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賣報,大宋日報第一期,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東京路山匪搶劫救災銀近十萬兩,官家下旨不日討伐,另附討賊檄文。”
“黃河水情基本得到緩解,範相居功至偉,官家賞賜紋銀千兩,府邸一座,另賜書聖真跡一副……”
“狀元駙馬舊日佳作《摸魚兒·雁丘詞》,近日新作中秋第一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今日大作《鵲橋仙·纖雲弄巧》,敬請品鑑。”
“開封最窮街坊安樂坊近況?”
……
伴隨着吆喝的聲音,大多是孩童,偶爾有成人,不過大多斷了一隻手,或者身體有殘缺,甚至有老人。
他們幾乎有上千人,零零散散的分佈在開封的書院,國子監,皇城門口,私塾,朝廷官員府邸附近,
“走開。”
部分官員府邸門前的下人驅逐這些吆喝的人,有的甚至開始動手動腳,
“啪!”
有的孩子太過瘦弱,直接被推到了,可他立刻站了起來,緊緊的護着手中的報紙,
眼神只是暗了一些,低着頭,但沒有流淚,這樣的事情,他們流浪的時候,經歷不止一次,現在能吃飽,他們很感謝駙馬,也很需要這樣的工作,他們小心的呵護着手中的報紙,寧肯自己摔倒,也不讓它髒了,他抱住似乎不止是報紙,而是世界,是希望,是未來,是光明,也是善良。
遠處,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拿着木棍,看見這一幕大步跑過來,其實他是當初陳世美請來保衛銀行的,但銀行開不下去了,辭掉又可惜,直接去保衛賣報孩童的。
“嘭!”大棍子打在地上,很是響亮,也很震懾人心。
“大膽!這是駙馬讓賣的報紙,已經通過朝廷的同意,只是在門口吆喝一下,怎麼能驅逐?你還推到了他,賠禮道歉。”護衛很生氣,來的時候駙馬特意交代了,不要讓他們被欺負了。
他們那些負責保護賣報孩童的護衛,可不只一個,起先是在遠處,分散在各地,因爲看見這些下人欺負賣報的孩童,自然是上前來理論了。
“你!”官府門口的下人想說些什麼,但感覺眼前人不好惹,又是公主府的,還拿着棍子,他慫了。
“你什麼你,他們犯了什麼錯?門口又不是你家的?隔着這麼遠,怎麼,整個開封都是你家的?”
“好吧,我錯了,吆喝小聲一些吧,免得衝撞了大人。”
下人說着遞給了孩童兩文錢,賣報的孩子看了看護衛,看着他點頭,接了過去。
“給!”他反手拿給了護衛,眼眶中第一次有淚水在打轉,他第一次感覺到在有一種東西在胸膛同流淌,他不知道那是什麼,若是再大些,學一些知識,他便知道那是叫尊嚴的東西。
十歲不到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尊嚴,那是他以前在街頭流浪,被各種人欺負,在狗碗裡,下水道里找吃的時候,從來沒有感受過。
“不要,駙馬給老子的錢很多,你拿着買糖吃,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大聲叫,我馬上來。”
護衛聲音粗狂,大大咧咧的,說着就走開了。
官員府邸的下人更是灰溜溜的走了,或許以後不敢再欺負這些賣報的孩童了。
這些官員府邸的下人小廝些,最是喜歡欺負比他們弱的人了。
哪怕是現代,這樣的事情也是不新鮮的,城管喜歡刁難小攤販,保安喜歡爲難外賣員,辦事員喜歡爲難小老百姓……
這樣的事情呀,
從來沒有變過,有一句俗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大概是如此了。小人物一旦有點權勢。就會變着法子爲難別人,肆無忌憚地侵犯他人的權益,這就是人性之中最大的醜惡!
總有人喜歡拿自己的小權利去最大限度的爲難別人,因爲那是他僅有的權利,而行使這樣的權利,讓他有一種病態的滿足感。
曹先生就在《紅樓夢中》寫過: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陳世美前世就經歷過,而且不止一次,見識過他們混亂不堪的邏輯和思路,和他們凡事利己損人的行徑,也見識過其人毫無章法的世界觀、膚淺甚至歪曲的價值觀。
這樣的人很討厭,可若是處在底層,有時候又不得不和他們打交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變得強大,當你強大了,他們自然會對你畢恭畢敬。
也許,因爲淋過雨,所以想爲這些人撐一把傘,哪怕多花一些錢,也想讓他們少受到一些欺負。
“小孩,給我一份所謂的報紙。”
學院門口,一個學子,剛剛上學完,便買了一份,當熱鬧看。
“多少錢?”
“三文錢。”賣報的孩童說着把報紙遞給了學子,接過他手中的三文錢,開心極了,小心翼翼的揣在兜裡,那一刻,他彷彿把一個世界揣入懷中。
“好文采!”學子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安石和曾鞏寫的討伐山賊的檄文。
“賊,謀利之徒,古已有之,?皆誅之。然亙古不滅,始於貪?難除。?貪?賊,?貪?賊。?賊竊國,?賊竊物,皆以法外之舉,損?肥?,爲世?不……
今有山賊賊侵,奪救濟銀……
乾坤朗朗,大道通衢,然賊固窮不變,好逸惡勞,越禍於民,人神共憤……”
通篇幾百字,引經據典,文采飛揚,端是不錯。
“王安石?”他看作者,疑惑,接着看到曾鞏的名字,
“原來是曾子固,他的大名我是知道的,只是這王安石是誰?竟然也有如此才華。”
……
國子監,
它是古代最高學府和教育管理機構。晉武帝司馬炎始設國子學,至隋煬帝時,改爲國子監。
唐、宋時期,國子監作爲國家教育管理機構,統轄其下設的國子學、太學、四門學等,各學皆立博士,設祭酒一人負責管理,它招收七品以上官員子弟入學,稱國子生或監生。
“好一個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好一個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學堂中,幾個國子監的監生看着報紙上的詩詞,吟誦起來。
“我以前只知道駙馬中秋詞極其好,可這描寫男女之情也是無人可匹敵呀。”
“原來,男女之情也能這般美妙,好詞啊,好詞,天然兄,快,那個小弟看看。”
一個監生說着就要去搶報紙。
“我也要看看。”
“我也是,天然兄,給我看看。”
幾人圍在一起,這個時候,
“咳!”伴隨着一聲咳嗽,一個老者,一把鬍子,微微有些花白,他走了進來。
“拜見祭酒。”幾個監生行禮,這老者便是韓億,今年53歲,監祭酒,字宗魏,鹹平五年,進士及第,從三品大員,目前國子監老大,他說話,大宋教育界抖三抖。
“爲何吵鬧,是想抄書嗎?還是罰站?君子在靜。”
說着,一把拿過了他們手中的報紙,
“這是何物?”
“大宋日報,說是駙馬開賣的,國子監門外就有孩童在賣,說還訂購,他以後每日送到家裡,我無事就買來看看。”
“玩物喪志。”韓億批評了一下,拿着報紙看了起來。
“曾鞏,王安石,當入國子監,好文采呀,還有這詩,陳世美所作?一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老夫以爲是極限了,想不到,這狀元之才,當之無愧。”
他越看越心來高興,越驚訝,
“唯有這小說,有點拉低了。”他看到第四個板塊,那是《隋唐英雄傳》的第一話連載,這寫的全是武夫,他自然不喜歡了。
“明天也給老夫賣一份,今日就不罰你們了。”
韓億說着,拿着報紙走了……
這一幕,何止是國子監,大宋日報開始廣泛傳播了,甚至一時間有些洛陽紙貴的感覺。
大宋的軍隊確實不行,但文化方面,沒有說的,幾乎是封建王朝的巔峰,陳世美就是看準這個,纔敢賣報紙的,一份三文錢,也不貴,相當於後世2元1角。
歷朝歷代的識字率,大概大宋最多,因爲在這裡文官是極其榮耀的,大宋的識字率估計能達到4%,但陳世美沒有統計過,大唐應該在2%,大漢估計1%,五代十國,南北朝的時候,那是低到可怕。估計能是千分之一,大元也低,大明高一些,大概有個3%,清朝和大明差不多,可能更低或者高一些。
所以,陳世美都選擇在書院,皇城門口,國子監,私塾門口,主要賣給學子,官員這些,都識字的。開封百萬人口,4%,那大概有個4萬人買,也不是人人買,砍去一半,也有個2萬人,一天收入60貫,也就是42000元。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天下來,晚上他一算,發現第一天,虧了,而且是虧慘了,他又發現自己天真了,他讓胡管家找了上千的孩童,乞丐,養活他們,再加上護衛,給王安石的這些人的工錢,亂七八糟的,一天都要100貫,也就是7萬元左右。
一個孩子一天伙食費20元,就要2萬源,護衛的錢加上,估計是四萬元,王安石這些人的工錢,印刷成本,如此等等,怕要6萬多了,若是再給孩子發些工錢,估計要7萬元,他每一天虧個2萬多,簡直了。
“我就是不適合搞創業,我就想賣個報紙,有這麼難嗎?”
陳世美還是發現低估了古代的識字率。
“主子,要是全國都賣,咱們一定能賺的。”
胡管家小心的提醒起來。
“全國賣,哪有這麼容易呀,還要在各地開分廠,只能就地印刷,若是從開封運過去,路費貴死了,還要時效性,這內容弄好了,發到各地,有的要一個月了,一個多月呀,甚至更久……”
“那便當地就召集人,他們自己編寫,還有這報紙的價錢,其實可以更高一些的,能識字的,家境都不低的。還有好多人都預定了的,可以安排人去送,咱們用不着到處吆喝,就不用這麼多人了,我估計500人可能就夠了。”
胡管家的意思簡單,裁員唄。
“那剩下的孩子怎麼辦,繼續回去流浪,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要這樣幹,那是不可能的,最痛苦的莫怪在別人失望的時候,給了希望,又把他打入深淵,讓他徹底絕望。
如果他們不曾見過光明,是可以忍受黑暗的。
“主子當真是聖人。”胡管家看到了他的不忍。
“我不是,是一個傻子,銀行銀行開不好,報紙報紙,賠錢,罷了,虧錢就虧錢,我還虧得起,你單價高一些,儘量少虧一些吧。”
陳世美很心累,
“你說,若是全開封的人都識字, 那我會虧嗎?”
“那當然不會,可全開封都識字,怎麼可能?”胡管家看着陳世美,眼神都是吃驚,聖人都沒有幹成的事情,你要幹?
“老子編一個字典,每一家賣一個,便宜點,虧錢幹,再建兩個學院,就教拼音,免費教,都能學,我還不信,這識字率提高不起來?”
胡管家迷糊,字典是啥?拼音又是什麼呀?
“簡化字也一起搞,我還不信了。”陳世美感覺要發狠了,不然沒法搞。
“可好多人不一定有時間學習,有的人連飯都吃不飽。”
陳世美也反應過來了,這是古代,還有人吃不起飯的。
“在開封,不至於太多,但還是有的,全部識字難,能吃得起飯的,都能識字,先謀生,再謀學。”他開始降低目標了,做事不容易,他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唉,一步步來吧,報紙不要停,各地開也是可以的,按照你想法來,提高價格,但一定不要讓這些孩子吃不了飯,他們已經很苦了,千萬不要壓榨他們,縱然少,但我們在努力,不是嗎?我去,感覺我真聖母。”
陳世美說着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駙馬只是心善。”
“誰叫我看不得,能做點就做點吧,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陳世美感覺賺錢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肥皂能賺點,被丈母孃截胡了,真是的,水泥也沒有造出來。
繼續搞發明?製冰是有了的,玻璃?酒精蒸餾?
難搞喔,包拯還在盯着,他真是感覺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