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朱銓笑着問道:“汪大哥,那你做擦鞋匠的第一天,業績如何?”
汪麥得意的伸出左手的五根手指,抽了最後一口煙後,說道:“我開工後,第一天就賺了五十元錢。”
那是二零零幾年的五十元,並不是二零二零年的五十元!
那還是相當大的一筆錢!
朱銓開口誇讚道:“太厲害了!”
汪麥害羞的笑了笑,擺擺手道:“都是運氣好,運氣好的原因,正好趕上了個風口。”
汪麥說他自己無數次想把‘擦皮鞋’當作一個事業來做,只可惜沒法去申辦營業執照,他只能拎着個擦鞋箱滿大街找活幹。
說起擦皮鞋,汪麥很得意,他說所有擦皮鞋的人手藝和腦子都沒有他好用。
“汪大哥,你這擦鞋都擦出心得來了啊!”
朱銓笑着附和道。
“那是,朱小弟,不是我跟你吹,如果我要是有營業執照的話,那我這麼些年能夠住在那樣的出租屋裡面?”
汪麥嘴裡的出租屋指的是他住的房子。
“那起碼得換個更好的地方纔行!”
“汪大哥,這我相信,你當時在新疆開拉麪店,不也是做的很厲害麼?”朱銓回答並問道:“汪大哥,那你有什麼特殊的技巧嗎?”
“朱小弟,這做生意啊,就是得看有有沒有眼力見,尤其是這做服務行業的,更是如此。”汪麥傳授經驗,並開口道:“我一共拿兩個箱子,左手一個擦鞋箱,右手一個“密碼箱”。”
“密碼箱?”
朱銓驚訝的問。
一個擦鞋匠,提溜着密碼箱?
這完全想象不出來啊!
擦鞋的提着密碼箱?!
什麼思路?!
這就好比是...呃...找不到比喻的方式。
看着以朱銓爲首的幾人疑惑的目光,汪麥得意的笑了笑,解釋道:“這個擦鞋箱裡面放的是普通貨色,密碼箱裡面放的...”
“高檔貨色?”
吳錦飛猜測道。
“你瞧,我都沒有說完呢,你們就已經是猜到了結果了!”
汪麥笑着回答道。
“這麼說,你一個放普通鞋油,一個放高檔鞋油,對什麼人,依照他們的穿着,推薦不一樣的鞋油?”
吳錦飛補充道。
“是,也不是!”
汪麥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
“什麼叫‘是也不是’?”
吳錦飛追問。
“就是那密碼箱裡面所放置的高檔貨物,其實也是普通貨物罷了!”
汪麥有些心虛的看向身旁的張鵬。
“所以,你這是欺騙消費者咯?”
吳錦飛直接又給汪麥安插了一個“罪名”。
“我沒有,我不是,你別瞎說。我可從來沒說過,密碼箱裡面是高檔貨啊!”
汪麥果斷拒絕三連。
張鵬朝着想要開口的吳錦飛冷哼了一聲,道:“這個,你當時可沒有宣揚說你的密碼箱裡面的高檔鞋油,所以,不算違法!”
朱銓也打了圓場,道:“嗨,這不就相當於現在的‘多多拼’跟‘寶淘’的區別麼?一個宣傳自己便宜,但是都是假貨;一個宣傳自己質量,但是也沒好到哪裡去。”
不再糾結這事兒了,汪麥繼續解釋道:“諸位,你們想象一下,我左手一個擦鞋箱,右手一個“密碼箱”,那我在給顧客服務的時候,是不是就給了對方兩種選擇?”
“遇到服飾高級的人,他就會主動推薦密碼箱裡的高級貨,普通擦鞋一次一塊錢,高級貨擦鞋一次5塊錢。”
“其實材料都差不多,就是個心理作用。”
在擦鞋箱的掩護下,汪麥去了東北很多城市,最後在這裡定了下來。
“哎,其實吧,我最喜歡的還是雲南。”汪麥開口道:“那裡不僅氣候好,人也很好。”
“汪大哥,你怎麼知道雲南的氣候好,人也很好的?”
朱銓終於是發現了一絲奇怪的點。
“我在東北漠河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雲南姑娘。”汪麥回憶道:“那個時候,我經常去一家小吃店吃蛋炒飯。北方雖然是以麪食爲主,但炒蛋炒飯的大姐看起來像自己的大姐,所以覺得蛋炒飯也特別香。”
“那個大姐就是雲南姑娘?”
朱銓繼續問。
汪麥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那個來自雲南的白族姑娘也是那兒的食客,經常去吃飯,一來二去的,也就認識了!”
“你是說,你還認識了白族姑娘?”
衆人吃了一驚。
汪麥點了點頭說道:“這次我瘋狂愛上對方,並動了結婚的念頭。”
“然後呢?”
“我這輩子就結過這一次婚,我們在當地民政局登記領證,這次結婚是真的。”
汪麥特別認真的向衆人解釋說。
呃...
這次的結婚是真的!
可是,你,汪麥,卻是用的是‘金照燕’的假身份證。
難道不覺得,這樣很諷刺嗎?
朱銓對此不可置否,繼續聽着汪麥的講述。
“我在結婚的時候,我就想有一場熱鬧的婚宴,我很想讓我的家人都來。可是,我不能這樣子做!”
說到此處的時候,汪麥的臉上出現了沮喪的表情。
很顯然,這是他一生的傷痛與遺憾,直到現在都不能忘懷。
而汪麥不能邀請親朋好友來參加的原因很簡單,因爲自己的親朋好友一來,假的“金照燕”身份不就穿幫了?
假的“金照燕”身份穿幫了倒還不是最壞的後果,最壞的後果是自己逃犯的身份被戳穿,那等待自己的就是坐牢了!
汪麥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當時的心裡很痛苦,我覺得這人的一生就結這麼一次婚,卻只能躲着,不敢讓任何親朋好友知道。”
“那這場沒有婚宴,也沒有熱鬧的婚禮的婚姻,汪大哥,你的妻子會很不開心吧!”
朱銓問道。
“她感覺很委屈,我也感覺對不住她。”汪麥嘆了口氣:“可我沒有辦法,我只能是這麼做。”
汪麥繼續說道:“我那時候早已習慣了自己‘金照燕’的身份,但是這次卻不再習慣了,因爲我的老婆一直當我是‘金照燕’,她不知道我是汪麥,更不知道我是一個殺人逃犯!”
說道此處時,汪麥“嗚嗚”的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