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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林夏就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當村裡大部分孩子還在村裡的田地裡翻滾戲耍的時候,她就已經天天早晨拿着一根扁擔提着兩大桶衣服去村子旁邊的小池塘裡洗衣服了,稍微長高一點就開始做飯菜了。

可以說,只要在家裡,她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做家務,可是她從未抱怨過一句,從來就只是任勞任怨。

早些年不如意的時候,林爸爸林媽媽偶爾還會將在外面受到過的怨氣撒在她身上,她也只是默默忍受。他們的行爲直接導致了林夏變得越來越清冷,但卻也不冷漠,因爲她還有一個哥哥,林偉小時候特別貪玩,上樹掏鳥蛋,下池塘摸魚,樣樣乾的很精通。林夏唯有在追隨林偉到處溜達的時候才感受到了真正的童年,可是後來,林偉去當兵了,她很傷心,但是卻很驕傲,爲有一個軍人個哥哥。可是兩年之後,全家卻被告知林偉在一次軍事演習中傷了腿,並且可能下輩子就要坐在輪椅上。

這個時候,家裡更是寸步難行,林爸爸林媽媽更是從未對她有過好臉色,她不怪林父林母,因爲她知道,他們太苦太累了,需要一個發泄的方式,而她作爲一個女兒,願意成爲那個發泄對象。

雖然如此,她在被罵的狗血淋頭的時候心中還是難免委屈,再加上哥哥每天沉浸在憂傷的情緒中,林夏漸漸地,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對待一切人或事更是以冷漠對待。

直到上了高中,直到遇到了蕭辰。

左小玲曾經問過她,爲什麼她跟蕭辰的性格都比較冷漠,按理來說,這樣子的兩個人契合度會很低,可是她和蕭辰兩個人看起來,爲什麼會如此地合適?

林夏當時想,這或許就只能用緣分來解釋。每一次跟蕭辰待在一起,即使不說話,甚至眼神都不需要交流,她都能感覺到有一股溫暖流入心間。甚至有的時候,在蕭辰面前,她都覺得,那纔是真正的永恆。

這樣想或許矯情了,可是在面對蕭辰的事情上,她不介意更矯情一些。

林爸爸之所以同意了她跟蕭辰的事情,是因爲林夏的那句‘我愛他’,那句話太震撼了,幾乎讓他言語不能。

林夏從來就沒有在他面前爭過什麼,而這一次她如此執着,想必對她來說,蕭辰時極重要的,他這些年實在是欠了林夏太多,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他倆的事情,也算是幫林夏完成了一樁心願。

“他爸,你真的同意小夏跟蕭辰的事情了?”睡覺前,林媽媽問。

“小夏看起來對我們言聽計從,但是她若想要真正地執着於一件事的時候,她會比所有人更加固執。”林爸爸雖然沒讀過幾年的書,但是年輕的時候在外地打工的時候還是看過一些書的,所以某些事情,他也能看的很清。“而且,這孩子這些年太苦了,我看得出來,蕭辰時真疼她,要不然不會爲你跟林偉治病,更不會千里迢迢跑到這個窮山溝來。”

林媽媽笑着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是很喜歡蕭辰的,只不過一直介意着他年紀比林夏大太多,才一直沒把對他的好感表露出來。現在把心結放下後,越看蕭辰越喜歡,不但人長得英俊,對他們也是很有禮貌,一看就是很有家教。

可是第二天,蕭辰又給了他們一個晴天霹靂。

蕭辰說:“我想盡快跟林夏訂婚。”

鄉下有個習俗,就是新娘懷孕了纔會選擇先去訂婚,等孩子生下來就爲一對新人辦喜酒。所以蕭辰一說完,他們就下意識地將眼光轉向林夏的肚子。

林夏見他們盯着她肚子看,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臉憋得通紅,害羞地說道:“爸媽,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林爸下意識順着她問:“那是因爲什麼?”

林夏朝蕭辰努了努嘴:“可能是因爲他年紀大了吧。”

蕭辰一個厲眸掃過去,林夏嚇得縮了縮脖子,口中嘟囔着:本來就是嘛,更何況,不這樣說,我爸媽哪會答應你。

雖然聲音非常小,但是身爲特種兵的蕭辰又怎麼會沒聽到,他嘴角微勾,爲他可愛的小女孩。

林爸想也是,林夏雖然年紀小,但是蕭辰年紀也不小了,等不及了,反正已經同意他倆的事情,再同意他們的婚事又能怎麼樣?

“好吧,但是在訂婚之前,我想見見你父母。”

蕭辰笑着答道:“這是自然的,我剛從部隊出來還沒回家,等一下我會打電話讓他們過來跟您和阿姨洽談我跟林夏的事情。”

一聽他是直接從部隊來這裡的,林夏心中涌起絲絲甜蜜,證明他並不是活在過去,而是像她一樣,期待着未來。

傍晚的時候,林夏拉着蕭辰逛了她小時候經常待的地方,甚至帶他去見了她敬重的一些人,譬如,林大生。

林夏八歲的時候有一次去油菜田裡拔草,因爲將裝草的簍子裝得太滿,所以提不動。當時是大中午,林夏提得滿臉是汗,正好林大生路過,他很輕易就幫她將簍子提回家。可是自從那以後,他每回見到林夏,就要說:你還記得當年因爲提不動簍子而哭鼻子的時候嗎?

林夏無數次告訴他,她沒哭,是汗流太多了,可是下次見面,他還是那一句話,後來林夏絕望了,也懶得跟他爭辯了。

林大生是個五十幾歲的老人,兒子女兒都比較出息去背景幹活了,多次讓他跟着去,可是他捨不得村裡的人,任兒子女兒如何哀求,也不鬆口。

在林偉傷了腿後,他擺脫自己兒子給林偉找醫生,林媽媽臥病在牀的時候,他甚至差不多將自己的全部積蓄給她媽媽治療。可以說,林大生是唯一一個在他們家生活困難幫助他們的人,雖然效果不大,但是林夏一直很敬重他。

“林爺爺,我來看您了。”林夏笑着敲響了林大生家的門,而且還回頭向蕭辰做了鬼臉。蕭辰吃笑,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

一開門,林夏就看到了林大生布滿皺紋但笑意盈盈的臉。

“小夏,回來了呀。快進來,我就猜到你也該回來了,特意去隔壁林二爺家搶了一些小芋泥,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突然看到蕭辰,便問林夏:“這是?”

“我男朋友蕭辰,是個軍人哦。”說到‘軍人’兩字的時候語氣裡充滿驕傲。

林大生詫異,但看到林夏臉上幸福的笑容的時候心下寬慰了許多,這個小孩子,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子笑了?

林夏剛坐下,林大生就端來了一些煮熟的芋泥,林夏毫不客氣地從碗裡拿起一個又小又軟的小芋開始剝皮,期間還用手肘推了推蕭辰道:“這個吃起來軟軟的,味道相當不錯,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

蕭辰也拿起一個嚐了起來,其實味道很淡,但感覺確實不錯。

林大生一直看着他們兩個的互動,半晌才問道:“小夏,什麼時候回來的?”

“已經回來好幾天了,之前因爲爸爸給新房子建圍牆,我要忙着給爸爸遞轉頭,所以一直沒來得及來看你。”

她在高中的這幾年,每次一回家就會來拜訪林大生,前幾次還會帶些禮物,可是被他狠狠地罵了好幾次之後就再也不敢拿任何東西了。先前蕭辰還想先去集市裡買些東西再去看他的,被她強行拒絕了。說這一次只是單純地去看看林大生,不用搞得這麼正式,他會不高興,等下次正式去拜訪的時候就帶些禮物過去。

蕭辰明白她的意思,他現在還只是她的男朋友,等他們將事情完全定下來之後,他就是她未婚夫,到時候不帶禮物纔是於理不合。

從林大生家裡出來後他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帶他去了附近的矮山上。

林夏知道,作爲特種兵,山上他沒少去過,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特別想讓他知道她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

“我小時候經常在這裡收乾的松樹葉子。”來到一大片松樹林裡,林夏指着光禿禿的空地說道。由於以前來這裡收葉子的人太多,所以這片地幾乎寸草不生。

蕭辰腦海裡出現一個影像,林夏用扁擔擔着兩個裝着松樹葉子的簍子,艱難地往山下走去,臉上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爲太陽太大,還是因爲她需要使用的勁太大。

“我小的時候最喜歡幹兩件事,一件就是去地裡拔草,另一件就是去山上收松樹葉子。”林夏臉上出現了懷念的情緒,就像在思念一個很久不見的人。

“幹活你也開心?”蕭辰摸摸她的頭,有些爲她心疼。

“我開心的不是因爲幹活。”林夏解釋道:“我開心的是反正都要幹活,能夠選擇自己喜歡乾的事情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看着她純淨的笑顏,蕭辰心中涌起一片安心:“林夏,原來我做了如此正確的一個決定。”

“什麼?”

“選擇你,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在這個越來越物質的世界,每個人心中都住着一個貪婪的小人,唯有眼前的小女孩,你只要給她一點點,她就會很滿足,滿足到似乎擁有了整個世界。

經歷了趙凝玉的事情之後,蕭辰從未奢望過愛情,就算後來遇到了林夏,也沒想過會從她身上獲得一份愛情。而當日他那麼執着地想跟林夏‘處處’,他將這歸之爲內心還存在的一抹衝動。之後,兩人的相處,林夏對他的信任以及偶爾顯露出來的依賴,讓他覺得很滿足,可這一切,遠遠不及林夏說愛他那一刻來的震撼。如果說他以前是滿足,那麼那一刻,他就是圓滿了。

此生,唯有兩件事讓他難以放下,一件是讓自己變得越來越有價值的軍旅生涯,另一件則是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