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給夏博玉等人露出馬腳證據。
想要在皇上心裡種上一顆懷疑的種子可不是簡單的事兒,雲啓跑前跑後給佈置去了,阿芙進了廚房,親自動手打算做幾樣月餅給大牢裡的父母哥哥送去。
手裡揉着麪糰,想到從邊疆回來路上,她曾還依偎在夏博玉懷裡嬌笑着說八月十五團圓節這天。讓夏博玉去她家,和他們一起過團圓節。
——可是現在,一切就像夢一樣,不真實的厲害。
“發什麼呆呢?”突然一道柔軟女聲響起,阿芙微怔下扭頭看去,何萱容一身簡樸素衣,嬌柔雅緻地站在門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你怎麼來了?”話問出口,阿芙才恍然丫環居然沒有稟告。
“我沒有讓他們通知你。”似是曉得她心裡所想一般,何萱容擡腳走了進來自顧自地挽起袖子,從旁邊大缸裡舀了瓢水倒進盆子裡,洗起手來。整個動作流暢自然,一點也不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土私低才。
阿芙走了過去,“容容,你這是幹嘛?”
何萱容擡起頭衝她一笑。起身拿出自己腰間的帕子擦了擦手,“當然是來幫你啊,我本來是想在家裡親自做月餅的,可又怕心思太明顯害爹孃擔心,所以就來將軍府找你了。”
阿芙並不知道她和自家哥哥的事情,以爲何萱容這樣做完全是因爲她,當下心裡既感動又有些想哭,努力眨着眼逼回眼淚,她面上一笑。“有你幫忙相信很快就好的。”
何萱容只是笑,兩個妙齡姑娘站在長桌前,她手法熟稔一點也不生疏的和麪揉麪,阿芙瞧見驚歎開口。“容容你在家是不是常做啊?”
“也沒有,就是往年的時候給母親打下手,見得多了自己也就會了!”手下的麪糰手感尚好,韌勁兒也足,何萱容揉着面的動作越來越慢下去,過了會兒,她突然開口,“阿芙……”
“嗯?”阿芙做着手下動作,漫不經心地回答。
何萱容看着她,很突兀的說:“……你——覺得我做你嫂子怎麼樣啊?”
“啊?”阿芙驚訝地擡頭看她。
何萱容抿了抿脣,臉上帶着甜蜜羞澀地笑,“你還記得三個月前你離開的哪天嗎,就是那天我和他第一次有交集的……”
譚尚書家中有四個妾侍姨娘,女兒生了一大堆卻沒一個兒子。到了老年四十多歲才盼來了最小妾侍生的一子,算得上是老年得子,譚家後繼香火有望。
譚尚書很高興,很得瑟,兒子滿月的時候大肆散發請帖,幾乎整個朝堂的同僚都被他給請了個遍,來吃他兒子的滿月酒。
何萱容父親也在相邀名列之內,當然也有珠珠、慕容梓鳶、殷玥這些同齡千金,吃別人喜酒,內眷在一起無非是說說哪家家常八卦,無聊得緊。可此次譚尚書喜得一子,邀得也不光是些同僚家眷夫人,還有各家公子少爺。
請過安送上祝福後,譚夫人客氣地就讓這些千金小姐們一個個到了花園,着各貴胄公子們保護,用的理由是年輕人就該和年輕人一起纔有話說。陪我們這些長輩坐無聊的緊,還不如你們去玩你們的。
這話面上很過得去,但其實真正內容昭然若揭。
到了花園裡,早有人擺了一個上桌,上面放着瓜果喜糖之類的東西,既然都被趕來一起玩了,男女也就不設防,男子們大膽追求自己看上的女子,在女子面前大獻殷勤,甚至不惜賣弄自己才華,也要給心目中的姑娘留個好印象。
何萱容與吉含珠坐在一起,面上持着溫婉地笑看他們在哪兒大膽的追求心儀姑娘,姑娘們滿目含羞的欲拒還迎。
不知道什麼時候珠珠也加入了進去,大膽豪放的和那些公子哥兒們玩遊戲,何萱容看的想要去勸上一勸,又沒有那樣勇氣起身過去,是以坐在自己座位上,顯得拘謹不適應。
旁邊珠珠坐的位置上忽然罩下一陰影,接着男子清爽般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茶我能喝嗎?”
何萱容一直看着珠珠因此沒留意自己身側,等那聲音落下她扭頭看去的時候,就見那男子已經端起了茶杯抿了口。
長桌擺放的地方非常適宜,是在花園鵝卵石鋪就的池塘邊,岸邊柳樹拂風輕揚,何萱容正好坐在柳樹遮擋的蒙陰處。因此扭頭看去的時候,一縷陽光透過柳條縫隙恰好射在那黝黑側臉上,以她這個角度看去,那繪有蘭花的白瓷碗檐上,一抹硃紅脣印格外亮眼。
何萱容一愣,轉眸看了眼自己桌前範圍內擺放的茶杯早已不見蹤影,在聯想到剛纔那清爽聲音暗含的話語,腦子轟的一聲,臉頰火燒火燒的熱。
——然而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因爲那男子早已抿了口茶嚥下去了。
嚥下去了,何萱容腦子裡就知迴盪着這麼一句話,她用過的杯子一個外男怎可亂碰?
偷偷擡眼覷看了眼他,他應該沒發現茶杯檐上那麼硃紅脣印吧?只是一道印記,沒那麼明顯,應該沒發現吧?!
何萱容從沒這麼刻暗恨今早出發時聽了妹妹的話,描了眉塗了脣紅,說是給孃親爹爹長臉。可要知道被尚書夫人趕來花園這層意思的話,她是死活也不會打扮的。
“咦,你一直盯着這茶杯看什麼?難不成上面有什麼?”男子聲音故作不解,開口邊說的同時已經舉起茶杯到眼前仔細研究了。
何萱容從小到大一直秉承着淑女優雅教導範路線走的,她時刻注重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妝儀,所以從小到大遇到最爲窘迫的一件事,無非是十一二歲的時候,上臺階不小心摔倒了,還是在有很多人在場的情況下。
事後想想,窘得她幾乎半年都沒出去過。
……可那件事和現在情況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何萱容明明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就要炸起來伸手把男子手裡的茶杯給掀咯,可不知怎的,她坐在原地愣是沒動,眼睜睜地瞅着那男子仔細轉圈的觀察了番茶杯,最後‘咦’了一聲,接着乾咳一聲,若無其事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扭頭看向別處,只是那黝黑的耳際皮膚貌似更加黑紅了。
事實都已經發生了,何萱容哪怕心裡再怎麼羞憤抓狂,面上卻裝作鎮定自若的很,若無其事的說:“咳,我才發現那杯子好像是我用過的,不好意思,沒來得及提醒。”
瞧瞧她的素養多深,這樣尷尬時刻都能被她給扭轉平滑過去,何萱容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點個大讚。
男子突然回頭看她,似乎是想從她臉上盯出什麼害羞之色,不過何萱容裝的鎮定很,任他看得如何仔細,愣是繃着一張臉沒露出分毫情緒。
這時吉含珠蹦達過來,拉住她胳膊就道:“哎呀容容,你一個人坐這裡有什麼意思嘛,來來來跟我去玩,告訴你,我贏了他們三次,三次呢,哈哈哈今兒運氣暴崩啊!”
即便被拉離了坐位,何萱容還是能感受到那道灼熱視線一直追隨着自己,想到剛纔的烏龍,她擡頭故作漫不經心淡淡瞥了眼他,很不屑的那種眼神,但也就是這眼,才讓她正面瞧清楚那人正是好友蕭語芙的哥哥。
——心跳似乎有些失控。
“有時候心動也許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如果蕭伯父沒有出事,也許此時我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吧!”她一直垂着頭,嘴角揚着牽強笑容,可睫毛遮擋的眼底早已聚滿淚水,一滴一滴失控的掉落。
“你……”聽了她最爲甜蜜的回憶,阿芙才知道好友喜歡上了哥哥,可想到目前情況,她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何萱容擡起頭衝她一笑,“被喜歡的人寵着,記掛着,那種感覺很甜蜜……像我們女子,求的也許就像老一輩說的,榮華富貴,當家主母,賢惠美名一輩子。可那是沒沾染情愛這東西,一輩子那樣也無怨無悔……!”
“可是現在我真不想那樣一輩子,能和心愛的人相守,哪怕是一瞬間也值得!”
“我想過了,蕭陽就要死了,他那樣好的一個人……能嫁給他做妻子是我的榮幸,所以哪怕用後半輩子孤獨終老,我也想在自己名字上扣上他的姓氏!”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阿芙真的想不懂,也許就像她當初對趙柯的執着……可對趙柯,那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容容又怎會和她一樣,他們兩情相悅,至死不渝。
也許,維持這段感情最初美好階段,纔是最爲唯美的一件事吧!
來到大牢裡看父母,他們沒有多加狼狽,衣服雖然穿着囚服,但卻乾乾淨淨的不顯粗糙。只是往日潤色臉蛋上稍顯滄桑,多了一絲蒼老。
阿芙忍着心裡酸楚,面上帶着甜甜的笑容把自己做出來的月餅一一擺好,儘量顯得輕鬆愉快地安慰了父母一番,並且說了今早朝臣們一致求得皇上,赦刑推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