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德性那還叫土匪麼?”
“就是,土匪不像狼那還能活麼!啊?”
“哈哈哈……”
殿堂內又是一陣大笑,這個說一句,那個說一句,一時間扯個沒完。
穆子晴由時宣扶着,站在金三娘身後,依舊一副笑盈盈的樣子看着眼這些已經喝得東倒西歪的山匪。火光下,那一張張粗糙的臉,被無數歲月的陰風寒雪風吹雨打的傷痕,彷彿在穆子晴眼前一一顯露。只是此刻他們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悅的笑容,看不到一絲憂愁的影子,又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是沒有憂愁。在這樣的一個亂世之中,這樣的一個地方,對他們來說,或許真的是一個難得的桃花源。
有那麼一瞬間,穆子晴甚至對他們產生了一絲憐憫,如果能有一個安適的生活環境,沒有殘暴欺壓與毫無人道的剝削,他們因該也會帶着自己的家人好好生活的吧?
但這種憐憫也只在她心頭一閃而過。
金三娘揮了揮手,打斷他們的話,道;“行了!行了!要喝酒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別跑上來。”
衆山匪那裡肯依,說什麼也要跟新夫人喝上一碗才肯罷手。不但沒退一步,反而涌得更前,一時間,將整個象徵着這山寨最高權位的座臺圍了個水泄不通,鬧哄哄一片。要不是金三娘夠強悍,不停的在踢打着他們,那些酒碗跟酒罈子早就送到穆子晴面前了。而鍾佩此刻似乎已經醉得失去了理事能力,坐在那裡搖頭晃腦的,一副天塌下來也不管的樣子。至於二頭目舒鵬,三頭目董晨似乎也是隨性之人,坐在那裡微笑着一聲不吭。
穆子晴心念閃動,臉上笑意瞬間濃了幾分,忽然道;“各位兄弟,聽我說幾句可好?”
聲音如深谷黃鶯,清晨而鳴,場面頓時安靜了不少。
衆山匪紛紛說道;“夫人請講,我們洗耳恭聽!”
“夫人請說!”
穆子晴定了定神,楊聲道;“各位兄弟,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不勝酒量,如此之多的酒我實在喝不下去。但爲了不寒各位兄弟的心,我想請各位兄弟將山寨的所有兄弟都請到這大廳來,由我親手給他們倒上一碗酒,然後我們再一干爲淨,也算是我給大家的一個見面禮,不知各兄弟意下如何?”
她的話音剛落,二頭目舒鵬,跟三頭目董晨幾乎是同時大聲說出,
“如此甚好!”
“夫人果然豪爽!”
隨即大廳便是是歡聲雷動,一時間,豪言壯語充斥着總個大廳。
舒鵬三十出頭的樣子,頭上扎着一條深藍色頭巾,坐在椅子上大手一揮,大聲道;“既是如此,你們還怔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準備!”
“是!”
圍在座臺周邊的人紛紛自行散去。呃!這時穆子晴才發現,不知幾時,大廳外面的那些人也已經全部涌進了大廳。雖說這廳夠大,可站上幾百號人,卻也顯得有些擁擠。
但這些大老粗們似乎也很想跟這位貌美的新夫人喝上一碗酒,又或者說他們平時也訓練有素,雖然人多,卻也井然有序的不至於亂了分寸。擺碗的擺碗,搬酒的搬酒,過不多時,大廳內一排排的條桌上,又重新擺好了空着的酒碗,放上了還未開封的酒罈,等待着新夫人替他們斟酒。
在大夥忙碌的時候,穆子晴臉上一直掛着甜美的微笑,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心裡是有多麼緊張。成敗與否就在此一舉了!
一切準備就緒,舒鵬與董晨竟是都站了起來,向穆子晴拱手抱拳道;“夫人,請!”
“夫人,請!”衆山匪也紛紛拱手抱拳,附和道。
幾百號人的聲音瞬間充斥滿了整個大廳,震穆子晴耳膜隱隱作痛。但隨後大廳又陷入了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位在他們此刻看來宛如天仙一般的新夫人身上。
雖說穆子晴對他們沒什麼好感,但此時卻也不免被他們的這種豪情有所感動。向着衆人微微頷首示意,在火光的照耀下,那一雙雙眼睛如同夜空的繁星一般,閃爍不定。
她的目光在大廳緩緩掃過,隨即看向兩頭目,焉然道;“兩位頭領,山寨的兄弟全在這麼?可不要落下了喔,我可不想以後聽到有弟兄抱怨,說今晚沒喝到我敬的酒。”
三頭目董晨搶先道;“夫人放心,除了幾個看守山門的以外,山寨的弟兄全在這了。”
穆子晴心裡微微一凜,可臉上卻露出一絲惋惜之色,笑了笑,惋聲道;“那幾位兄弟可實在是太遺憾了,這……”
她正心念閃動之際,一直沉醉的鐘佩卻似乎突然清了許多一樣,猛地擡起頭來,道;“去!把那幾個兄弟也叫回來,就一碗酒的工夫,無訪!我夫、夫人敬、敬酒,誰敢、不喝!”
禿頭,你實在太可愛了!穆子晴在心中默默這樣誇讚着他。
舒鵬與董晨看樣子也喝了不少,雖說腦子還算清醒,但一時之間也耐不住心中的豪情使然,又或者說他們自認爲這山寨固若金湯,從來沒有人攻上來過。兩頭目大手一揮,道;“快去!把那幾個看守山門的弟兄也叫回來!同夫人喝一碗!”
有人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去了。
舒鵬轉對穆子晴道;“夫人,請吧!那幾個兄弟很快就來!”
“好!”
穆子晴爽快地應了一聲,隨即緩步來到堂下,抱起酒罈,拆開封蓋,自座下的第一排開始,一碗一碗的將酒盛滿。
整個大廳一片安靜,只有酒水倒入碗中時濺起的嘩啦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個曼妙的身姿上,看着她緩緩移動在一排一排的長條形酒桌之間,給他們斟酒。倒完一罈又重新開一罈,斟完一排又走到下一排,那神情竟是那樣的虔誠。
而時宣此刻也緊緊跟在身後,但卻沒人看她一眼,同樣沒有人注意到了穆子晴一直臧在酒罈下方的那隻手。
全山寨總共有五百多號人,這五百多碗酒,竟是讓穆子晴倒了一個多鐘頭才倒完。大廳內因人多氣溫有些高,待倒完酒時,穆子晴額頭已然能見輕微的汗珠了。
時宣很體貼的用手帕替她擦去汗水。
衆山匪則紛紛道;“夫人,辛苦了!“
穆子晴微微一笑,學着他們的樣子,拱手抱了下拳,說道;“各位弟兄,請入座!”
“夫人請!”
重新回到座臺上,舒鵬與董晨都還算清醒,見回穆子晴回來,他都主動的站起了身。穆子晴也向他們微笑着點了點頭,惟有鍾佩還在一個勁喝,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酒溼透了,胸前的紅花也被弄得癟了下去。
穆子晴又給三位頭目倒了一碗,再給自己倒了一碗,之後雙手捧起,站在鍾佩身邊,向着堂下,大聲道;“各位弟兄,請!”說完,當先一飲而淨。
“夫人,請!”
衆山匪也是大喝一聲,接着一干見底,場面竟說不出的豪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