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出走了啊。
最擔心的事成爲現實,施華榕一時無語沉默,他輕估了丫頭的氣性與肚量,小丫頭那性子那氣性又倔又烈,隨意惹炸毛也要鬧夠纔會消氣,被氣狠了哪是那麼輕易妥協的?
昨夜小丫頭最終沒走,他以爲應該哄得差不多了,現在才知道原來小東西不是被自己好言好語感化了才留下,應該是太疲倦累得睡着了,要不然一定會繼續跟他死扛到底。
小丫頭星夜沒走成,竟沒放棄,早上耐着性子安靜的吃早餐爲的是去除他的戒心,連他都被瞞過了去,以爲小傢伙已消了氣,接下來會想方設想修理他,誰能想到小東西會先穩住了他和蘭姨,等他們放下心,她光明正大的出走。
施華榕的心情跌到谷底,一時失足千古恨,他一時失誤竟把小丫頭給氣走了,這下怎麼辦?
這次小丫頭不是鬧着玩兒,是真的狠了心,小傢伙爲防人追蹤連手機也關了,在沒有追蹤器的情況下,他一時半會很難找到下落。
小丫頭會去哪?
是隱匿幾天再出現,還是直接離開京城回家,或者連家也不回,跑得遠遠的,躲起來任誰也找不着?
若是想讓他急一急先藏幾天再出現倒沒事兒,如若狠心放棄上大學,他還真無計可施。
茫茫人海找個人不容易,但若還在國內,只要沒換臉沒換身份,他自信很快很把找出來,可是,找到又如何?小丫頭若不肯合作,誰能奈何她?
唉-
萬般思緒齊上心頭,冷麪神無力的嗌出一聲嘆息,那沉重的嘆息自心底鑽出,還沒擠出脣與鼻被便絞死,化爲一絲氣息逸散。
他不說話,面色暗晦,氣息沉沉的,辦公室的氣壓在無形中變得凝重壓抑,令人感覺喘不過氣來。
狄朝海見首長定定的坐着,也猜不透首長的心思,一顆心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凌亂的不得了。
首長生氣後果很嚴重,小妹妹生氣後果更嚴重啊!
首長生氣頂多捉一批人死訓,把撞上槍口的往死裡整,整個半死不活;小姑娘生氣直接出走,打得首長措手不及。
氣走小姑娘,首長會不會反思己過?會不會馬上找劉隊長算總帳?
“首長,您別急,我先讓人查查,問問有沒回學校或住旅館。”首長遲遲沒反應,狄大警衛頂不住壓力,趕緊幫首長排憂解難。
不幫不行啊,他是警衛,時刻處於風爆中心,不自覺點兒,首長一怒,他第一個會被狂風瀑雨所涉及。
冷麪神沒吭聲,沒拒絕也沒反對,靜靜的直視前方,辦公室四面牆壁掛滿馬列主義和黨、軍之經典思想語句,他的視線停在某一處,看着像極認真的樣子,心思卻不知去了哪裡。
狄朝海一一打電話,讓人查小姑娘手機是幾時關機的,出現在哪些區域,再讓查有無購車票記錄,再電話到學校詢問,還拐彎磨角的詢問赫醫生,看有無去他那裡。
很快結果出來了,赫醫生還在研究給小姑娘針炙的方案,學校那邊並沒見人,查手機信號顯示早上便斷了信號,位置則在離開軍區大院不到百米,各車站機場均無購票信息。
那也證明人失蹤了,杳無音信。
同時,明面上能查的線索也沒了,再往深層次的追查,那就是查所有出租車,看有無搭出租車出京,或查各處攝像頭,進行排查。
那是項浩大的工程,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啓用那套排查方案,現在要不要進行排查尋找,全憑看施教官的意思。
狄大警衛深深的憂傷了,小妹妹啊,你怎麼鬧都行,想揍誰就揍誰,想罵誰就罵,求別玩失蹤啊,這忒的太折騰人了。
“朝海,打電話給蘭姨,就說小丫頭回學校了,讓她安心。”良久,施華榕收回遠視前方的目光,殷紅薄脣吐出清涼的語句。
“嗯。”狄朝海點點頭,打電話通知自家老媽。
蘭姨接到兒子電話,一顆心才略略安穩:“哦,小閨女回學校了啊,也不知晚餐有沒吃,行,小榕明天自己去接吧。”
放下手機,想着廚房裡的飯菜,輕輕的嘆口氣,一個人吃飯好沒意思,小閨女陪着多好,小榕明天不去把小閨女接回來,跟他沒完!
“首長,我媽說,讓你明天去把小姑娘接回家。”
跟自家老孃說完話,狄朝海不得不轉達老媽的話,小妹妹還不知在哪呢,老孃讓首長明天到哪接人?
“哦。”
頂着一張俊如天仙面容的冷麪神,淡淡的應了一個字,又埋首工作,靜如死水,無波無瀾,沉靜的可怕。
就這樣?
狄朝海傻眼了,就這樣,不找了?首長放棄尋找小姑娘下落了嗎?首長怎麼意思什麼意思?
首長好的時候對小姑娘好得不得了,又愛時不時的跑去惹毛小姑娘,搞不懂,他真的搞不懂,首長究竟在想什麼?
“首長,不用找了?”他憋不住,弱弱的問出肚子裡的話,首長的大腦回路太複雜,他一個粗人真心猜不透。
“小丫頭想躲,一時半會是找不着的,先讓她躲幾天消消氣。”
施華榕拿文件的手緩了緩,終究沒有擡眼看警衛,小丫頭連手機都關了,是打定主意不想讓人找到,他還能怎的?只有由着她先鬧幾天,等她氣順了,自個冒出來再去哄。
“是!”首長說找不着那就先不找吧,只是,這樣真的好麼?
首長沒吩咐,狄朝海也不敢私自讓人去查攝像頭或查出租車,再次投入工作,一邊悄悄的觀察教官老大。
經過細心觀察,他發現首長表面上恢復了睿智冷靜的模樣,實際處理工作的效率大大不如正常時刻,常常隔三差四的走神,看文件報告看着看着便不知想哪去了,有時會怔怔看上數分鐘沒反應。
而且,每當手機有聲響會以最快的速度查看,而當他的手機有動靜時,首長也會十分關心,總會暫時中斷工作凝神細聽,每每聽到無關小姑娘的消息會微露失望。
種種跡像表明,首長嘴裡說由小姑娘躲幾天,看起來像不着急,心裡其實是很緊張很擔心小妹妹的。
勘破首長的小心思,狄朝海糾結了,那個,他是該捧腹大笑三聲,幸災樂禍首長終於自食苦果了,還是該抹幾把同情的淚,同情首長遭了報應,被小姑娘整得心神不寧,患得患失?
苦思一番,他趕緊藏好小心思,呃,還是安分點好,被首長髮現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暮色越來越濃,天色很快徹底青黑。
處處燈光璨燦,街上人車絡繹不絕,居民們則自安一隅,家家戶戶或清冷無歡或其樂融融,各俱其形。
其時也正是晚餐時段,處處飄香。
曲七月是被餓醒的,意識清醒時感覺餓得前心貼後背,肚子“咕咕”鬧意見,而眼前朦朦朧朧,看得並不清楚。
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好會兒,纔想起究竟什麼回事,她記得摘到柚子葉回來時不知不覺睡着了,然後,然後就別問她了,她也不知在哪。
躺了一會兒,四下摸摸,摸到面前的包包,找出小手電筒,擰亮照巡幾下,霍然心喜,這是小顧先生的家!
當初幫小顧先生看過房子,她記得小顧先生客臥的樣子。
小顧先生把她“撿”回家了呢。
曲小巫女欣然大喜,就着手電光找到鞋子穿上,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開門。
外面是小客廳,燈光柔和,從廚房裡飄來陣陣香味。
聞着飯香,曲七月的肚子叫得更厲害,摸摸小肚子,悄悄的摸向廚房,走到廚房門口貼着牆,賊頭賊腦的向裡望。
小廚房裡,小顧先生圍着圍裙正在炒菜,他側對着門的方向,添加配料,拿東拿西,極爲認真。
會下廚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當男人圍上圍裙奔波於廚房,那份無窮魅力能傾倒一切雌性生物。
清俊修長的帥哥圍上圍裙,平添了幾分樸實,就像神仙身上多出幾分煙火的味道,更加迷人耀眼,就如童話一般美麗。
好帥!
曲七月看呆了。
姐姐又犯花癡了,
掛在廚房牆壁上享受美食氣味的金童玉童,脫牆飛起,趴上主人的肩。
肩上多出兩小式神,曲小巫女瞅一眼沒理會,繼續貪婪的看帥哥,眼神閃亮閃亮的,唔,帥哥好美!帥哥好俊,帥哥好溫暖,帥哥是個好男人!
咕咕-
香氣裊繞裡,小巫女的肚子非常不合時宜的叫鬧。
小顧先生聞聲扭面,一眼瞧見扒着牆探出半個小身子的小佳人,笑容層層綻放:“小七月醒啦,先去小廳等一小會兒,馬上就可以開飯。”
帥哥一笑,風華濯濯,若梨花朵朵,清雅無塵。
好帥好帥……
“小顧先生,你想誘我犯罪麼?”曲七月狂吞口水,不行了,不行了,小顧先生太誘人,好想咬幾口,腫麼辦?
男色誘人啊,不能怪小巫女沒節操。
節操誠可貴,錢財價更高,若爲帥哥顧,節操也可拋。
此刻,男色誘人,曲小巫女早把那些節操啊,堅持啊給甩瓜哇國去了。
小七月說他在色誘麼?
顧君旭眸底閃過一絲驚愕,瞬間笑得更加迷人,小七月有沒想對他犯罪?如若小七月想對他犯罪,他會乖乖聽話,讓躺着絕不站着,讓站着絕不歪着。
這是不是就是喜歡?
喜歡一個人,無論她做什麼都覺得很可愛很迷人,哪怕罵人也覺得順耳;喜歡一個人,自然而然的想挨近,想見她,想聽她說話。
如果,那是喜歡,那麼,他,應該喜歡上了小七月,因爲,當想到小七月說的犯罪時,他腦子裡那一剎想的是希望她撲過來,把自個撲倒,做羞羞的事。
“小七月想犯罪的話,我會乖乖的不做反抗。”顧君旭偏頭,看着睜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小姑娘,心蕩漾了起來。
要死了要死了,小顧先生這是要害人噴鼻血的節奏!
帥哥如此迷人,曲七月抵不住,撒腿就跑:“小顧先生,說謊是不對的,欺騙小姑娘是不道德的。”
害羞了?
小姑娘落荒而逃,顧君旭笑容擴大,笑容佈滿滿臉,小七月還沒滿十八週歲,誘人犯罪確實不對。
呃,他若敢引誘小七月做壞事,她的小鬼頭會不會打爆他的頭?
當然,他是不會幹那種缺德事的,引誘未成年人太不道德,想做點什麼也得等小佳人年滿十八週歲,而且必須以她心甘情願爲前提。
小顧先生失笑,自個亂想什麼亂七八糟的?還沒討得小七月歡心就想到那些方面去了,心術不正哪。
曲小巫女撒開腳丫子,蹬蹬幾步逃離廚房,一口氣奔到小廳坐着一個勁兒的拍胸口,好險啊,差點就忍不住撲上去了!
丟臉哪,竟然想啃小顧先生,唔,一定是好久沒啃榮榮,所以看到可愛漂亮的臉蛋就心癢癢,總想撲過去啃幾口解饞。
摸摸亂跳的小心臟,曲七月無比慶幸自個沒噴鼻血,如果當着小顧先生流鼻血,那就太掉節操了,以後沒臉見人喲。
姐姐喜歡小顧先生,這個…這個怎麼辦?
姐姐表情變幻莫測,兩小童飛快的對望一眼,一臉糾結,但凡想引誘姐姐的一律該拍死,可是小顧先生好帥好溫暖,拍飛太可惜,拍死捨不得,腫麼辦?
小朋友還沒糾結清楚,小顧先生做好晚餐,一一搬上桌,三菜一湯,簡易,營養。
“好好吃的樣子。”
曲小巫女看到吃的,兩眼放光,形如餓狼見到小羊,饞得差點流口水。
形像形像,姐姐注意形像哪!
小式神狂抹汗,姐姐見到帥哥挪不開眼,見到吃的流口水,淑女形像蕩然無存,太丟臉了。
“我不太善廚藝,做的菜只能勉強入口。”顧君旭很體貼,很細心,把裝飯等小事一律承包。
飢腸轆轆的曲七月,風捲殘雲似的開吃,事實證明小顧先生太謙虛,他做的飯菜或許不能跟大廚比,但絕對比小巫女做的好吃N倍。
小顧先生笑意盈盈陪小姑娘大剁快剁,一陣掃蕩,兩人將菜吃得精光。
主人拒絕客人幫忙,自個收拾桌子,洗碗;曲小巫女臉不紅氣不喘的享受客人待遇,心安理得的窩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新聞。
洗刷完畢,顧君旭回到小廳陪小佳人。
“小顧先生,我睡着了,你怎麼揹我上樓的?”
看完新聞天氣預報,對肥皂劇之類的不感興趣,曲七月想打眯的當兒纔想起最重要的環節。
“不是我揹你上來的,是你自個走上來的。”小顧先生笑得風流婉轉:“小七月好有才,一路上睡得香噴噴的,到了樓下,我本來想喚醒你,哪知你自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跟着我上樓,到了地頭兒一聲不吭倒頭大睡,一覺睡到現在。”
呃!
曲七月默默的抹冷汗,不是她有才,也不是她自個走上來的,是小可愛們附身“幫”她走上來的吧。
兩小童抿着嘴笑。
曲小巫女有傷在身,睡足半天也無濟於事,有帥哥相陪也沒坐兩小時抵不住犯睏了,洗好澡,乖乖滾去睡覺,至於煞星會不會因自己沒回去着急,她壓根沒想。
顧君旭心中有疑,也不多嘴問原因,照顧小姑娘去睡下,自個再衝涼,人逢喜事精神爽,小佳人近在咫尺,他心情非常好,原本以爲睡不着,誰知爬上牀沒多久便酣然入夢。
有人歡喜有人愁。
小顧先生心情愉悅,美美入夢,而仍奮戰不息的狄朝海則憂愁無比,愁得腸子打結。
打從傍晚起首長一直魂不守舍,這纔剛開始就這樣子,若小妹妹真失蹤幾天,首長還能正常工作麼?
狄大警衛生怕首長弄出笑話來,對所批的每份文件都細心檢查,心情那叫苦不堪言,淚流滿面,小妹妹,你回來吧,如果揍首長不解氣,俺送給你揍着出氣行不?
冷麪神頂着死氣沉沉的臉,以自認爲專心致意的態度工作,三五不時的失神發怔,常常因中途中斷思維不得不從頭看文件,一份文件看上三兩遍,工作效率低得慘不忍睹。
兩人熬到十二點,下班,衝回軍區大院的小家,迎接是客廳節能小檯燈的柔和光芒。
施華榕上樓,走到臥室門口情不自禁的放輕腳步,輕輕擰門開燈,臥室內清清冷冷,寬寬的牀上毛毯疊得方方正正,枕頭擺得整整齊齊,小牀也一絲不亂。
小丫頭沒回來。
原本抱着一絲希望,希望等回來時便見小丫頭毫無形像的佔着他的牀,如今希望破滅,失望忽忽的兒佔滿整個頭腦。
輕輕的掩上門,摘掉軍帽放桌上,到牀邊脫鞋,關燈,沒換睡衣,跟昨晚一樣和衣仰躺下去,翻個身側躺,手忽然不知該放哪。
昨晚抱着軟軟香香的小丫頭,一手圈攬着她的肩,一手攬着小傢伙的腰,現在懷裡什麼也沒有,手也沒了着落,忍不住把手機拿起來看看,沒有來電沒有信息。
究竟去了哪?
冷麪神毫無睡意,睜着鷹眼還銳利的眸子定定的瞪着黑色,黯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