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搖搖頭。“求大人看在我們這一路非常配合的份上,成全我們吧。”說着,她起身要在他面前跪下。
剛一動,便被他按住肩膀。沐子謀勾起嘴角,“非常配合?當真?”
這話說得蕊初心裡惴惴不安,但還是點點頭回答道:“是。”
他的笑容更加明顯:“是嗎?可我怎麼覺得你們老是在找機會逃跑?”見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他笑着搖頭,“別怕,如果你我角色互換,我也會跑的。不過,”他的表情若有所思:“看你的樣子,不像願意屈膝之人。”
蕊初淡淡笑了:“他們是我的家人,爲了他們,死我尚且不怕,屈膝下跪又算得了什麼?”
“家人……”他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你確定他們也跟你一樣?爲了所謂的家人,什麼事都肯做?而這世上,當真有不怕死的人嗎?”
“確定。”她肯定的點頭,斬釘截鐵的說:“我相信他們跟我一樣。”
“哈……”他低着頭笑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那笑聲酸澀的像吞下一枚橄欖。
“大人……”不知爲何,這一刻的沐子謀和盈袖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沐子謀。”
她從善如流,“沐子謀,可以麼?我可以見他們嗎?”
他沉默半晌,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眼神卻異常柔軟。就在蕊初以爲他會同意時,兩個冷冷的字蹦了出來:“不行。”
“爲何?!”他的回答完全在蕊初意料之外。剛剛他明明就已經軟化了!“大人!你明明不是壞人!爲何……”
她的話沒能說完,沐子謀擡起右手,冷冷說道:“你怎麼想是你的事。我只負責把你們押送京城,如此而已。”
“那……讓他們出來透透氣,行嗎?”這麼長時間了,她還能在吃飯的時候下車活動活動,可卻一次都沒見過他們走出馬車。兩個大男人在馬車裡窩了十幾天,
得有多難受?
“不行。”他的眼神更加凌厲,看得她心頭一驚。“你……”她還想再說什麼,可他陰沉的臉色讓她開不了口。他在想什麼?神情陰鬱,彷彿有千斤重擔壓在心頭。這個人雖然是敵人,但她卻無法對他產生恨意。
從那之後,沐子謀不再像之前的十幾天一樣,偶爾跟她交談兩句;他總是看着窗外沉默不語,除非必要,絕不多說一句話。也因爲這個原因,車隊的氣氛異常緊繃,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事說錯話。
又走了兩日,前方探路的人來報,說明日晌午即可到達京城。沐子謀命衆人停下休息,準備一鼓作氣直達目的地。蕊初謊稱要小解,趁衆人不注意,悄悄繞到後面那輛馬車後,掀開簾子往裡看。馬車裡的情景讓她的心沉到谷底:馬車裡空無一人。人呢?!除了那些隨從,她沒有看見馬車上還有別人下來!
她跌跌撞撞的飛奔到第一輛馬車跟前,刷的掀開簾子,同樣,馬車裡一個人也沒有!
“那女人想跑!!”一個身穿土黃色長衫的男子見此情景,吃驚的大叫。而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聽見叫聲的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蕊初已撲到沐子謀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問道:“他們呢?!該死的你把他們弄到哪兒去了?!”
沐子謀垂下眼,伸手阻止要圍上來拉開蕊初的隨從,淡淡道:“上路的第二天,他們已經先被押往京城了。現在,應該已被打入天牢了。”
“你混蛋!!”蕊初憤怒的伸手就要給他一掌,卻被他死死抓住手腕。強烈的被欺騙的感覺在她心中翻騰,她感覺不到手腕傳來的劇痛,只雙眼冒火的狠狠盯着他:“該死的騙子!”雲蕊初,你是眼睛瞎了嗎?!竟然覺得他是好人?!原來這一路上他都在騙她!什麼送藥,什麼包紮傷口,都是假的!
沐子謀看着她氣的通紅的雙頰,沉默片刻,對身邊一個身穿灰衣的隨從說:“看來夫人一點兒
都不餓,帶她會回車上去。”
那人聞言上前要拉她,蕊初一甩手,恨恨說道:“我自己會走!”說完,趁沐子謀不注意,一腳踹在他小腿上。
“你這女人……”她的舉動讓站在一邊的灰衣人火冒三丈,正要上前,聽見沐子謀厲聲說:“算了。快帶她回車上去!”
他突來的嚴厲讓灰衣人不敢吱聲,推搡着她上了馬車。
蕊初蜷縮在馬車角落啃着手指,心裡七上八下。長這麼大,她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驚慌過。沐子謀說嵐他們第二天就已經先被送往長安,那麼,現在他們在哪兒?會是哪個部門審這案子?大理寺?都察院?還是刑部?當年建成的幕僚之中,被殺的人不計其數,沒死的也都倒戈相向。這案子會按正常程序直接審嗎?還是……就直接處死了?不不不!不會的!雲蕊初,你要冷靜下來!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命令自己平靜下來。等心跳漸漸平緩了,她才睜開眼睛,抓住腦海中剛剛出現的念頭,試圖理清思路。這樣把嵐他們送走實在太奇怪了。沐子謀已經抓住他們,爲何要多此一舉先把他們送走?如果是想殺了他們,大可不必千里迢迢送到長安,在和林格爾的時候就可以。那麼,他們暫時是安全的?這樣想着,她稍稍放下心來。
門簾被撩動,沐子謀一矮身鑽了進來。蕊初冷冷撇他一眼,半側過身不理他。他也並不說話,在她身後不遠處坐下。許久之後,從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又想耍什麼花招了?!蕊初恨恨想道,閉上眼睛不去理會。
馬車在第二天的晌午到達長安,熱鬧的叫賣聲透過晃動的窗簾傳了進來。蕊初嘆口氣,終於還是回來了,這個當初千方百計要逃離的城市。
“待會小心說話,不然性命不保。”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開口的沐子謀淡淡說道。
“我以爲我的命早就不保了!”蕊初嘲諷的看他一眼,反脣相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