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觥籌交錯,各個酒足飯飽,而臺上摺子戲也唱了七八出,衆人臉上都露出一絲倦意。博陵王妃見狀,揮了揮手讓婢女把席面撤了下來,換上熱茶和水果,擺起了牌桌子,衆位貴婦們分成幾桌,抹起了葉子牌來。
博陵王妃的三個兒媳老老實實在旁伺候着,湊趣說笑。何輕語年紀小,不好贏這些長輩們的錢,就不願意上桌,笑着把位置謙讓了出來,她出門去逛博陵王府的花園。
走出花廳,才覺得廳內的空氣真是沉悶。三月春光明媚,花園內百花盛開,暖風輕拂,香氣襲人,遠遠的看着各王府的郡主們在那裡說笑談天,鬥花玩。
雖然歲數相差不過兩三歲,可是人家都是未婚少女,她是已婚少婦。若是再加上現代的那二十四歲,她都是四十歲的大媽,不好意思去跟那些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們玩那些幼稚的遊戲,獨自在廊下坐着,賞花吹風,自得其樂。
只是想象跟現實永遠是不相符的,何輕語在廊下坐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到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汾陽王妃。”是長公主的聲音。
何輕語皺了皺眉,站起來,轉身,臉上堆着虛假的笑容,行禮道:“妾身見過長公主。”
長公主離何輕語數步之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眸光閃爍不定,“汾陽王妃不必這麼多禮,我們借一步說話。”
何輕語看着滿臉戒備的子衿和緗兒,道:“她們都是妾身的心腹之人,長公主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汾陽王妃不敢跟本宮走,是怕本宮對你不利嗎?”長公主挑眉問道。
“妾身與長公主不熟,長公主雖無害人之心,可妾身卻不能沒有放人之心呀。”何輕語笑盈盈地道。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長公主向前逼近兩步,“難不成汾陽王妃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纔會做賊心虛不敢和本宮說話?”
“長公主說的話,妾身聽不懂。話不投機半句多,請長公主恕妾身失禮,就不奉陪了。”何輕語微微福了福身,轉身就走,纔不要在這裡聽她廢話。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何輕語你休要得意,你們施予本宮的羞辱,本宮日後定會加倍奉還。”長公主眼中冒着陰冷的兇光,咬牙切齒地道。
狠話誰都會說,能不能實現,就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而長公主很明顯是色厲內荏,在虛張聲勢。何輕語自然不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淡淡一笑,帶着子衿和緗兒回了花廳。
廳內的牌局進行得熱火朝天,何輕語隨意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博陵王府的婢女們訓練有素,立刻沏上熱茶,端來瓜子花生和糕點。子衿笑着塞給那兩個婢女一人一個荷包,兩個婢女屈膝行禮謝賞。
何輕語本以爲呆在這裡會安生些,不會有人來找她說些有的沒的,哪知道椅子還沒坐熱,鄭王妃就領着個身穿湖藍色繡玉蘭緞面圓領袍和白色長裙,容貌清秀的少女走了過來,笑盈盈地給她行禮道:“妾身(小女)見過汾陽王妃,王妃萬福。”
“鄭王妃,快別多禮。”何輕語伸手扶起鄭王妃。
鄭王妃順勢站了起來,在何輕語身邊的椅子上坐上,那少女走到椅子後站着,低着頭,一臉嬌羞。
“王妃,妾身有一事相求,還請王妃答應。”鄭王妃笑道。
何輕語一愣,汾陽王府和鄭王府關係並不親密,這鄭王妃有什麼事會求到她頭上?瞅了一眼站着椅子後面的少女,恍然大悟。端起茶杯,優雅的吹了吹嫋嫋升起的白霧,用茶蓋子撥着杯中的浮茶,淡淡地問道:“王妃先說是什麼事吧,若是能答應的,我一定答應。”
年紀小果然抹不開面子,鄭王妃一陣竊喜,道:“這是我家裡的四丫頭玉芝,她雖不是我生的,可是自小也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比王妃你小了一個月,前些日子官媒過來相看了,倒是有戶好人家,只是人家一聽她是庶出的,便連話也不說了。我爲這事可犯了愁,玉芝這丫頭心氣兒高,哭得更淚人似的。我知道王妃人面廣,所以呢,就想託王妃給我這丫頭找戶好人家,說合說合。”
何輕語一聽這話,又好氣又好笑,道:“鄭王妃說什麼呢?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媳婦兒,我上哪裡認識什麼貴家公子。再說這保媒說合的事,也不該我說呀!鄭王妃這是拜神進錯門了,還是另請高明吧。”
“王妃,我這不會拐彎抹角,有什麼話我就直說了,要是說錯了,王妃還請不要見怪。王妃,你覺得我家玉芝怎麼樣?”鄭王妃比起醞王妃、程瑤和通義郡王妃都要狡猾,見她們三人先後出事,就猜到她們是遭到言庭羲的報復,在和鄭王爺商量後,決定送庶女向汾陽王府表達投誠討好之意。
何輕語眸光微轉,似笑非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玉芝一番,道:“初次見面,不知性情如何,這容貌瞧着倒還清秀可人。”
子衿和緗兒都是聰明人,聽懂鄭王妃話中意,氣白了一張臉,玉芝飛快的,瞄了眼何輕語,抿脣淺笑,小臉微紅,低頭揉搓着手中的絲帕。
“容我說句放肆的話,我家玉芝就是容貌上比王妃差些,若不是庶出,以她的氣度和管家的本事,當個正妃綽綽有餘。”鄭王妃看了一眼何輕語,見她神色平常,接着推銷:“我家玉芝性情柔順,日後進了門,是不會跟王妃爭寵的,這一點王妃大可放心。”
鄭王府雖排在六王之末,但好歹也是個世襲王爺吧!居然這麼沒臉沒皮地把庶女送出去當妾,真不可思議。何輕語擱下手中的茶杯,抓着幾顆瓜子,把手上把玩了一下,把話挑明,“聽鄭王妃的意思,是打算把玉芝小姐送給我家王爺當妾?”
“還望王妃成全。”鄭王妃笑道。
不要臉的人見多了,像鄭王妃這麼不要臉的,世間少見,送妾到人家正室面前來了,若是其他人,定是大怒,罵得她狗血淋頭,可何輕語卻笑彎了眉眼,道:“好,今兒我回去跟我家王爺說道說道。”
“王妃真是賢良淑德。”鄭王妃的目的達到,笑着誇了何輕語一句。
何輕語把那幾顆瓜子拋回碟子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男人對女人都是來者不拒的,何況我家王爺一向最憐香惜玉,王妃和玉芝小姐就回家去等好消息吧!”
鄭王妃臉上的笑意更深,閒聊數句,帶着玉芝起身離去。
“王妃,你真的讓那個玉芝進府?”緗兒小聲問道。
何輕語笑,道:“她進不進府,又不是我說了算,這要看王爺的意思。”
“要是王爺同意讓她進門,那怎麼辦?”緗兒急道。
“能怎麼辦?看着辦囉。”何輕語挑挑眉,語氣輕鬆,並不在意這件事。
“王妃……”緗兒還要說什麼,被子衿扯了一下,把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到申時末,又重新擺宴唱戲,鄭王妃特意與人換了位置,坐到何輕語身邊,與她說話談笑。酒宴開到亥時方散,何輕語回到汾陽王府中已快三更。
言庭羲還沒睡,斜靠在軟榻上看書,身上搭着湖藍色的薄被,見何輕語回來,放下書,一雙狐狸眼一閃一閃地看着她,似怨非怨地道:“娘子,你怎麼這時候纔回?爲夫險些要成了望妻石!”
何輕語不理他,在梳妝檯前坐着,采薇幾個上前伺候。卸下釵環,脫下外裳,緹兒走進來道:“王妃,熱水已備好。”
“娘子,已經這麼晚了,你還要沐浴?”言庭羲趿着鞋走到何輕語身後,柔聲問道。
“王爺,鄭王想把他庶出的第四個女兒送進府來給你當妾,你覺得怎麼樣?”何輕語看着銀鏡裡的言庭羲,“玉芝小姐容貌清秀,性情柔順,王爺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你答應了?”言庭羲臉上的笑容一臉,沉聲問道。
“妾身爲了一洗妒婦惡名,決定讓她進門。”何輕語無視言庭羲眼中的怒意。
“娘子要洗妒婦惡名,爲夫一定配合。”言庭羲從背後,把何輕語打橫抱起,“就讓爲夫伺候娘子沐浴,洗乾淨娘子身上這一身的酒味。”
言庭羲毫無顧忌的在婢女面前將她抱起,讓何輕語羞紅了臉,掙扎道:“我不要你幫我,你放我下來。”
采薇幾個抿脣笑了笑,都識趣地退出了房,任夫妻倆在屋內胡鬧。
“語兒,不要再試探爲夫的心意了好不好?”言庭羲抱着何輕語向浴室走去,“我說過在我左右,除你之外,再無別的女人,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我沒有試探,我說的是真的。我趕走了你三個愛妾,如今再幫你納一個回來,算是彌補你的損失。你也別辜負了人家鄭王爺的一番好意。”何輕語伸手抓着言庭羲的衣襟,怕他失手摔了她下去。他要抱,就讓他抱,反正更親密的事都做了。有人服其勞,她就享受一下。
“語兒,我之所以讓她們進門只是爲了讓皇上安心,希望他把我當成一個沉迷女色的紈絝公子,不要對付汾陽王府,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我又何必委屈自己與我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言庭羲輕輕地將何輕語放在木桶邊的椅子上,蹲在她面前,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語兒,我只要你一個就好,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言庭羲你好無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說不要她們就不要她們。”何輕語冷眼看着他,今日他可以這麼對她們,難保將來不這麼對她。
“語兒,你到底要我怎麼做?”言庭羲無奈地看着何輕語,他這個小妻子對別人心軟,對他卻這麼苛刻。
“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這個問題何輕語也沒想明白,尤其在昨夜和言庭羲有了實際的關係後,就更矛盾了。
“語兒,我會妥善安排她們的,你不要爲了她們再拒絕我,更不要因爲我這麼對她們,而懷疑我以後會這樣對你。擬合她們是不一樣的,你是我的妻。”言庭羲站起身,在何輕語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一身的酒味,快洗乾淨,我在牀上等你。”
言庭羲顯然不太瞭解他的妻子,何輕語豈會乖乖地聽話,上他的牀,任他爲所欲爲?等了大半個時辰,言庭羲等得全身都痛了,也沒等到何輕語,下牀穿鞋,也不去浴室尋人,直接去暖閣,果然,他的小妻子窩在軟榻上睡的正香。
“語兒乖,我們去牀上睡。”言庭羲輕輕地笑着,把何輕語抱起來,快步走回臥室。
“語兒,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放開你,你是逃不掉的。”言庭羲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後是緊閉的雙眸,然後是小巧的鼻子,最後落在微啓的櫻脣上,細細地用舌頭描繪着她的脣形。
“嗯!”睡夢中的何輕語發出一聲嬌吟,小手無意識地揮了揮。
何輕語的起牀氣,言庭羲可是見識過的,不敢真的吵醒她,沒有繼續騷擾她,將她摟在懷中,聞着她發間淡淡的幽香,隱忍着身上的痛楚,許久才沉沉睡去。
五更,遠遠的傳來雞鳴,天色將明。
何輕語睜開眼,看到對面的那張俊顏,沒有一絲的意外,早就知道這個男人一定會把她抱上牀的。
這個死皮賴臉的男人!
何輕語擡起手臂把他摟着她的胳膊移開,推了推他,“言庭羲,醒醒,我有話要跟你說。”
言庭羲閉着眼裝睡,他不要跟她討論姬妾的問題,他已經決定了,絕不會更改。
何輕語眸光微轉,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臂,“夫君,這件事很重要喲,你真的不聽?”
夫君!
第一次聽何輕語這麼柔柔地叫他夫君,言庭羲心花怒放,顧不得再裝睡,睜開惺忪的睡眼,笑問道:“語兒,你要跟我說什麼?”
何輕語沒去計較他裝睡的事,坐直身體,正顏道:“我想過了,以前的事,我不能跟你太計較,但是既然你碰了我,以後就不許再碰別的女人。如果你碰了別的女人,就不許再碰我。”
言庭羲用左臂支起身子,伸出右手的食指挑起她額間散落的一縷秀髮,繞在指尖,幽深的雙眸變得熾熱如水,“從今以後,我只碰你一個人。”
話音剛落,言庭羲就以餓虎撲食之勢將何輕語壓在身下,準確無誤的吻上了她的脣,雙手靈活地探進了她的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