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到對面房間冒出幾聲極重的英文,然後一排穿着埃及安全部隊制服的人從裡面出來,他們剛剛看到的。被槍抵着的那個白人女子正一邊抹眼淚一邊提着行李往外走,葉真真看到他們走過來,下意識往賀鈞遠身內一轉,臉對着他的胸口,眼睛緊緊閉着。
賀鈞遠看她的樣子不禁微微一笑,那一排警察扛着衝鋒槍走過來,跟賀鈞遠說了兩句,帶着兩個已經明顯掛掉的暴動分子並那名白人女子往電梯方向走過去。
葉真真直聽到電梯門關上的聲音才擡起頭來,她眼底驀然竄進一片紅,耀得她差點頭暈腳軟。以前拍戲的時候也經常會遇到雙方火拼。現場鮮血滿地的場面,可真的遇上,這還是第一次。她倒抽口氣,那濃濃的血腥味一下子竄到她鼻子裡,嗆得她差點反胃吐出來,忙的揪住賀鈞遠衣領,將臉埋在他手臂上。嗅進他身上的氣味。很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在這個時刻,幾乎成了她的救星。
賀鈞遠看她搖搖晃晃似乎要跌過去,扶她進了房間。血腥氣味終於消散了去。葉真真手一鬆,往後靠到門邊的牆壁上。
此時室內照明也已經恢復,葉真真垂着眼皮緩過勁兒,才能好好去看面前的賀鈞遠。哎,他可瘦得多了,和她印象裡的他,都要成兩個人了。
葉真真往前去,手擡起,是想要摸他的臉的。臨到半路,忽覺這樣會不會太矯情,尷尷尬尬的又收了回來。很沒技巧的轉換話題:“剛剛,怎麼回事啊?你好像知道警察會來似的。”
“當然,人是我帶過來的。”
“嗯?!”葉真真驚訝,“不是酒店經理報警之後,他們纔來的嗎?”
“他們早就有人已經進了酒店內部,那個酒店經理。纔來得及斷掉電閘,就被……”賀鈞遠做了個開槍的手勢,葉真真看着,心裡一毛。
“不會吧……酒店停電之後,他不是還安排人給我們送泡麪了嘛,還讓我們把房號都報上去,說是怕時間會很久,讓我們再多拿幾份……”
葉真真住了嘴,驚恐的瞪大雙眼,就看到賀鈞遠微微含笑的望着她。葉真真腦袋這才轉過彎來:“對,斷電之前酒店經理就讓服務員給我們送過泡麪了,後來我打算要熱水,可服務員卻告訴我沒有熱水了。再接着,樓層裡的廣播又說熱水供應已經在逐步恢復中,擔心我們一份泡麪會不夠,讓有需要的人把房號報上去,他們會安排服務員送過來……難道就是那個時候,酒店經理被……”
看到賀鈞遠認同的低了一下眼皮,葉真真頭皮都發起麻來。她不自禁要去咬指甲,被賀鈞遠握住右手,揣在掌心。
她驚訝又後怕的擡頭看他:“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能派人進酒店當內應,我也能如法炮製。”賀鈞遠四兩撥千斤的說。葉真真可不信:“哪有那麼簡單?你又不黑,長得也不像埃及人,就算是魚目混珠也混不起來啊!”
賀鈞遠擡手,食指跟中指把她喋喋不休的兩片嘴脣一夾,微微搖頭:“真是個好奇的丫頭。”
她可不喜歡他老喊她“丫頭丫頭”的,無端端腦子裡就響起那句有名的對聯:丫頭啃鴨頭,鴨頭鹹,丫頭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呆史向巴。
她被他夾着嘴脣,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來滑稽又無辜。賀鈞遠淺淺笑了,微彎腰,與她平視:“剛纔的表現如果是對你那些話的測試,你自己說,你能拿多少分?”
啊,應對突如其來的危機,她所能做的,除了埋首在他胸前之外,大概只剩下雙腿大哆嗦了。葉真真這次不用他夾着雙脣,自己抿脣不說話,她不及格嘛,她知道。
那往後退了一小步的小模樣,明明是她自己不對,還要跟他發脾氣的架勢,賀鈞遠彎彎脣,想自己真是越來越不可救藥,就這樣,他還覺得自己喜歡得不得了。到底是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對她竟是一點底線也沒有了?
“葉真真……”他自胸腔裡壓出一口氣來,正要說話,她把手一擡,做了個“stop”的姿勢,忙忙打斷道:“你別說,先聽我說。”
“我知道,我自己表現不好。我剛纔……太沒用了……”她頗是委屈,對自己忿忿,左手緊緊拽着右手,說着說着嗓音越來越低。忽然,又揚起下巴,擡高了嗓音,雙目炯炯看着他,:“可是賀鈞遠,就算我再沒用,我再害怕,我也沒有逃跑是不是?你沒來的時候,我就是再害怕,再膽顫心驚,我都沒有離開房間一步!沒有人是一口吃成大胖子的,英雄也不是一日煉成的,你總要給我時間,你給我時間,我會越做越好的!”
她說得慷慨激昂的,就差舉手宣誓了。
賀鈞遠擡手,要去撫她剛纔在他懷裡蹭亂了的頭髮,葉真真卻以爲他是要全面否決她,在她鼻尖上刮上那麼一下,做出明顯的歧視性動作,忙的又後退了一步。
她着急起來,一着急,那被燈光撒着,染了一層光暈的小小臉頰上都起了顯眼的紅色。鼻尖也有一點點紅似的。
她說:“賀鈞遠!我是鐵了心了!你要麼跟我一起,要麼你就趕我回瑞士去好了,但是我告訴你,你能完整無缺的回去找我,我不跟你計較,可要是你少了一根毫毛,我管你是不是爲了替我救出爸爸,是不是因爲我才身陷險境,我不會原諒你的!我發誓!”
她說得又氣又急,一個字比一個字快的從嘴巴里蹦出來。眼眶也慢慢,慢慢的紅了。
賀鈞遠想,他大約能夠了解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他剛剛得知她跑到紐約去見秦宇凡,然後跑得不見蹤影時的心情。他簡直是要急壞了,急瘋了!多少次告訴自己,這一回不能放過她,非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他薄脣抿了抿,晾在半空的手朝她伸過去,葉真真也不曉得是在唯恐什麼,一見他伸手過去,趕緊的又往後退,不料身後是個放鞋子的鞋櫃,還挺高的,她這麼沒有章法的後退,不禁把腰給硌在那鞋櫃的尖角上了。當即“噯喲”一聲,疼得淚花都溢出來,半蹲下身,捂着後腰站不起來。
賀鈞遠立刻上前把她撈到了懷裡,不由分說去撩她寬鬆的毛衣,涼涼的空氣一下子貼到她肌膚上,葉真真猛然打個寒顫,擡手“啪”一下打在賀鈞遠輕揉她撞着那塊肌膚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