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開學第一天的經歷。從那以後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穿過裙子。開學之後,那個男生動不動就找我麻煩,不是扔我的書,就是上課的時候拿紙團扔我。直到很久以後,我纔想明白,或許這只是青春期的男孩的惡作劇。但對我而言,這不是無傷大雅的惡作劇,而是我沉默的源頭。
我還記得有一次,他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來,十幾級的樓梯我滾了下來,躺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後來我記得有人跑過來拉我,所有的委屈和憤怒終於抑制不住了,我狠狠地咬住那隻想要扶我起來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咬了下去。放開的時候,我終於哭了出來。擡頭一看,竟是推我下來的那個男生,他的手被我咬得鮮血淋漓,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跟他的關係經過那一次以後更加地惡劣了,他開始變本加厲地欺負我,而我只會越來越沉默,從忍受到麻木,很長一段時間,或許是一年又或許是兩年,我沒有在學校裡講過一句話,除了老師的提問。
但那個時候,我開始養成一種惡習。每次覺得委屈想哭的時候,我都抑制住自己的眼淚,然後拿出一把小刀,往自己的手背上割,先是一道很淺很淺的口子,接着又往上面劃一次,然後就會看見血珠一顆一顆地沁出來,然後慢慢地成爲一滴,就凝結在手背上,將滴欲滴。有時候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就拿出一張衛生紙,往還沒有來得及凝結的傷口上劃上重重的一刀,就把血滴在紙上,看着紙一點一點地染紅,然後沁滿了那奪目心驚的紅,覺得心又平靜了。”蘇紫沉浸在回憶裡,這段鮮少出現的年少片斷又一次猶如昨日重演,她看着一個個子矮矮的女生穿着一身深棕色的大衣走在操場旁邊的馬路上,而天空是一片壓抑的灰。
“那男生應該是喜歡你的吧?”
“大一寒假的時候,我在街上碰見了他。後來他打電話去我家,邀我出來玩。我去了,還有一幫初中同學。直到那一天,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刻骨銘心的記憶,在旁人眼裡不過是過眼煙雲。我問他,你還記得初中欺負過我的事情嗎?他說他不記得了。後來在送我回家的車上,他說他只記得初中時候的我長得跟現在不一樣。我問他有什麼不一樣?他說以前更好看些。我已經無法把自己的記憶與旁人的記憶組合在一起完成對那三年的現實拼湊,當時我只是覺得荒謬,我對自己說,蘇紫,你看別人都放下了,你還有什麼放不下呢?佛家在2500年就扔下一句話,說的是知非即舍。我想我應該也放下了。”
“如果只是委屈,放下很容易。如果愛過恨過,要放下就很難了。”倪真說。
“愛?太奢侈了。”蘇紫看着朗朗星空,居然看見了北斗七星,紫薇、殺破狼、廉貞,她試圖去分辨每一顆星的位置,看着看着竟發覺原來宿命纔是神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