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輕語認爲賦詩作詞是需要有天賦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出口成章,就像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學生,有人能考大學,有的不能考上,而她就是那個考不上大學的學生。更讓她頭疼的是,她穿越到這個時代,不能用唐詩和宋詞來充數,只能往明清詩詞發展,明清有名的詩人詞人......
何輕語茫然,名字還能數出幾個,可是他們寫過什麼詩詞,尤其是有關於臘梅的詩詞,完全沒有印象。無奈,只能放棄剽竊的打算,可是隨便賦詩一首,萬一用錯韻,或者用錯詞,是會貽笑大方的。她丟臉就算了,要是害言庭羲丟臉,那個小氣男人,會不會氣得當場掐死她?突然感覺到呼吸有點困難,可不可以裝暈呀?
在何輕語的猶豫之中,一行人走到了園中。賞梅別院內的亭臺樓閣都是依山形地勢而建,整個建築與樹木、石頭、清溪渾然天成,構成了一所極美的園林。
園中有個極寬敞的賞梅軒,裡面擺着九張桌子,上面擺放着各種精緻的酒水和點心,五個銀爐將軒內烘得溫暖如春,衆人紛紛解下斗篷。
六公主是主人,和李景明居中而坐。三皇子左首第一張桌子,右首第一張是陳爍和蘇晴。言庭羲和何輕語在左邊第二張桌子邊坐下,其他個人依爵位高低依次落座。
軒外,數百株臘梅迎風綻放,空氣中飄蕩着陣陣幽香。微風拂過,零星的雪花伴着花瓣自枝頭墜下。有人讚歎道:“好花,好景,襯着這雪,越發好看了!”
賦詩不可能一揮而就,需要字斟句酌,慢慢思量,便有人出來表演才藝。最先上場的是蘇晴,她要彈箏。婢女架好古箏,她向六公主行禮後,端坐案前,玉手纖纖輕撫弦上,一曲《鳳求凰》從指間滑出。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頑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孽尾永爲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無限愛慕怎生訴?妾彈一曲鳳求凰。
蘇晴模樣嬌俏,家世顯赫,和陳爍可謂是天作之合。何輕語擡頭去看坐在斜對面的陳爍,切沒想到對上了他的眼睛。那一雙墨瞳清亮幽深,蘊含無限深情,毫不掩飾的灼熱愛意,嚇得何輕語低下了頭。今非昔比,他的深情,她無法迴應。
一曲彈罷,蘇晴退回到陳爍身旁坐下。陳爍的目光卻並沒有收回,蘇晴委屈得撅起了小嘴。
第二個出來的男子,何輕語不認識。
邱蓉湊到何輕語耳邊小聲道:“博陵王世子袁弼。”
袁弼吹了一曲《長相思》,簫聲纏綿悱惻。
第三個出來的藍衣少女。
“東甌國郡主郭蘭汀。”
郭蘭汀跳了個巾舞,持巾而舞,腳步輕盈,腰肢柔軟,長巾揮灑有力。
“六姐姐,該我跳了吧!”坐在右首第二張桌子的黃衫少女站了起來,解下了身上外袍,露出了月白色的舞衣。
“長公主的女兒程瑤。”
樂聲清麗委婉,節奏換慢悠悠。程瑤獨立軒中,扭動柔軟的腰肢,舒展寬廣的衣袖,跳起了一支輕盈的綠腰舞。
她的身姿曼妙,令人稱絕。不過,何輕語發現程瑤在跳舞時,目光總是不是向他們這個方向掃來,一雙美目,秋波頻傳,含情脈脈,勾人魂魄。
她的目標是誰?
是言庭羲?還是三皇子?
言庭羲已娶正妃,程瑤身份尊貴,不可能屈居人下,就算是兩頭大業是不可以的,那麼她看中的必是三皇子,若三皇子問鼎成功,她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那是天下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位置。
程瑤一曲舞罷,贏得衆人的稱讚。
“羲哥哥,你覺得瑤兒跳得好不好?”程瑤蓮步輕移,站在了言庭羲多喝何輕語的桌前,她只是爲一個人而舞,她要的也只是言庭羲一人的意見。比起蘇晴的《鳳求凰》含蓄,她的問話顯得太過直白,她根本無意掩飾對言庭羲的愛慕之情,就算他身邊還坐着他的妻子。
何輕語沒想到會判斷錯誤,斜睨着身邊笑得雙眼完成月芽狀的言庭羲,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好?讓這麼多女人爲討他的歡心,前赴後繼。
“瑤兒的綠腰舞,輕盈之極、娟秀之極、典雅之極。”言庭羲稱讚道。得到心上人的稱讚,程瑤眉開眼笑,高高興興地回到了座位。
才藝表演告一段落,大家開始吟詩。怕丟臉的何輕語藉口內急,離席退出了賞梅軒。逃了出來的何輕語自然不會這麼快再進去領着邱蓉和子衿在院中閒逛。
“哈啾!”何輕語太心急出來,忘記帶手爐,被寒風一吹,冷得打了個噴嚏。
“王妃,奴婢去取手爐。”子衿轉身匆匆而去。
邱蓉眸光一閃,道:“王妃,不如到那邊稍坐一下。”
何輕語依言走到背風處等候,順手摘下一朵臘梅花,扯下一片花瓣旱災口中。柔柔的冬日陽光融去了花瓣上的積雪,滴滴水珠將朵朵梅花點綴的分外妖嬈動人,正在欣賞美景的何輕語突然被人從後面攬入懷中,酒氣撲鼻,大驚失色。
“語妹妹......”身後傳來陳爍嘶啞的聲音。
何輕語這才發現邱蓉已不知去向,掙扎道:“爍哥哥,你快放手。”今日不同往日,使君無婦,羅敷有夫,若被人看見,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放。”陳爍抱得更緊,將頭枕在她的肩上,“語妹妹,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子,是言庭羲那個卑鄙小人仗勢欺人,把你強搶了去。”
何輕語長吸了口氣,道:“爍哥哥,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我已是他的妻,請你放手。”
“我不放,我不放。”陳爍在她耳邊低聲吼道。
何輕語被陳爍箍的腰都要斷了,閉上眼睛,又睜開,拔下了頭上戴着的金簪,用力刺向陳爍抱着她的收。金簪刺破了陳爍的手,血流了出來,滴在了何輕語粉紅色的長裙上,斑斑點點。
“爍哥哥,放手吧!”陳爍就是不肯放手,何輕語不忍心再傷害他,只好苦苦哀求道。
“不,我不放,你是我的妻子,語妹妹,你是我的妻子啊!”陳爍忍痛道。
“爍哥哥,你這是要逼死我嗎?”何輕語把金簪抵在了頸項上。
“不要,語妹妹,不要傷害自己,我放手,我放手。”再痛陳爍都能忍住,科室他捨不得讓何輕語受傷。
陳爍鬆開了手,何輕語向前走了兩步,轉身看着痛苦、憤懣、絕望的陳爍,道:“爍哥哥,蘇晴郡主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她。”
陳爍臉色慘白,身體晃了晃,像風中的殘葉,搖搖欲墜,“語妹妹,你要我娶蘇晴?”
“過了年,爍哥哥就要及冠,是該娶妻了。”陳爍身邊除了三年多以前漢英宗指給他的那個良妾和兩個通房丫頭,再無其他女子,比起三皇子數妾和言庭羲九妾,陳爍已算好男人了。
“我不會娶她的,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娶。”陳爍本就是一個認準了事就絕不更改的人,何輕語是他等了十幾年的妻子,就算她已嫁他人婦,他的心意並沒改變。
“爍哥哥,不要再說這種傻話惹乾孃傷心,你我今世只能是兄妹。”何輕語怕陳爍再做出失禮的事,說完就決絕地轉身快速離去。
“語妹妹......”陳爍向前追了兩步,頹然蹲下,手背上的血還流,她沒有包紮傷口,抱頭痛哭。他知道何輕語說的是事實,他和她今世只能是兄妹。
在回賞梅軒的路上,何輕語遇上子衿。
“王妃,怎麼就你一個人,蓉姐姐去哪裡了?”子衿驚問道。
“我口渴,讓她去倒水了。”何輕語撒了個謊,剛纔的事,沒必要讓子衿知道。
子衿不疑有他,把手爐遞給了何輕語,扶她回了賞梅軒。軒中歡聲笑語,正在評論着各人所作的賞梅詩。何輕語出去又回來,除了言庭羲、三皇子和楊贄三人外,其他人都沒留意道她神色有異。
經過評論,賞梅詩會奪詩魁的是醞王世子陳煀。這時,邱蓉悄悄地走了進來,過了片刻,陳爍也進來了,眼睛微腫。
梅也賞了,詩也做了,接下來就是去後山上泡溫泉。何輕語身心疲憊,沒有力氣去爬山,而且有事要處理,帶着子衿和邱蓉回了客房。
“蓉姐姐,你回醇王府吧,我不能再留你了。”揮退所有的婢女,屋內只有何輕語和邱蓉兩人。
邱蓉跪在何輕語面前,磕頭道:“王妃,世子他苦苦央求,女婢一時心軟,纔會答應他的,女婢知道錯了,懇請王妃原諒女婢這一次,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蓉姐姐,如果你不願回醇王府,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讓你回鄉。”今天的事,讓何輕語無法再留下她。
邱蓉黯然,知道何輕語主意已定,道:“奴婢願意回鄉。”
“好,明天回去後,我會讓人安排。”何輕語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邱蓉磕了頭,退了出去,喚子衿進來服侍何輕語。坐了大半天,又應酬了這麼久,何輕語面露倦意,解下外衣,卸下釵環,上牀小睡。
何輕語一覺睡醒,撩開帳幔,剛喚人進來伺候,卻發現言庭羲坐在房中,嚇了一跳,擁被坐起,道:“你,你怎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