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將軍、忠勇侯君辰寰堪當大任,立爲新皇,改年號天元,欽此。”
在司禮太監唸完昭示着一任統治結束的詔書後,君莫言靜靜聽着底下擁立新皇的三呼萬歲聲,良久才微閉眼,對身邊的常順說:
“我們走吧。”
略一點頭,常順問:“皇上是回寢宮?”
“不再是皇上,也別稱寢宮了。”微勾脣,君莫言淡淡一笑,“這裡已經有了新的主人……當是一個更有資格住在這裡的人。這樣就好了,所有都——”
……結束了?不,或許至少還有一樣……
臉上微露出些許複雜,好一會,君莫言才問:“他……怎麼樣了?”
在此時,君莫言口中的這個‘他’已經是心照不宣了。
“那之後,顧長惜將人帶走了。聽說前兩天有人看見他們離開帝都。”常順說。
“……離開了?”心驀然抽痛一下,君莫言沉默,半天才說,“這樣最好。”
這樣最好,他欠人的,人欠他的,都清了……一乾二淨。以後,該不會再見了……或者,也沒有以後了。這麼想着,君莫言低聲開口:
“順爹,你先下去吧,我想去一個地方。”
“小少爺。”常順皺眉,語氣裡滿是不贊同。
“只是走走罷了。新皇即位大典已過,不會再有人對我不利了。”儘管聲音平淡,但君莫言的語氣裡卻透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明白對方的決心,加之也不想在此刻忤了對方的心意,常順點點頭,不再堅持:“小少爺,至少挑幾個侍衛跟着。”
“我知道的,”微微笑着,君莫言當着常順的面吩咐周圍跟着的其他人,“去青穹山頂。”
放下了最後的擔心,常順轉身離開。而聽着常順離去腳步聲的君莫言,則微閉起眼,臉上浮現了若有若無的疲憊。
不知過了多久,在君莫言差不多開始睏倦的時候,他耳邊終於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小少爺,到了。”
踏出轎子,君莫言示意周圍跟着的人到山腰去等後,便徑自坐入涼亭,獨自留在始終掛着寒風的山頂。
慢慢的,在感覺身上的溫度一點一滴的隨着冷風流逝後,君莫言終於開口,低低的,對着自己說:
“是你……”
“你知道?”然而隨之響起的,卻是另一個人隱含驚訝的聲音。
驟然聽到其他聲音,君莫言心中一凜,隨即恢復平靜,只淡笑:“我說誰了?……慕容清平。”
見君莫言的反應,明白自己會錯意的慕容清平也不惱,只是問:“你是在等人?”
這麼說着,慕容清平語氣平常的就像是在聊天——如果忽略他已經搭上腰上劍柄的手的話。
而很明顯,君莫言也並不認爲對方是特地跑來這裡找自己聊天的。
並未回答慕容清平的問題,君莫言只是說:“是君祁聿讓你來的?”
“你本來應該更謹慎。”儘管沒有正面答覆,但慕容清平的這句話,卻無疑等於默認。
突然有了些許倦怠,君莫言偏偏頭,只平淡甚至冷漠的回了一句:“是啊。”
並非小看對方,也不是沒想過眼下的局面。但卻有意無意的放任,或許不過是因爲突然……累了?這麼想着,君莫言在短暫的沉默後,開口:
“爲什麼?”
“什麼?”微一挑眉,慕容清平問。
“爲什麼跟着君祁聿,爲什麼變成現在這樣子。”這麼問着,君莫言早已沒了之前對慕容清平的好感和讚賞——自然,對方也早已變了。
“沒有爲什麼。”簡短的回答了一句,慕容清平說,“只是突然想通罷了。”
無意追問對方到底想通了什麼才這麼做,君莫言只應一聲:“如此麼……那麼,要動手了?”
最後一句,他擡着頭,無神的眼睛直視慕容清平。
“是。”同樣是沒有猶豫的回答,但聲音落下之後,慕容清平動的卻不是劍,而是捏在另一隻手心裡的瓷瓶。
下顎一痛,還沒等君莫言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就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滑入喉嚨。
“咳咳!”捂着脣,君莫言乾咳着,正想開口,卻突然發覺眼前有了變化。
先只是微微的光線扭曲,然後逐漸添入了模糊不清的圖案,再然後,就是牽動神經的劇痛。
而最後出現在君莫言眼前的,則是一柄清晰的、折射着寒光的長劍。
“對於以前的回禮。”這麼說着,慕容清平指着君莫言喉嚨的長劍沒有半分顫抖。
眼睛的藥麼……這麼想着,君莫言扯動脣角,算是露出一個微笑。
也沒有什麼關係……這麼想着,君莫言站起身子,雙手下垂,毫無防備的站在利刃面前。
只是,或許應該……平靜的看着朝自己刺過來的長劍,君莫言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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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他一面。
在喉嚨一瞬的冰涼之後,兵器碰撞的聲音傳入君莫言的耳朵。而隨之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道身影。
——很熟悉,至於溫暖。
(令人怨念的開放式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