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最後一道工序,穆子晴整個人的神情也頓時放鬆了下來,一陣炎熱難耐感也隨之襲遍全身,這會她才發現太陽已快升到中天了,自己是曬在烈日底下的。不過,所有人也都一樣,只是剛纔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穆子晴和那傷員的手上。這時回過神來,大家也都感受到了太陽的毒辣。
待那傷員站起來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手上,雖然他的手被吊在胸前,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他的手已經不再扭曲變形了。
季太醫默默的打量着穆子晴,眼中充滿了讚賞,這小少年剛一開始對陸錦涵所說的那翻話就使得他極爲震驚,這會又見到了他那獨特而嫺熟的手法,心中更是佩服感倍增。季太醫當然也知道,那樣嫺熟的手法絕非是一朝一夕能夠練的出來的。
穆子晴擡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轉對陸錦涵道;“太子殿下,這將士的手我已經處理妥當,等過些時日他就能恢復了。”
沒等陸錦涵開口,站在嚴候峻身邊的那位將領卻先開口道;“可我怎麼覺得他的手還是那樣呢?之前不能動,現在不還是一樣不能動?你說這樣就治好了,這不分明是在糊弄太子殿下!”
穆子晴沒有說話,也沒去看他一眼,在陸錦涵沒有開口之前,氣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他。
陸錦涵面無表情,顯然他也是不怎麼高興那人搶他話的。淡淡道;“季太醫,你跟他們是同行,同時也是個外人,今天就由你來說句公道話,這小大夫說的可是事實?”
季太醫滿臉笑意,拱手道;“回太子殿下,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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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涵點了點頭;“嗯,嚴將軍,即是如此,那你就提了這位小大夫做醫官吧!這樣也讓我們的將士今後受了傷能得到更好的醫療照顧。”
嚴候峻嘴脣嗡動了兩下,正想說什麼,站他身邊的那將領卻又搶先開口道;“太子殿下,嚴將軍,這樣恐怕不妥。”
陸錦涵疑道;“有什麼不妥的?”
那將領道;“太子殿下,末將以爲這小大夫必經還只是個孩子,他這治手的活或許是從那學來的一些旁門左道,並不代表他醫術有多高明,讓他做醫官末將擔心到時會出亂子,再說,就憑季太醫一句話似乎也難於讓大夥心服。”
“你是在說本宮處事不公?”陸錦涵顯然是有些不高興了。
穆子晴實在弄不明白那將領爲什麼會這般看自己不順眼,竟不惜頂撞太子來跟自己作對。
那將領忙道;“末將不敢,只是這軍法非兒戲,萬一到時出了什麼亂子那就不好了。”
陸錦涵見嚴候峻默不作聲也只好冷哼一聲作罷,畢竟這軍營是他地盤,自己雖然是太子卻也不能越權。
一時間,場面不禁有些尷尬。
季太醫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說道;“太子殿下,老夫覺得這位將軍言之有過,這位小兄弟雖然年齡不大,但從剛纔他的嫺熟手法來看,他的醫術並不下於老夫,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顆配做大夫的心,今天他的所作所爲就是最好的見證,要是大夥不服那就再去找一位同樣的傷員出來讓他們去處理一下看,他們要是處理的好老夫甘願受罰!”
陸錦涵點了點頭,對那些醫工道;“那你們可敢一試?”
衆醫工臉露難色,在那相互看來看去。
那書生模樣的男子又突然開口道;“殿下,以我之見不如就聽聽這些將士心聲,看看他們希望由誰來做這醫官。”
陸錦涵道;“這樣也好,嚴將軍,你意下如何?”
嚴候峻嘆息一聲;“殿下吩咐便是了。”
“好。”陸錦涵轉對那些傷員道;“那麼你們希望由誰來做這裡的醫官?大膽的說,本宮不怪你們。”
陸錦涵的話音剛落,那些傷員就嚷嚷了起來;“我們要小大夫做醫官!我們要小大夫做醫官……
剛開始還只是那百十來號傷員在喊,可漸漸的其他營的傷員也跟着喊了起來。畢竟原本的那些醫工對他們都不好,剛纔大家又都看到了穆子晴給那傷員治接骨的過程。
以前那些醫工給傷員接骨的時候都是要好幾個人按着傷員,然後弄出一陣陣鬼哭狼嚎。剛纔穆子晴卻沒叫人按那傷員,那傷員最後也沒叫出聲來,顯然是不會很痛,這在那些傷員心中自然會有份掂量。
穆子晴聽着這喊聲是怎麼聽都覺得親切,心裡也是暖融融的一片——人性都是本善的,只要你對好了他自然也就會對你好。
陸錦涵則是一臉的若有所思,似乎是突然間明白了什麼道理。
這個時候,嚴候峻再也無法做好人了,大聲道;“肅靜!”
喊聲嘎然而止。
嚴候峻道;“既然本將有言在先,那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來人!把這些庸醫全拉下去砍了!”
那些醫工頓感面如死灰,紛紛跪了下去響起一片哀鴻;“大將軍饒命啊……
豔陽當空照着,可穆子晴此時卻只覺心裡一陣發寒,如果不是季太醫爲自己說了幾句話,今天被拉去砍頭的可能就是自己了。想到這,穆子晴不禁向季太醫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季太醫則是還了她一個按撫的微笑。
穆子晴收回目光,大聲道;“等等!”
所有人都爲之一怔。
嚴候峻冷聲道;“怎麼,難道你還想給他們求情?”
穆子晴停頓了片刻,說道;“太子殿下,嚴大將軍,這些醫工雖然有罪,卻罪不至死,更何況現在這裡傷員還這麼多,要是把他們全殺了那這些傷員誰來照顧?他們雖然醫術不好,可怎麼說也懂得一些醫術,只要大將軍能給他們機會,我相信他們一定能把這些傷員照顧好的。”
嚴候峻看着穆子晴沉默不言,其實他也不想殺這些醫工,短時間內要再去找到這麼多醫工也不是件易事,只是自己又把話說出去了,就憑眼前這個人微言輕的黃毛小子說幾話就把人放了又顯得太沒面子,一時間不知如何纔是好。
那書生男子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太子殿下,嚴大將軍,這小大夫所言甚是,於其將這些醫工全殺了再去招募一批,還不如就給這些醫工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有了這次的訓戒,我想他們今後也不敢再對受傷的將士有所怠慢了。”
陸錦涵這時候自然也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點了點頭;“嚴將軍,本宮替父皇來慰問三軍將士,爲顯我皇恩威浩蕩,你就從輕發落吧!”
嚴候峻拱手道;“末將遵命!”說完,轉對那些醫工道;“既然太子殿下發了話,本將今天就饒你們不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將還是那句話,有功就得賞,有錯就要罰!賞罰分明,這是兵家的常法!但現在傷員衆多,要是再傷了你們卻也苦了那些傷員沒人照顧,因此,本將今天就先把你們這筆記下,今後要是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我定暫不赦!”
衆醫工頓時鬆了口氣;“謝大將開恩,謝太子殿下……
“鄭藝波!”
“屬下在。”鄭藝波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嚴候峻道;“他們的帳本將可以先給他們記下,但你身爲醫官,今天的事你難逃其咎!來呀!把他拉下去重責八十軍棍!”
鄭藝波渾身一個哆嗦便跪了下去,哀求道;“大將軍饒了我吧!我這把老骨頭要是打了八十軍棍非打散不可……
嚴候峻一臉厭惡;“拉下去!”
鄭藝波甩開兩個將士的手又撲到了嚴候峻身邊的那位將領身前;“治付你救救哥哥吧!哥哥求你了……
鄭治付一臉爲難的看了嚴候峻一眼,見嚴候峻不動聲色,狠聲道;“拉下去!”
兩將士迅速將鄭藝波拖了下去。
不多時,便傳來了鄭藝波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穆子晴在心中暗暗道了聲——原來他們是兩兄弟,難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