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在金山縣。
鍾毅拿着一塊電池來到何阿九面前,笑着說道:“阿九你看,這是什麼?”
“電池?”何阿九頓時間大喜過望,一把接過又問道,“阿毅,你上哪搞的?”
“也是巧了。”鍾毅道,“剛纔的這次反突擊中,我們打死了鬼子一個通信兵,這是從鬼子電臺拆下來的,你趕緊的把電池裝上。”
何阿九說道:“這型號怕是對不上啊?”
“屁話!”鍾毅道,“只要有正負極,型號對不上也能用。”
何阿九便不再多說什麼,趕緊拿着電池直奔地下室的通訊班。
將電池交給通訊員,通訊員又將電池接到電臺,然後打開電臺,地下室裡便立刻響起電臺特有的伏溜聲。
還不到片刻,通訊員便摘下耳機向何阿九報告:“隊長,聯繫上總部了!”
“快向總部報告我們的情況!”何阿九興奮的道,“就說金山縣城仍還在367團手中,我們仍然還在堅守!”
“是!”
……
南京,統帥部。
蔣委員長皺着眉頭,正站在作戰大廳的地圖前。
這時候,統帥部的高參已經在地圖上畫出三個巨大的藍色箭頭,中間那個最大的藍色箭頭由上海市區直指滬西;右邊那個巨大的藍色箭頭,更是已經越過金山縣城指向了松江,左邊的藍色箭頭稍微小些,正從白茆口插向太倉方向。
這三個巨大的藍色箭頭,代表的就是三路日軍!
中路是上海派譴軍主力,足足有五個師團之衆,右路是第十軍,兵力有三個半師團,左路則是剛登陸的第十六師團!
這三路日軍,就像是三駕巨大的戰車,向着滬西的國jun主力碾壓過來,壓得身爲國jun統帥的蔣委員長喘不過氣來。
蔣委員長何嘗不想退兵?但是不行啊!
布魯塞爾的會還沒開完,還不能撤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間從身後傳來,把蔣委員長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回頭看,便看到侍從室主任錢大鈞神情凝重的走過來,一看錢大鈞這副表情,蔣委員長心下便立刻咯頓一聲,壞了!
錢大鈞匆匆走到蔣委員長面前,小聲說:“委座,布魯塞爾有消息了。”
蔣委員長示意錢大鈞先不要說,定了定神之後才說道:“現在你說吧。”
“是。”錢大鈞答應一聲,又道,“顧維鈞剛發回電報,說是華盛頓九國公約已經在布魯塞爾的會議上討論了中日事件,但是最終的結果不如預期,會議非但沒有通過制裁日本的決議,甚至連譴責聲明都沒有發,只是發了篇通告表示遺憾。”
聽到這,饒是蔣委員長早有心理準備,也不由眼前一黑。
蔣委員長真的是沒有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九國公約會議竟會是這個結果!
看到蔣委員長的臉色不好,錢大鈞立刻滿臉關切的問道:“委座,你不要緊吧?”
蔣委員長擺了擺手,正要說話時,何應欽已經一臉凝重的走過來,報告說:“委座,剛剛接到松江發回的電報,67軍已經被打垮,吳克仁軍長也已經殉國了!”
白崇禧跟過來說道:“委座,松江失守,淞滬戰場的右翼完全暴露,雲集滬西的主力部隊再不撤退,就真被日軍合圍了!”
“快撤!”蔣委員長瘦削的身軀微微一晃,連聲說,“撤,快把部隊撤下來!”
何應欽便轉身回頭,衝身後的副官大吼道:“快傳令,讓前線的部隊撤下來!”
白崇禧跟着大吼道:“一定要跟顧默三講清楚,按統帥部擬定的計劃有序撤退,哪個部隊先撤,具體撤到哪裡,哪個部隊打阻擊,具體阻擊到什麼時候,務必要交待清楚,千萬不要演變成一窩蜂的潰敗!”
“是!”副官答應一聲,轉身匆匆去了。
目送副官的身影遠去,何應欽喟然道:“希望不會釀成潰敗。”
“只怕是很難樂觀啊。”白崇禧搖頭說,“時間實在太倉促了,統帥部的撤退計劃能不能及時下達給前線的各個部隊都是未知之數,各個部隊具體執行時,就更加無法控制,場面會出現混亂,這個是肯定的!至於會不會釀成潰敗,那只有天知道!”
蔣委員長臉色便立刻黑下來,白崇禧言語之間滿滿都是埋怨。
怨誰?當然是怨蔣委員長一意孤行,錯過了撤退的最佳時機!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戴笠忽然匆匆走進來,報告說:“委座,367團剛剛從金山縣城發來急電!”
“嗯?金山縣城?”蔣委員長聞言不由一愣。
他原本都以爲金山縣城已經失守,鍾毅也已經跟着367團殉國,昨天還跟夫人嘆息說黨國損失了一個難得的俊彥,卻沒想到,金山縣還沒有失守?
“金山縣城?開什麼玩笑!”白崇禧的臉色卻一下黑下來。
“健公,我沒開玩笑。”戴笠說道,“金山縣城真沒有失守!”
“是嗎?”白崇禧道,“那麼請雨農兄告訴我,如果金山縣還沒有失守,攻擊松江的日軍又是怎麼過去的?難不成是飛過去的?”
“這我不知道。”戴笠答道,“我只知道金山縣城還沒失守。”
白崇禧冷然道:“所謂的還沒失守,恐怕是躲在城內某棟相對堅固的建築物內,龜縮不出吧?真要是這樣,日軍一時間還真奈何不了他們,比如說此時仍堅守在四行倉庫的謝晉元所部,日軍急切間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戴笠便沉默了,因爲他也是這麼想。
蔣委員長眸子裡的神采也消褪下去,不過還是對戴笠說道:“雨農,電令鍾毅,還有張空逸,金山縣不用再守了,準備突圍吧。”停頓了下,接着說道,“還有,告訴他們,無論如何一定要活着回來,我在南京等着他們!”
“是!”戴笠答應一聲,轉身匆匆走了。
目送戴笠的身影遠去,蔣委員長的目光又再次落到大地圖上,然後臉上的神色便再次陰沉了下來,他彷彿看到了,成千上萬的國jun將士正順着公路還有鐵路,倉促逃竄,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潰敗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