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開進醫院,司機停下車,泉扶着毅往門診部走進去,醫生在給毅檢查傷口。
醫生說:“劃得很深呀,怎麼回事?”
泉告訴醫生,“沒什麼?被人暗算了,還好撿回一條命,醫生,他的手沒有什麼吧。”
醫生說:“還好,把血止住了,要不就麻煩了,過幾天就會好的,沒有傷到筋骨。”
醫生給毅開了一些藥,囑咐毅好好休養,他們便坐車回家了。
毅的舅舅親自開車將泉送回字畫店,他對泉也很感動,他不再過問他們的事。
因爲毅的自殺屬於家庭內部的事,他的舅舅對外也沒有張揚,並讓泉也別告訴其他人,泉同意了。
對於泉冒險見毅的做法,地下黨內部很有意見,他們都覺得泉太顧及哥們義氣,置黨的工作不顧。有一些思想很左的人更建議對他給與處分,甚至開除出黨,覺得他的做法已經背離了黨的紀律,如果說認妹妹還情有可原,那麼,毅是什麼人,是黑社會的呀,他受傷,是屬於黑社會的內訌,與泉有什麼關係,他幹嗎要捲進去呀。那他的立場還能夠站穩嗎?
又是李醫生保護了泉,他覺得泉子去看毅,這事是有些欠妥,可是如果大家知道他們兩人的感情就會理解泉子的,而他是最清楚他們之間的兄弟情。再說毅雖然是黑社會的,但也幫助地下黨做了不少事,他自殺,泉子如果不聞不問,那不是太無情了嗎?他會覺得泉只是在利用他。而他舅舅是個商人,他反對泉子與毅的交往是爲了自保,他也不是那麼狠毒,要不,泉子和老周早進去了。泉子能夠平安回來,也是不錯的,至少毅的舅舅這個威脅是解除了。
他決定找泉子談談,他也讓另一位領導找趙子南談談,因爲從老周彙報的情況來看,趙子南做的事很危險,要是不小心,泉會毀在他手裡。因爲趙子南和阿媚的交往,他們許多事情也沒有讓他知道,尤其是老周和泉與毅的交往,更是沒有讓他知道。
李醫生也找泉談了心,讓泉以後做事一定謹慎點,如果當時泉通知他,由他出面去給毅治傷,就算毅的舅舅設有圈套也不會對他有威脅,雖然,他們兄弟之間的芥蒂不會消除,但能夠保住毅的性命,又有什麼呢?況且,毅的舅舅看在外甥的份上,也不敢再告發泉,他還得顧及泉的舅舅呀。
泉也覺得自己當時太沖動了,也少許多考慮。他也知道內部有批評他站不穩立場的事,也覺得很委屈,毅畢竟是他生死相交的朋友,他也爲新四軍做了不少事,總不能過河拆橋吧。
李醫生教育他,黨一直在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人,泉的做法沒有錯,只是以後要謹慎一點,而且,毅爲這邊做事也只能很少人知道,這一直是毅對他們提的要求,他們也不能讓他陷入白色恐怖中呀。畢竟他不是這邊的人,只是一位朋友。
李醫生看着泉,他突然有一種擔憂,這位年輕的共產黨員革命經驗還不是很足,而且很重情,因爲毅的自殺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跑去探望,雖然他的做法也解除了毅的舅舅對他們的威脅,但泉身上太重的情卻會給黨的工作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又想到在蘇北,泉堅決不按照張主任的指示,指控李醫生是特務的事,那件事情讓他很感動,但也有些不安,泉憑什麼就能斷定李醫生不是特務,他只是憑直覺呀。可是在戰爭時期什麼樣的可能都有,他所敬愛的引路人卻恰恰是特務,或者叛徒,那泉還能堅定革命信念嗎?想到這裡,他向泉提出問題。
“泉子,有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可是沒有機會。”
“李醫生,你想說什麼?”
“泉子,我非常感謝你在肅反期間爲我仗義執言,甚至不惜犧牲,你要知道,如果那張主任下狠心,想做出什麼,完全可以槍斃你,就像當年肅反領導小組的人槍斃周軍的父親一樣,你想,連一個紅軍指揮員都可以誤殺,何況你剛參加革命呢?你就沒有害怕過嗎?”
“我怕過,我怕枉死,可是,我不能爲了自己的生命和政治前途就打擊自己的同志,特別是您,我的領路人,我的救命恩人。”
“我謝謝你。不過,沈泉同志,我得問你,如果組織上經過大量的調查,有了充分的證據證明,我是叛徒,而我也的確那樣做了,那你怎麼辦?”李醫生很嚴肅,而且沒有叫他泉子。
這話讓泉吃驚極了,他沒有想到李醫生會這樣問。“李醫生,你怎麼啦。”
“回答我。”
“這,這不可能。”
“什麼叫不可能,在這戰爭年代,什麼都可以發生,尤其是如果我們都被捕,都面臨着敵人的酷刑,我們都是人,都是血肉之軀,誰能預料到自己能扛多久。也許就在一剎那間。”
“那,我就死在你面前。”泉幾乎吼了起來。李醫生制止了他,看了看窗戶,窗戶遮擋着的,他放心了。
“爲什麼?”他壓低聲音問。
“因爲是你引我走上這條路,讓我看到希望,讓我有了奮鬥的動力,可是你又親手在我眼前毀了我的希望,因此,我只有選擇死。”
“你革命難道就是爲了我李醫生?”李醫生嚴肅地看着泉,“你別忘記了你在黨旗下的宣誓,犧牲自己永不叛黨。也別忘了你革命的目的。你可以在敵人的酷刑面前,甚至在被捕之前選擇用死來保衛黨的秘密,同志們的安全,你一樣是英雄。可是,你不能爲誰而自殺。你的理想,你的信念不應該因爲某一個人而動搖,你的信念是爲了我們的革命事業,知道嗎?”
“李醫生,我知道。”泉也很沉重。
李醫生握住泉的手,“泉子,剛纔我的話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因爲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遇到那樣的情況,可是,爲了我們的誓言,爲了我們的事業,更是爲了你們的信任,我決不會選擇做叛徒。如果我做了叛徒,你,沈泉同志,請你毫不猶豫地將子彈射進我的胸膛,知道嗎?”李醫生又叫了他沈泉同志。泉點頭。“是。”
“知道我爲什麼會對你說這些嗎?”李醫生問。
泉搖頭。
李醫生便給他講起他自己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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