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陸續叫號,院內木蜻蜓起起落落,大多沒飛的高過三樓的。
未時剛到,卻見一羣家丁儀仗進來,喝住院裡放飛的人。
有人喊道:“奉國將軍朱公子駕到。”
衆人皆行禮恭迎。就見一個小胖子,扶着一個貴婦走上樓去。後邊跟着的官員貴人中間,丁立到認識有縣主,湯老爺以及湯小仙女,書瀚小公子。
衆貴人在三樓坐定,一位年輕公子示意,王府一個小公公就對下邊喊了句:“飛天大會開始。”
望江樓上,二、三層出現幾個個家丁拿着長柄軟紗團扇子。丁立還奇怪是給貴人們扇風?這八月天氣也不熱啊。
後來看到一個木蜻蜓放飛,起飛後,就斜斜往二樓觀景圍欄飛旋而去。
正當一陣驚叫聲起,就見邊上的家丁搶上,拿着長柄團扇,對準一揮,就將那木蜻蜓翅膀網在軟紗團扇裡。原來貴人家也早有準備,丁立覺得自己還是孤陋寡聞了,還在擔心飛旋的翅膀真會傷到人。
聽着有家丁大聲報出:“乙字亥號準備放飛。”
就聽見邊上就有人說:“這是彭縣唐家的木蜻蜓吧?上次高飛大會拿了上品,怎麼沒看到唐秀才?”
準備放飛的人答道:“唐兄被家裡叫回去了,說是有急事。可惜了的,這次要是再得上品,就能在衆位王府公子面前露臉出彩啊。”
“豈止是王府,看到很多布政司、提學衙門、府學、縣學的提學教授都來了。”有人說道。
正說着這架木蜻蜓就放飛了出去,直飛過三層高樓,估計有七、八丈高。顯然算是之前邊放飛成績最好的了。
家丁看着觀景塔上舞動紅旗,就過來將唐家乙字亥號竹牌記錄下來,送了個紅牌子。算是可以進入正品比賽了。
後邊陸續放飛十多個,都飛得不太好,只有兩個進入正賽。
聽着家丁高聲叫號:“丙字子號放飛“
就聽有人低聲說:“是王府朱小公子的木蜻蜓,楊大使找高手工匠親自打造。“
有人鄙視道:“那楊大使好歹也是舉人出身。怎麼忙前忙後如奴僕,專幹工匠的事。他家開的店鋪賣竹木蜻蜓,這半年也賺得盆滿鉢滿。還不知足,又想討好王府小公子了。“
看着楊大使這次用的翅膀,明顯不是丁立他們做的,看上去足有翅膀足有兩尺大小。用的基座也是找的很粗大楠竹做的,雕刻繪畫很是風雅。拉線繩的人,卻選了個身長力大的壯漢。
起飛時,就看的出,快速旋轉產生的風力,吹得人衣帶飄飄。楊大使弄的這個飛得確實很高,應該比唐家的還高些。
“上品、上品。朱公子這木蜻蜓快飛入雲霄了,必當上品。”有人激動第喊道。
人羣裡也有人小聲說:“哪裡就入雲霄了。最多八、九丈高。都沒飛天大會時唐家的飛得高。”只是這幾句不合時宜的話,很快被衆人歡呼聲淹沒
大家一隻公議,這次恐怕一品必是王府小公子的了。
楊大使也內心洋洋得意,卻嘴上故作謙虛地作揖謝過衆人。看見楊大使佯作不認識自己,丁立也不好去討無趣。
正等着卻聽見叫:“丁字未號放飛”丁立忙跟白月忙將木蜻蜓搬到中間空地放飛區,架起基座固定穩,上好線繩,裝好翅膀,就準備起飛。
這時那朱管事卻過來問:“你不是九龍寨丁三家的狗子嗎?怎麼跑來這混玩?誰讓你來的?”說着就要讓家丁趕人。丁立面色漲紅臉,有些惱怒。叫號的家丁卻有些訕訕,不太理睬朱管事。
王案首正在跟人說話,聽看這邊罵聲,忙轉身過來笑道:“朱管家,丁小哥是幫我飛木蜻蜓,得罪了。”手卻握住了朱管事的手。
朱管事感覺到手心有東西硬硬的,面色才稍好看點,說道:“原來是王案首的人,得罪了。”然後攥着拳頭走開。
只是朱管事沒看見,白月也握緊了拳頭。丁立忙給一個安撫的眼神給白月,然後給王案首道謝。王案首卻一嘻說道:“唯女子與小人,丁小哥不必見懷。”
丁立感激地點點頭稱是。
當下丁立也就沉下心,讓白月穩住基座。用力快速拉動線繩,當線繩到盡頭,旋轉速度最快的時候,翅膀卻被輕輕頂出基座,然後在嗡鳴聲中倏然飛起,直上天空。
衆人皆仰頭觀看,只見那黑紅顯眼的翅膀越飛越高,越來越小。不知道過了多少次呼吸,最後才慢慢降落下來。
丁立、白月忙上去看好下落方位,站好位置,在落地之前穩穩接住。直到等了兩個呼吸,人羣才發出歡呼。
“呵呵,這纔是飛入雲霄了吧?可惜只是這會無雲。”剛纔說小話那人說道。
也有人說:“誰是更高,還得等觀測塔上的先生,測評吧。”
不過平心而論,大多還是都說這怕纔是真正上品了吧。
家丁送來紅牌,記錄序號。正當王案首跟丁立慶賀時,朱管事又過來說:“大會監督羅寶典要驗看王秀才的蜻蜓翅膀。”白月就不想給他,丁立到笑笑,將翅膀交給了朱管事。
丁立本是來幫助唐秀才,也不是非要評上這裡的上品。丁立只希望能夠多多的賺銀子。亂世將至,王爺賤民皆爲塵土。這朱管事真的不值得跟他生氣。
丁立這些日子越是從丁三水那看到更多的知識,就越被這執念推動。眼前的盛會繁華,五十年後誰會還在?無人區啊。
這王府小公子按順序只是有很小可能繼承蜀王位,但是丁立在看到丁三水那的歷史書中,蜀王最後在二十多年後,隨成都府被攻破而灰飛煙滅。這個小公子朱平柇就應該是也在其中吧。
等了一炷香時間後,朱管事過來就對丁立說:“恭喜狗子,公子爺要收你做小廝,快上樓給小公子謝恩。”
白月剛要發怒了,還是王案首對朱管事說:“丁小哥非我童僕,乃正七品朝廷官員的公子,豈能爲他人奴僕。再說現在大戰正急,敢逼良爲奴,想必巡撫朱大人也不會答應吧。”
說得朱管事面目黑如鍋底,悻悻然走了。於是,木蜻蜓翅膀還回來時,不注意就發現不了,翅膀跟中軸連接處被折斷,後又復位。如果這樣放飛,只會飛斜的,這隻翅膀就只能報廢了。
王案首也有些着急,白月就要發作。丁立卻笑笑說不用急,又在包袱裡拿出一組配件裝配起來,半柱香時間不到又有了一隻翅膀。
王案首不禁好奇問道:“這個能一樣嗎?要是飛不了原來那樣高就可惜了。”
丁立笑道:“王公子放心。這支只會更好,來的時候都實驗過的,就看能不能遇到好風。”
王案首問:“那好風是何意?”
丁立笑笑不言。
王案首看着丁立寵辱不驚,小小年紀能心念堅定,且做事準備周全。暗地心中納罕,莫非成都府也要出一個心學後進了?也就更加看重丁立了。
到申時二刻,全部放飛完畢。只有九隻飛得高過三樓的木蜻蜓進入正式品評。
朱小公子的木蜻蜓最先放飛。這次也不錯,直接飛過了觀察塔的高度,引得衆人一陣歡呼。朱小公子在樓上洋洋得意。
看着唐秀才的木蜻蜓在準備,丁立想起是來幫助唐秀才的,就跟王案首告一聲罪,王案首也沒將這嬉戲玩樂放在心裡,就讓丁立隨意。到覺得丁立能忠人之事。
過去跟唐秀才的朋友說明,原來是唐秀才的表弟谷秀才,也是好玩木蜻蜓的人。丁立拿出老爹給的小刀,將唐秀才的木蜻蜓翅膀從新修了一下形,又修整了中軸齒形。再架到自己帶來的基座上試了下,修正到剛好可用。就讓谷秀才一會就用這個基座好了,看有沒驚喜。
等到家丁來叫該谷秀才放飛,果然,飛出的高度比之前的高多了,比之楊大使給朱小公子做木蜻蜓的也飛得高些。又是引得一陣歡呼。
丁立被排在最後放飛,丁立只想着快些飛完,好回城跟父親吃晚飯。
參加正式品評只有九隻木蜻蜓,放飛就很快了。半個時辰下來就該排在最後王案首的木蜻蜓放飛了。
前邊是唐家的跟朱小公子伯仲之間,如果王公子的飛得不好,那就是朱小公子或是唐家得上品了。
很幸運,丁立在正式放飛時起了微風。當丁立的藍眼木蜻蜓高高飛起,很快變小,越來越小,直到變的小若秋葉。最後,或許是高層遇到強風?就不知到隨風飄到哪兒去了。
大家全在長大嘴仰頭看着,看着,就看不見了。
這是王案首就聽得耳邊似乎是丁立在唱道:“好風憑藉力,送君上青雲。“
等到人們脖子有些痛了,低頭在看時,丁立與白月已經收起基座,向王案首一禮,說道:“家父馬上要出征了,今晚還在客店等着小子回去。今日得王公子關照,來日再謝。“
說完就招呼白月帶上包袱,穩步出了院子。
卻聽後邊着有人在說:“王兄,這就是:事了拂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