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陽佳節,糉葉飄香,這一天恰是何輕語的滿月之期。。何旭然依言帶着琳兒,抱着何輕語去離城十里外的送子觀音廟進香還願。
觀音廟香火旺盛,來來往往求神、還願的人很多。何輕語沒能欣賞到這一盛況,她人小,精力不足,在馬車上給顛睡了過去,等醒來時,已經在觀音廟的禪房內。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放大的小正太臉,駭了一跳,這小孩是誰啊?
“娘娘娘。”小正太迭聲叫着,“小妹妹,醒了。”
何輕語就看到了她娘琳兒和另一個臉圓潤如銀盤,年紀和琳兒差不多大的紅衣少婦。
“喲喲喲,這眼睛生得真好,幽深清亮,長大後必定是個大美人。”紅衣少婦笑呵呵地把何輕語抱了起來。
琳兒在一旁,笑道:“你家柘兒這才叫長得好,長大指不定要迷死多少姑娘。”
紅衣少婦哈哈一笑,彎下身子,對小正太道:“柘兒,琳姨家這個小妹妹給你當媳婦好不好?”
“好!”叫柘兒的小正太脆生生地應道。何輕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小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媳婦呀?
那柘兒還嫌不過,湊上去,在何輕語的小臉上吧嘰一口,弄得她臉上滿是口水。何輕語想用手把口水擦,可是小手被紮在衣袖裡,動都動不了,只得作罷,努力忽略掉臉上的口水。
紅衣少婦扭着對琳兒道:“琳妹妹,你瞧我家柘兒很喜歡你家語兒,不如我們就這麼說定了,等你家語兒長大,就嫁給我家柘兒,我這個做婆婆的,一定不會虧待她的。”
何輕語一頭黑線,不會吧,她的終身就這樣定了?瞪了一眼站在旁邊對她虎視眈眈的小正太,這小模樣到長得不錯,脣紅齒白,眉清目秀,長大後絕對迷死一票女人,可是才見一面就定終身,這也太兒戲了吧。
琳兒把何輕語從紅衣少婦懷裡抱過來,輕笑道:“姐姐將來一定是個好婆婆,只是我家語兒和你家的柘兒都還小,現在就談及終身大事太早些,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紅衣少婦知道琳兒沒有完全拒絕,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妹妹自是捨不得輕易把語兒許人的,姐姐明白,不過,我有言在先,若是日後語兒定親,我家柘兒,妹妹要第一時間考慮。”
琳兒失笑,拖長音道:“好,一定考慮。”眸光一轉,“就怕到時候,柘兒嫌棄我家語兒,不肯娶啊。”
“他敢。”紅衣少婦杏眼一瞪,柳眉倒豎,頗有些霸氣。
“這牛不喝水,難道你還能強按頭不成?”琳兒斜了她一眼,故意擠兌她。
“牛要敢不喝水,我就把頭給它擰下來,再把水給灌進去。”紅衣少婦蠻橫地道。
何輕語和琳兒都笑了起來,這牛都死了,還把水灌進去有什麼用?
“娘娘娘,小妹妹笑了。”柘兒眼都不眨地盯着何輕語,見她笑了起來,興奮地直叫喚。
“哎喲,笑起來好可愛呀,這大眼睛彎得象個月芽了。”紅衣少婦又把何輕語抱了過去,舌頭在嘴裡打着咯咯聲逗她。何輕語給她面子,小嘴脣一揚,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哄得紅衣少婦和柘兒更加開心,笑成了兩朵花。
又閒聊了幾句,何旭然來接琳兒,道了別,一家三口坐車回家。這紅衣少婦姓朱,她的夫君謝正華是廣東提刑按察使司的僉事,謝柘是她的第三個兒子,今年剛好六歲。
何旭然在廣州府任同知,兩家關係素來不錯。上次何輕語洗三時,朱氏回孃家未歸,這次在觀音廟遇上,聊起兩個小孩子的親事,又拉近了些關係。日後,朱氏便常帶謝柘到何府來玩,只是何輕語太小,跟謝柘玩不到一塊去。何輕語兩歲時,謝正華調職雲南提刑按察使司任副使,兩家的交往沒有象廣州這樣頻繁密集。
何旭然三十多歲方得一女,自是愛如珍寶,加上何輕語身體內的靈魂已經二十多歲,自然就比平常的小孩子“聰明”。何旭然見了自然愈加疼愛,興致一來,就把她扮着小子,教她讀書識字。
何輕語因爲想知道身處在什麼時代,學習起來很認真,看着她小大人樣,把何旭然高興壞了,他是狀元出身,才學頗高,膝下又只有何輕語這一女,見她願意學,就把腹中所學儘教給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工藝雜學,乃至於兵書戰法。
何輕語拿出當年考大學時的幹勁,咬牙堅持了下來,到也學得有模有樣,喜得何旭然連讚歎,他的女兒是巾幗不讓鬚眉。
在學東西的同時,何輕語也找了些史書來看,總算弄清楚這是個什麼時空什麼地方。在元朝滅亡後,得天下的不是朱元璋,而是陳友諒,歷史在這裡拐了彎。陳友諒在南京建國大漢,如今在位的是陳友諒的孫子漢英宗陳曙,年號景德,現在是景德九年。
景德九年七月十九是琳兒三十歲的生日。
七月十八日午後,家中管家何方急急走進來,行禮請安,道:“老爺太太,京裡安國候府打發人給太太送壽禮來了。”
琳兒聽了這話,眼眶微紅,道:“我有好些日子不曾見過家人了,今年是打發誰送來的?”
管家道:“回太太話,是瑞老爺的公子儒大爺。”
琳兒面露喜色,“想不到儒兒如此也能出來辦事了,我出嫁時,他才四歲。”比劃了一下,“才這麼一點點高。”
何旭然失笑,“夫人,你嫁過來有十四年了,儒兒如今已是十八歲的俊雅男兒,可不是當年的黃毛小兒啦。”
琳兒掩嘴一笑,夫妻說笑着往前廳走去。
何輕語摟着琳兒的脖頸,嬌聲問道:“娘,外祖母家離我們家遠麼?”
“遠,你外祖家在京城呢,從廣州府到金陵府要走很多天的路。”琳兒感嘆道。自十年前她隨何旭然來廣州府任職,因路途遙遠,她身體又不好,就再也沒有回過金陵。
見琳兒感傷,何旭然安撫她道:“琳兒,你且別傷心,這一次或許我能調回京中任職。”
琳兒一挑眉,不敢相信地問道:“真得嗎?”
“有七成的把握。”何旭然也不敢完全肯定。
有七成的把握,那就是把握很大,琳兒歡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