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這年的寒假,讓蘇紫第一次覺得原來放假也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她掐着指頭算,這20多天什麼時候才能過完。
也是此時,她才覺得原來C城那麼值得想念。她開始用各種方式計算着C城與家的距離,直線距離192公里,坐火車需要12個小時,坐汽車要行駛396公里,坐飛機的話在飛機上的時間是2個小時,但她跟任之信的距離該怎麼計算?是千山萬水還是天涯咫尺?
過年前的那幾天,蘇紫覺得還沒有那麼難熬,即使任之信忙着年終總結之類的連軸轉,成天大會小會地開,各式各樣的報告文件堆成小山,但他依舊會每天給蘇紫打電話,雖然說不到幾句,又要轉場到下一個會議室,要不就是去吃飯應酬,但能聽到聲音總是好的。
最後一次任之信給她打電話,是在除夕的前一天,兩個人聊了一會,蘇紫聽到院子外面有小孩放鞭炮,隨口一問:“明天C城會放煙花嗎?”
任之信在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才說:“我明天可能去北京。”
蘇紫一直試圖忽略的現實被任之信輕描淡寫地帶了出來,雖然有預感,可心卻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一直沉到無底深潭,還要故作不知地在電話裡“哦”了一聲。
任之信感覺到了蘇紫情緒的跌落,他的無力感又一次泛了上來,只得岔開話題:“你想看煙花嗎?”
“也不是啊。”蘇紫硬是扯出一個笑容,其實何必呢,電話那端的他根本看不見。
“下次,下次,我陪你一起去看煙花。”
蘇紫無聲地笑了。她悶悶地掛了電話,再也沒有力氣去維持表面的平靜。
大年三十去北京,當然不是爲了什麼公事。中國人講究傳統,去北京過年,自然是回家,回誰的家呢?當然是他未婚妻的那個家。
每當她飄忽到雲端有點不知所以的時候,總會有一雙手狠狠地把她拖下來,每一次都如此,而且一次比一次摔得重,一次比一次摔得痛。
除夕的那一天,蘇紫第一次覺得冷。天氣,人心,凍徹骨髓的冷。
往年的除夕,家裡也只有兩三個人。曾祖父去世後,只剩下她和媽媽。但她已經習慣這樣的除夕,吃完飯然後坐在沙發上看春晚,聽聽外面的鞭炮聲,也沾染點喜氣。往年覺得清淨,今年卻覺得冷清。
冷清到覺得寂寞。寂寞不是一個人,而是你心裡住進了人,那個人卻不在你身邊。
十二點鐘聲敲響的時候,蘇紫還是被鐘聲震了一下。她想起南瓜車,想起玻璃鞋,果真,有期限的愛原本就是那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