殘敵,然後大膽突破大本營擬定的進軍線路,向着南京大踏步的前進!”
頓了頓,宇佐美隆又接着說道:“只要國崎支隊能最先向南京方向攻擊前進,則無論最後哪個師團攻佔南京,我們都能洗脫麪糰支隊的罵名,重新恢復鋼軍的美譽!”
“喲西!”國崎登的眼睛便立刻亮了起來,然後一仰脖子將酒杯中的清酒喝乾淨,再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頓,說,“喲西,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