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海棠春色（二）
站在樓梯口海棠停下了腳步，因爲她看到了曲大壯，不過他不再是那一身便裝，而是一身軍裝，顯得更加英俊。她沒想到曲大壯會來，也沒想到他是雪原軍，認爲是臨江縣的土匪而已。
雖然在很多人心裡，雪原軍也不過是一夥穿統一服裝的土匪，但他們卻給人軍隊的感覺。曲大壯聽到老闆娘讓人去叫海棠，他就一直盯着樓梯，所以海棠一走到樓梯下面，一眼就看到了曲大壯。兩個人這麼一對眼，眼睛很尖的週二鳳也想起來了，這個軍官不就是昨天來的那個年輕人嗎？原來不是這個淩小姐來找人，而是這個年輕人找海棠的。也難怪，海棠可是紅袖樓的招牌，哪個男人和她一夜之後會不惦記。
其實那些答應海棠的人並非是一去無影蹤，而是被老闆娘的價錢嚇跑了。也有一些真有錢的，但又怎麼能過得了關永貴和曹福成這一關，弄不好是人財兩空，所以儘管也有那麼幾個人貪圖海棠的美色，不惜重金的人，也不敢再打海棠的主意。
如今看到是這個軍官喜歡上海棠，這讓她立即有了點精神：“淩小姐，海棠可是我們紅袖樓的頭牌，價錢可不低，不過好像淩小姐不用擔心。”
她的話很明顯，凌芸是女的，海棠再怎麼漂亮也沒用，說這話的時候，週二鳳用眼睛盯着曲大壯。她這樣說凌芸，曲大壯的臉色也一下變得十分難看。因爲在周圍還有警衛班的十個人，除了林二毛一個小屁孩以外，其他的可都是成年男人。海棠確實長得漂亮，而且出身青樓的原因，身上有一股嫵媚的風情，很是吸引人。
在警衛班這些人看來，海棠就是曲大壯的了，因爲他們都幫着湊錢來的。這當中警衛班的副班長就是鄭闖，這一次和偵察隊行動，和曲大壯感情處的不錯。但這小子脾氣不好，所以才一開始就給週二鳳一個嘴巴子。
在鄭闖看來，什麼他媽的五百大洋，直接搶了就行，管他們是誰，曲大壯他們這些有文化的人就是事多。但這裡是凌芸說了算，雪原軍的規矩和軍隊紀律，除了對鬼子、漢奸，其他百姓的東西不許動一草一木，否則軍法處理。妓院雖然不是好地方，但也不是漢奸。
對於週二鳳這樣帶刺的話，對一個現代社會來的女孩根本不算什麼。開放的二十一世紀，性這個詞已是很平常的事，無論男女都不會太在意這些詞彙。什麼搞基，耽美，甚至什麼嘿咻，擼管這樣的話，也會從女孩子的嘴裡出來。這一類的詞語更是遍及網絡，人們已習以爲常。
週二鳳這樣的話放到後世是非常文明的話，所以這些話對凌芸沒什麼影響。臉上帶着一絲笑容：“周老闆娘，誰說海棠對我沒用，我今天來就是要帶走海棠姑娘。”
“啊？”凌芸的話不但把週二鳳嚇一跳，也把所有人嚇一跳，難道凌芸有斷袖之癖，她喜歡女的？凌芸卻不在乎而是問道：“週二鳳，怎麼樣，你不同意？”
週二鳳說道：“不，不是不同意，海棠是紅袖樓的頭牌，她的贖身價錢是一千大洋，拿來錢她可以和任何人類，沒錢是不行的。”
凌芸還沒等說話，曲大壯急了：“不是說五百大洋嗎？怎麼又一千了？”
週二鳳得意的說道：“海棠十五歲進紅袖樓，我教她琴棋書畫吹拉彈唱，歌舞之技，花了多少錢？五百哪夠，一千大洋還看在淩小姐的面子，否則想都別想。”
她的話讓曲大壯沒則了，用眼睛看
凌芸。一千大洋他相信凌芸不會出的，雪原軍五百多人，那快夠兩個月軍餉了。爲他一個人動用雪原軍的錢，那不可能，少量自己慢慢還，可是一千想都不用想。
凌芸還是不溫不火的說道：“行，一千就一千，把你們的姑娘都叫下來，看看有多少願意離開的，我一次都贖走。我告訴你，我從關永貴家一次就搜出三萬大洋，應該夠了吧？”
週二鳳也不笨，她也在凌芸的臉上看出來，凌芸不可能付錢，不過是說大話而已。立即拍拍手：“姑娘們下來。”
樓下這麼大的事又沒有客人，紅袖樓可是臨江最大的妓院，有女子二三十人，此時都在二樓上伸頭觀看。有和海棠要好的希望她能跳出火坑。也有嫉妒的在一邊幸災樂禍，得意的看熱鬧，聽到老闆娘的話都嘻嘻哈哈走下樓。
大廳裡是吃飯的地方，很寬大，但此時也聚集了四十多人，又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個個鶯鶯燕燕的真是春色無邊，但每個人都表情不一。
凌芸看看這些姑娘說道：“你們誰願意離開，想參加雪原軍的可以留下，如果不想參軍的可以回家，也可以自謀生路。願意離開的站到海棠這邊，不願意走的那就站到你們老闆娘這邊。”
這些人不知道真假，很多人都在猶豫。她們都不傻，如果真的離開還行，可凌芸會用上萬大洋贖她們嗎？如果最後不行，那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所以都猶豫。海棠這半天一直沉默不語，因爲她也弄不準，這是哪一齣。但有離開的機會她不會放過的，別說是參加雪原軍，就算是當土匪流浪她也願意。頭腦和文化讓她和那些頭腦簡單的女孩想法不一樣。
雖然這裡吃的好穿的好，但沒有尊嚴，也沒有情感，更沒有真情，有的只是性慾和肉體。她輕聲說道：“姐妹們，你們還猶豫什麼？這是我們脫離苦海的機會，我跟着雪原軍走，哪怕死我也願意。”
第一個站出來的就是秋菊，她和海棠關係好，也是有點思想的女孩。但因爲相貌一般，所以不太受歡迎，這時站出來走到海棠身邊：“海棠姐我也走。”
有一個領頭的，還有幾個剛剛買來的，百合、水仙幾個人也站到了海棠身邊。等了一會再沒有人了，還有那些不願意走的，因爲她們害怕，最基本的是她們離開這裡沒有辦法生存，也吃不了苦，還有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凌芸看了一下，共計十一個人。對週二鳳說道：“好了，就這些，那些不願意離開的我也不勉強，算一算十一個人多少錢？”
週二鳳恨得牙根直癢癢，這幫賤女人，自己並不像其他妓院那樣對姑娘們很苛刻。因爲週二鳳明白，她要用這些女孩子賺錢的，也捨得在她們身上投入，所以紅袖樓的姑娘個個優秀，遠近聞名。這一個偏僻的小縣城，這些年也沒少讓她掙錢。但一次走十多個，其中還有海棠、百合這樣的漂亮女孩。雖然她獅子大開口要一千大洋，但也心痛得要命。
剛纔挨一個嘴巴子臉都腫了，看看那明晃晃的刺刀，她不敢說了不算。點頭說道：“那好我週二鳳也是說話算數的人，海棠、百合一千大洋，水仙、秋菊五百，芙蓉、月季八百，其他人四百，共計六千二百大洋，只要淩小姐付錢，那就可以領走她們。”
凌芸點頭說道：“很好，痛快，那就把她們的賣身契拿來，你們上去收拾東西，然後下來集合。”
週二鳳去取賣身契，這些決定走的女子，一起跑上樓
自己的房間，收拾衣服和自己的東西。
既然決定要走了，哪有不快一些的。時間不長每個人揹着一個小包袱下樓。看得出來她們沒什麼東西，海棠的東西更少，連包袱都不大。曲大壯擔心地問道：“你怎麼這點東西？”
海棠一笑：“其他的東西我沒要，我已經決定參加雪原軍和你們一起抗日打鬼子，那些東西不再屬於我，也用不上了。”
海棠的話讓凌芸暗自點頭，有頭腦有個性，難怪曲大壯一面就喜歡上了她。其他兩個揹着包袱大一些的女孩也把包袱放下：“那我們也不要了，我們跟着海棠姐參加雪原軍。”
凌芸笑笑：“各位，雪原軍雖然是軍隊，我們穿軍裝，但也不是沒素質的土匪，漂亮打扮也是可以的。不穿軍裝的時候，也要體現出女孩的美麗來。雪原軍需要的是勇敢、忠誠、正義和愛國，可不是比誰醜。該帶的東西還是要帶上的，參加軍隊，軍餉可不多，高級化妝品是買不起的，所以還是帶上爲好。”
海棠她們想不到凌芸會這樣說話，凌芸臉色消瘦長得清秀，身上的氣質一看就是出身名門，卻能這樣對她們，讓這些風塵之人真的很奇怪，同時又覺得親切。水仙和百合聽凌芸這樣說，又跑回樓上拿東西去了。
週二鳳拿着賣身契回來，看到那些決定不離開的人也有些心動，趕緊說道：“淩小姐這是賣身契，你可以付錢了。”
凌芸接過來一個一個的核對，海棠、百合、水仙、秋菊、月季、芙蓉、牡丹、芍藥、水蓮、金達萊、臘梅共計十一個人，正好全對。凌芸把賣身契給她們看一遍，確定沒錯後交給林二毛說道：“燒了。”
林二毛接過來在一個蠟燭上點着，看着她們化作紙灰，凌芸說道：“週二鳳，把錢拿出來吧？”
週二鳳一愣：“拿什麼錢？”
凌芸說道：“你不是說共計六千二百大洋嗎？我也不和你討價還價。你痛快我也不磨嘰，那就六千二百大洋，拿了錢我該幹我的事，你開你的紅袖樓，兩不相干。”
週二鳳傻眼了，她的腦袋一時轉不過彎來，怎麼是她付給凌芸錢呢？
凌芸看她反應不過來，臉色一下冰冷下來：“週二鳳，你以爲你有資格和我要錢嗎？我們是什麼？雪原軍，抗日部隊，是軍隊明白嗎？現在臨江城我說了算。曹福成、關永貴的屍體可能還沒埋上，一千多鬼子的屍體還在那擺着，這時候你卻跟我談要錢，你腦袋讓驢踢了？我現在完全可以把你的紅袖樓放火燒了，把你拉出去槍斃，這裡的一切財產是我的，明白了嗎？”
明白的週二鳳眼珠上翻，差點當時背過氣去。自己怎麼把這個茬忘了？他們可是土匪，怎麼可能付錢呢？自己真是讓驢踢了。這時才明白過來，別說要錢，不殺自己已是最好的結果。但是她同樣不明白凌芸爲什麼這樣幹？直接說不就行了嗎？費這麼大的力氣幹嘛？這不是耍自己嗎？很好玩嗎？
此時別說週二鳳就連曲大壯、林二毛他們也明白過來，確實，那麼多人都殺了，還在乎一個妓院老闆娘嗎？爲什麼要這樣做？直接帶人走不就可以了，她們敢攔着嗎？不過這時候誰也不明白凌芸爲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
凌芸其實也是臨時起意，剛聽到林二毛說的時候，凌芸並沒有這些想法。也只是想幫助曲大壯同時解救海棠，但是還沒有到紅袖樓，凌芸有了新的想法，對她的發展戰略有重大影響的這個計劃形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