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走了,王案首、谷秀才被一個小公公請上望江樓。上到三樓,但見大廳中間主位坐着兩位中年貴女,左邊坐着湯賓儀,右邊坐的是朱小公子。兩側分別是一衆青袍綠袍,王案首也看不過來。
只見中間座中:一位頭戴珠翠慶雲冠,身着紅色鑲綠邊蹙金雲霞翟鳥紋長襖,橫豎金繡纏枝花紋長裙,腰繫蹙金繡雲霞翟鳥紋看帶,這位便是縣主了。另一位衣着鑲邊雲霞鴛鴦紋長襖,橫豎襴繡纏枝花紋長裙,頭飾金鴛鴦、珠翠孔雀,應該是王爺的夫人了。
王案首惶恐,忙稽首行禮,口稱:“學生,王世善拜見諸位貴人。”
待王案首禮畢,中間貴人示意,朱小公子口稱:“免禮了。起來吧。”
王案首起身低頭侍立,就聽朱小公子說道:“羅典寶此次大會,品評結果出來沒?我還要回去侍奉王府中秋晚宴了。”
一個身穿綠袍鵪鶉補子的官員忙道:“稟小公子,此次飛天大會是有九隻木蜻蜓入品,以楊家爲小公子打造的木蜻蜓飛得最高,爲一品。”
此話一出,廳內一片譁然。王案首雖然淡泊些,但還是憤然變色。谷秀才被叫上來,也以爲自己的至少第二,沒想第一。怎麼就讓楊大使做的第一了呢?
“這是何道理,羅典寶你當大家都眼瞎了?給本官說清楚?”一位身着青袍鷺鷥補子的六品官員問道。
那王府羅典寶不慌不忙地說:“成經歷勿急,此次有府學秦教授帶着觀測塔丞,都是一干目力好的老吏親眼確定。決不敢偏私。”
成經歷哈哈一笑道:“那你說說,怎麼王秀才的木蜻蜓本是飛得最高,怎麼就被飄沒了?”
羅典寶沉聲道:“谷秀才、楊家店鋪的木蜻蜓翅膀都在這,王秀才的木蜻蜓翅膀在哪兒呢?”
全場無語當時無語,心裡都在腹誹:靠,這也行,太無恥了。
同爲布政司的一個都事看不過同僚被堵住話頭,就起身說道:“就算王秀才的不作數,那谷秀才的總要飛得高些吧?也不該這楊家的一品吧。”
衆人都說有理同問。
羅典寶拍拍手對門口一家丁道:“傳檢測塔丞那誰?上來。”
稍停,一個乾瘦的綠袍老頭進來磕頭。
羅典寶問道:“你就是塔丞?你說乙字亥號,跟丙字子號誰飛得高些?”
那塔丞拿出張紙看了看說:“小人看到記錄都是高過觀測塔上五丈,乙字亥號,丙字子號兩個都是如此。應是是不分伯仲,這個秦教授可爲證。”
那布政司都事說道:“就算不分伯仲,也該都算一品吧。”
羅典寶揮手讓塔丞下去,對秦教授問:“請秦教授評說。”
秦教授昂然答道:“本該伯仲之間,都是一品,然仔細觀看這谷秀才的木蜻蜓翅膀,大家一起來看,是不是就不如小公子的好看?故而品議公推小公子的畫工當屬第一。”
說着秦教授就拿起兩隻翅膀展示給衆人觀看。確實,一支是個苗龍畫風很是精美,一支只是五色點綴,要旋轉起來纔有效果。
衆人真不知該作何言,朱小公子到有些洋洋得意地接受一衆青袍、綠袍官員恭喜。
王案首依稀記得那丁小哥啥時說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大約就是如此吧。
這時還是湯賓儀看不下去了,跟兩貴人——縣主以及小公子他孃親,說了幾句。就起身道:“時間不早了,這大會就公論谷秀才、楊家的同爲一品。可有異議?”
羅典寶一干王府屬官忙應道:“我等無異議。”
湯賓儀又道:“王秀才的木蜻蜓,飛上天了,也不知道飄向天上何處宮闕?就非人間凡品可定了,當爲仙品。可有異議?”
衆人忙說:“如此飛到月宮了,當非人間凡品可定,極是妥帖公正。”
秦教授也道:“湯公如此雅品,當得今日盛會第一。”
有人頌詩云:“四葉翅膀繪各色,千重翠蓋護紅衣。蜻蜓空裡元無見,只見雲中霧裡飛。”
衆人齊贊:“好溼、好溼。”
當下一個小公公唱到:“王秀才的木蜻蜓品評爲仙品。世子夫人賞白玉佩一件,上等文房四寶一套,縣主賞官刻十三經一套,綵緞兩匹,中秋月餅兩盒。”
衆人皆拜服,以爲這樣纔是大家風範,品評的風雅別緻。
當下王府管事家丁分下賞賜:一品賞官刻十三經一套,上等文房四寶一套,綵緞一匹,檀木摺扇一把,月餅一盒。其餘入圍正賽六位賞:官刻十三經一套,檀木摺扇一把,月餅一盒。
王案首、谷秀才當下拜謝賞賜。
秦教授上前祝賀王案首說道:“上月要你做的二十篇時文做好了麼?勿要玩物喪志。”
王案首當下一禮,謝道:“不敢忘教授教誨,學生只是代丁公子領賞,這木蜻蜓也是丁立所創造,無賞,豈不謬哉。”
衆人問起,王案首將丁立改進竹蜻蜓,創新木蜻蜓之事一一道來。衆人方知着段奇事,也嘆息這小哥十四歲竟有此能。亦贊王案首君子風範,不貪他人之浮名。
湯賓儀問王案首道:“看見丁小哥在放飛木蜻蜓,怎麼沒上來?”
王案首忙道:“丁公子純孝,參與這大會也是忠人之事。放飛完就一刻不停,回城去侍奉父母了。”
湯賓儀嘆道:“丁小哥家貧困苦,不得以稍事工匠養家。然天資聰明好學,又能身體力行,將來前途或不可限量。吾輩可提攜一、二,當有福報。”
王案首應道:“學生世善謝前輩教誨。”
湯賓儀當下讓王案首約丁立明日相見。王案首忙答應。
二樓,湯書瀚卻在問姐姐湯漱玉,你看到小雪她哥了嗎?他打造的蜻蜓飛得最高,怎麼沒領賞就不見了。湯小仙女說,剛纔還在,怎麼就走了。湯小公子又問湯小仙女,怎麼姐姐身上有薔薇的香味?小仙女就不理他了。
聽說湯姐姐要回成都府,小雪就將自己家最後一隻寶貝香皂送人家了。反正有哥哥給自己再做的。
丁立走的很快,戊時就回到了大車客棧。
正好家宴剛好正擺上,白金花忙招呼丁立坐下。老爹問起今天哪去混玩了?丁立用眼神止住了想說話的白月,只說是幫人飛木蜻蜓了,幫完忙就回來了。
忙把盞敬父親:“武運昌隆,早日凱旋。”
老爹哈哈大笑滿飲一杯。
卻說縣主府中,中秋家宴。湯小仙女湯漱玉又被弟弟湯書瀚問起薔薇香,以爲是香囊,纏着姐姐給他一個。
這個還是丁立沒經驗,小雪半瓶薔薇粉被倒在一小塊香皂裡,當然香氣就濃了。
縣主聽到就說:“你當姐姐的就給小弟一個吧,香囊也不是啥稀奇物。”
湯漱玉就只好說:“孃親,這不是香囊,是香皂。”
湯書瀚好奇地問:“香皂是啥?能吃嗎?”
縣主也說:“香皂?是澡豆嗎?”
湯漱玉只好將閨蜜小雪賣了,說是小雪送的香皂。
自己也是昨天晚上才用過,感覺這個香皂是洗浴佳品。就是香味太濃了,要淡些纔好。
讓丫鬟將香皂拿來,縣主放到手裡,覺得只是溫潤如凝脂,柔而不軟,就是香氣濃重。
聽小雪說是他哥哥剛煉製出來的,現在全天下就兩小塊。縣主將信將疑,湯賓儀接過看了看也不知道這香皂典出何處。就說縣主試試看怎麼樣?
湯賓儀心念一動問女兒:“那小雪哥哥是丁立?”
湯漱玉有點臉微紅,點頭說:“是的。”
湯賓儀對縣主笑道:“明日讓那王秀才去問下就知道了。”
縣主想想說:“你自己去問好了,如果這東西真的好,以後讓他多做些送來。”
湯賓儀就讓管家拿帖子去找王秀才,讓他邀丁立明天中午在稻香園聚會。
丁山家正在暢飲,聽見小二敲門說外邊有找丁公子。大家都愕然,丁立出去一看,卻是王案首帶着幾個人拿着盒子。
丁立忙行禮道:“王公子怎麼找到這裡了?”
王案首笑道:“丁公子到走得爽利,到留下我在大會那惹是非。”
忙讓進屋裡,給老爹引見。
王案首給丁山、白金花行禮:“小侄王世善拜見伯父、伯母。”
弄的丁山也莫名其妙,王案首忙說:“今日得湯賓儀教誨,秦教授提攜,全仗丁公子之力。大會公議將你做的木蜻蜓定爲仙品。”
又一一奉上禮品盒子,王案首道:“這是此次飛天大會王府世子夫人、縣主賞賜:白玉佩一件,上等文房四寶一套、官刻十三經一套,綵緞兩匹,中秋月餅兩盒。”
丁立忙推辭道:“這些是王府賞你的,與我何干?”
王案首笑道:“本是帶你進去放飛着玩,我又無功勞。這是你應該得的賞。何況,這木蜻蜓原也是你創造出來的,論功也該得賞。”
當下丁立推辭不過,謝了王案首。
王案首又約丁立明日中午在稻花園酒家吃飯。丁立應了。
王案首今天很高興,自家也在金堂縣有良田幾千畝,錢財真的不看重。得湯賓儀教誨,又在衆多官員教授面前揚名,他日青雲直上或可期。真可謂是幸運圓滿的一箇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