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晟風隔着老遠的距離便看見了重疊在一起的兩道身影,他停步,沒有再靠近。
蕭菁輕輕的拍了拍林七的肩膀,開口道:“可以放我下來了。”
林七卻是一動不動,不知道爲什麼,他很想就這麼把他揹回去,是的,當着隊長的面把他背過去。
蕭菁執着的從他背上跳下來,鬆了鬆筋骨道:“我覺得已經沒事了,辛苦你了林七。”
言罷,她就這麼朝着沈晟風跑過去,咧開嘴,笑的沒心沒肺。
沈晟風刻意的看了一眼她身後停步不前的林七,纔將目光投擲到這張蓬頭垢面的小士兵身上。
蕭菁湊上前,笑着說:“隊長是來找我的嗎?”
沈晟風面無表情的瞪了她數眼,道:“誰讓你們偷偷跑來這裡的?”
蕭菁委屈的撇撇嘴,“江昕他們要扒我衣服,我只有自保。”
“所以就不要命了?”沈晟風看了看她依舊完好的衣服,也不知爲何,竟鬆了一口氣。
蕭菁莞爾,“多虧了林中校,否則我今天可能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不是每一次的危險都能逢凶化吉。”
“我會加強自己的。”蕭菁朝着一動不動的林七揮了揮手,高喊一聲,“林七,快走啊。”
林七回過神,一路小跑過去,站立軍姿,“隊長。”
沈晟風肯定的點了點頭,“你今天表現的不錯,臨危不亂救了你自己的戰友一命。”
“這是我應該做的。”
沈晟風一一打量過兩人,“有沒有受傷?”
蕭菁搖頭,“沒事。”
話音未落,原本還直挺挺站在她身後的林七突然倒了下去,砸出一聲不容忽視的悶響。
蕭菁忙不迭的蹲下身將他扶起來,慌亂道:“林七你怎麼了?”
巨大的水流衝擊力讓他出現了輕微的腦震盪,他晃了晃手,剛剛還提着一口氣,卻不料一放鬆,整個世界就開始天旋地轉。
蕭菁下意識的將他背起來,“你別嚇我,我帶你回去找醫務兵。”
林七靠在他肩膀上,微微一笑,“我很重。”
蕭菁蹙眉,“你這樣說倒讓我覺得自己更加的沒心沒肺了,你都傷成這裡了還來揹我,你是不是傻?”
林七低喃着,“我只想對你好一點。”
蕭菁不忍心挑明這娃是不是有點缺心眼,但目前情況看來,他的確有些傻。
“十八你們沒事吧。”江昕氣喘吁吁的從對岸跑過來,見到完好的兩人,高懸的心臟緩慢的放下。
沈晟風疾步上前,看了看壓在蕭菁身上的林七,直接開口道:“你把林七帶回去治療。”
“是,隊長。”江昕急忙背過來。
林七睜了睜眼,看着忽遠忽近的身影,下意識的朝着他伸了伸手。
沈晟風不着痕跡的擋在兩人中間,癱着那張臉,毫無表情。
蕭菁脫力的坐在地上,揉了揉還有些痠痛的身體。
沈晟風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沉默不語。
蕭菁被他盯得有些心虛,環顧周圍,發覺自家隊長的確是很有意圖的盯着自己,她忙道:“隊長有話要對我說?”
“我還真是低估了你闖禍的本事。”沈晟風幽幽的開口。
蕭菁站起身,一本正經道:“我並沒有其他辦法了,當時他們十幾個人圍着我,我如果不逃,就得被扒光了衣服。”
“所以你就帶着林七跳湖了?”
“是我跳了,他們來追我的。”蕭菁委屈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沈晟風脫下外套丟在她身上,道:“你應該知道你是什麼身份,林七是什麼身份,他畢竟是一名男性,你要懂得避嫌。”
“……”蕭菁不明他的言外之意。
沈晟風直接挑明,“他對你很不一樣,他對你的好,你看不到?”
“我們是戰友,他對我好有什麼不對嗎?”
“已經超過了普通人,更是超過了戰友情,明白嗎?”
蕭菁仔細醞釀着他的這句話,恍然大悟道:“隊長您的意思是他不是把我當兄弟看待?”
沈晟風沒有回覆她。
蕭菁低下頭,看着兩人被拉長的影子,嘀咕道:“我把他當兄弟,他竟然想睡我?”
“……”
“隊長——”
“小心!”沈晟風看着溪邊浩浩蕩蕩奔跑而來的羊羣,一把將這個還處於混沌狀態的傢伙給直接抱緊懷裡。
羊蹄踩過溪水,濺出一滴滴冰涼的水滴,不過片刻,便將兩人團團圍住。
蕭菁神色一凜,感受着羊羣的擠壓,身體下意識的朝着自家隊長身邊靠過去。
沈晟風垂眸,看着躲在自己懷裡的小士兵,眉頭不由自主的緊了緊,她好像說過自己不喜歡這些毛毛茸茸的動物。
蕭菁確實是很不喜歡這些毛毛茸茸的傢伙,當它們接觸到自己的身體時,不僅衝撞的她骨頭疼,還用毛髮來騷擾她,一陣一陣的弄的她發癢。
沈晟風沒有吭聲,蹲下身子將這個失去鎮定的小士兵給打橫抱起。
蕭菁詫異的摟住他的脖子,不知所措道:“隊長,您做什麼?”
“不是怕嗎?”沈晟風繃着那張臉,毫無表情的說着,就像是普通家常便話,你聽也好,不聽也罷,反正我就說了。
蕭菁不知不覺紅了臉,這樣的動作難免讓人有些誤會,她輕咳一聲,道:“如果被人看到了,不妥吧。”
“不妥什麼?或者是你覺得應該被人誤會我們有什麼纔對?我們坦坦蕩蕩,難道還怕受人詬病?”
“咳咳。”蕭菁僵硬着脖子,儘可能的遠離他的腦袋。
粗壯的領頭羊瘋狂的跑過溪水,羊蹄子就像是發動機那般濺起了漫天的水花。
沈晟風見着由遠及近向他駛來的大傢伙,轉過身,想朝着旁邊移動一步,奈何這羣羊早已是瘋狂,一隻一隻密不透風的圍堵着他的去路。
“隊長!”蕭菁見着毫不客氣衝過來的領頭羊,話音剛落,這隻羊擦過沈晟風的腰,揚長而去。
沈晟風身體失去平衡,原地晃了晃,卻是很快的穩住身體,只是他還沒有鬆口氣,那隻大傢伙竟然折返了回來,瞧着它眼底那無法掩蓋的怒意,不難想象,它肯定是把他們兩人當成了入侵者。
領頭羊的責任在於不讓自己的羊羣受到侵犯,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它衝撞過來,它刨了刨羊蹄,意圖明顯。
蕭菁吞了吞口水,苦笑道:“隊長,我覺得它對我們不懷好意。”
沈晟風將她放下來,脫下手套,做出防禦動作。
“隊長,這是人民的財產,我們不能隨意破壞。”蕭菁按住他的手。
沈晟風這才注意到領頭羊耳朵上的那個耳環,這表明這是有人圈養的。
領頭羊已經失去了鎮定,以着百米衝刺的速度疾馳而來。
沈晟風轉過身,本能的將這個瘦小的小身板給掩護在身後。
領頭羊衝了過來,一羣羊兒瞬間散開,彷彿心有靈犀的給它留下一條康莊大道,讓它更有把握撞死這兩個入侵者。
“咚。”羊角撞在沈晟風的腰部位置,因爲慣力他身體猛地往前傾倒。
蕭菁回過神,一把將他撲過來的身子抱住,下一瞬,他的五官漸漸靠近,深深的映在瞳孔裡,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片柔軟的脣毫無縫隙的黏在了她的脣上。
沈晟風的身體失去平衡,抱着她一同跌倒在地上,周圍的羊一鬨而散,空曠的地面上,只有被羊羣踐踏過後的狼狽。
蕭菁眨了眨眼,望着近在眼前的一張臉,她的手不知如何擺放,就這麼尷尬的懸空着。
沈晟風視線下挑,看着兩人碰在一起的雙脣,愣了愣,一時之間,沒有反應。
畫面好像被人誤點了靜止鍵,有清冷的風拂過樹葉,發出一陣陣雜亂的簌簌聲。
蕭菁目光一聚,慌不擇路般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龐然大物。
沈晟風眉頭緊蹙,卻是故意保持冷靜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居高臨下的看着一臉懵懂表情的小士兵,他道:“回去之後五千字檢討。”
聞言,蕭菁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跳了起來,忙道:“隊長,這一次是您褻瀆我。”
“褻瀆這個詞是用在身份比你尊貴的人身上。”
“那就是您輕薄了我。”蕭菁漲紅了臉。
“我像是那種隨便的人嗎?”沈晟風再一次的靠近她,幾乎已經到了鼻子貼着鼻子的距離。
蕭菁大驚失色的退後一步,明顯着有些心虛,她道:“可是您剛剛親了我。”
“在那種情況下,你覺得我像是在親你嗎?”
“……”蕭菁眼神飄忽着看向已經肇事逃逸的一羣羊,嘴巴一鼓,又一次氣成一隻河豚。
“回去之後七千字檢討。”
蕭菁瞠目,“這又是爲什麼?”
“你污衊了長官。”沈晟風轉身就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蕭菁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後,試圖辯解着,“我可能是一時腦抽了,隊長,我也是受害者啊,畢竟我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被您這麼給親了,還不准我抱怨兩句嗎?”
沈晟風止步,斜睨一眼說的委屈至極的身影,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這個傷疤是怎麼弄的,還需要我再給你重複一遍嗎?”
蕭菁默默的低下頭,心裡腹誹着:不是也讓您咬回去了嗎。
“知道我爲什麼要處罰你嗎?”沈晟風問。
蕭菁搖頭,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對方。
沈晟風朝着她走過去一步,目光如炬,“你臉紅了,證明你對我有了那種心思。”
“哪種心思?”蕭菁脫口而出。
“正常情況下男女接吻會是什麼心思?”沈晟風再問。
如雷轟頂,蕭菁迫不及待的解釋着,恨不得指天發誓,保證道:“我完全沒有對您起那種非分之想,在我心裡,您就是一座山,我怎麼可能會對一座山有那種唐突的想法。”
“是嗎?”
“舉頭三尺有神明,我蕭菁對天發誓,如果對隊長有一點那種不軌想法,天打雷劈。”蕭菁信誓旦旦的三指朝天。
沈晟風饒有興味的盯着立下毒誓的小士兵。
蕭菁心裡一咯噔,難道隊長嫌棄自己這個毒誓不毒懷疑了它的真實性?
“你別輕易發誓,我怕哪一天突然打了雷,我會以爲是不是你在偷偷的褻瀆我。”
“……”
“回去。”沈晟風繼續朝前走去。
蕭菁獨自一人站在下游處,有烏鴉一個眼瞎直接撞在了樹上,悲壯的光榮了。
“愣着做什麼?”沈晟風見她一動不動,高喊一聲。
蕭菁忍不住的緊了緊拳頭,怎麼辦,好像跟他同歸於盡,爲民除害啊。
營區內,夕陽紅霜豔麗的塗抹着整個天空。
齊越面無表情的的瞪着身前一字排開的衆人,冷冷道:“玩的挺瀟灑的啊,跳瀑布好玩嗎?有沒有成就感?”
蕭菁瞧着教官那雙恍若啐了毒一樣的眼珠子落在自己身上時,驀地挺直後背,她得謹慎回答,怕是說錯一個字,教官立刻撲過來咬斷她的脖子以儆效尤。
“說話。”齊越加重語氣。
蕭菁猶豫着開口道:“我覺得這事能鍛鍊膽量。”
“屁。”齊越戳了戳蕭菁的腦袋,“有本事你自己跳去,拉着林七跳什麼跳。”
“住手,你在做什麼?”突如其來的男人怒斥聲從衆人身後響起。
一行人不敢有過多的小動作,就這麼偷偷摸摸的瞄了一眼誰這麼不怕死敢質疑教官訓人。
炎漠手裡提着一個小盒子,疾步走來,不由分說便將齊越給推開,擋在蕭菁面前,目眥欲裂道:“你剛剛在做什麼?”
齊越見到來人面色一驚,急忙站直身體,敬禮,“長官。”
炎漠轉過身,溫柔的吹了吹蕭菁的腦門,道:“疼不疼?”
蕭菁後退兩步,再退兩步,很明顯的想要和這個又一次跑過來的低能兒給拉開距離。
炎漠卻是像極了聞着花蜜的蜜蜂,撲騰撲騰着翅膀就飛過去了,咧開嘴,笑的一臉的驚悚,他道:“我給你帶來你喜歡吃的蛋糕。”
“長官,您就別取樂我這個小士兵了,我受之有愧。”蕭菁推開他遞過來的盒子。
炎漠卻是執着的塞進她的手裡,“怕什麼,有我在,誰也搶不了你的,快吃吧。”
蕭菁環顧四周一雙雙不敢看卻又是想看的眼神,尷尬的退還給他,站直軍姿,聲音恢弘有力,“長官,軍營有規矩,不接受一切外來食物。”
炎漠回過頭,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齊越的身上,開口道:“有這項規矩嗎?”
齊越權衡利弊,一副甚是同情表情的看着蕭菁,彷彿在告訴他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無畏精神,他道:“回稟長官,沒有這項規矩。”
炎漠笑着將蛋糕遞給蕭菁,道:“你們教官說了沒有這項規矩,現在可以吃了吧。”
蕭菁繼續道:“報告長官,現在是訓練時間,不允許吃任何東西。”
炎漠再次回頭,目光明亮。
齊越脫口而出,“解散。”
“……”蕭菁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了顫,教官,您的氣勢呢?您欺負我們時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呢?喂狗吃了嗎?
齊越看着滿目幽怨的一雙眼,嘴角微揚,一副辛苦你了的欣慰表情。
霎時,整個操場上的戰友們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呵呵,說好的戰友情呢?說好的不離不棄攜手共進的戰友情呢?
這羣糙漢子這麼欺負人家嬌滴滴的女孩子,良心會不會痛死啊。
炎漠刻意的蹲下一點身子,湊到蕭菁的面前,儘可能的擠出一抹友善的笑容,他道:“怎麼不吃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蛋糕的嗎?”
蕭菁皺了皺眉,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這個智商明顯有缺陷的大將軍澄清一二,她鄭重道:“長官——”
炎漠一把捂住她的嘴,放緩着聲音,“叫我炎漠哥哥。”
“……”
炎漠親自打開盒子,將香氣撲鼻的蛋糕遞到蕭菁身前,笑道:“吃完東西再說。”
蕭菁扣住他的手,目光嚴謹,“長官,我是男孩子,您這樣對我,怕是得受人非議了,請您自重。”
炎漠搖了搖頭,“你放心,有我保護你,沒有人敢說你一句不是。”
“您不懂我的言外之意嗎?”
“我懂,就算我們在一起之後炎家有可能斷子絕孫,但沒關係,我願意。”
“……”
“你別說了,我知曉你的顧慮,我們結婚前,我會處理好一切,你只管放心的嫁給我。”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你了?你那隻耳朵聽到我說過要嫁給你了?
炎漠擡起蕭菁的下顎,動作輕盈的撫摸過這張小臉蛋,他笑,像極了那種純真小男孩情竇初開的乾淨笑容,他說着:“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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