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廟前的空地被帳篷大車圍了一大半,剩餘的空地也就能容納兩千餘人。第二天在車營外壘砌了十個土竈臺,在饑民中選出五十個民婦,由張坤成派二十個民勇帶着熬煮米粥。
今天張坤成又給老鄉們宣佈,要選出五百青壯,幫着守城。選中的人可以帶上三、五個家屬進來幫着幹活,全家都保證吃飽飯。
每個青壯每天給一錢銀子餉錢,第二天早上發放,消息一出。營地前就聚集了兩千多青壯想要參加。
忙了一上午,中午前選出六百多人,帶着兩千多個家屬都被安置在靠着北門的街巷裡。幫着搬運防禦滾木礌石之類,每天可以領兩個麪餅,兩碗粉條,基本能吃飽了。
六百青壯,丁立將他們分成十隊,每隊派兩個社軍、兩個陝西鄉勇帶領。
五百人配置長槍、一百人配置木盾短矛。
簡單組織起來,就讓他們在大營外邊列隊。
登上一輛大車,丁立看着列隊的六百餘人,在隊長的帶領下勉強算整齊。這些人如果就這樣上陣基本是去送死,但現在沒有時間訓練了。唯有激起他們爲活着、爲保護家人的鬥志。
丁立氣沉丹田,大聲對青壯們問道:“你們知道我昨天從延安府過來,看到城外的村寨全部都被毀滅無人了。你們知道是誰燒殺了這些村寨嗎?告訴我,你、大聲告訴我。”
一指下邊的呂簡才,丁立再次喝問:“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呂簡才吶吶道:“是流匪。”
丁立再次問紅吼道:“是誰,你們知道是誰?大聲說出來。哪些村寨裡有你們的親人老鄉嗎?是誰將他們毀滅的?說出來,我會帶着你們去報仇。”
“是流匪、是王小二。”呂簡才大聲喊道,帶着身邊的兩個朋友也跟着喊。
這下就帶動很多從城外跑進來的百姓,他們有很多也有家被毀、親屬被殺害。怒火不由就發散出來也跟着大喊:“是流匪、是王小二。“
“你們想不想報仇?爲自己、爲親人。“丁立接着大聲喝問。
這時青壯們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大家都跟着喊:“要報仇、報仇。”
“流匪就在城外,他們還想打進城來。還想要殺害你們親人,你們願意嗎?”丁立繼續問道。
“不願意。”衆人答道,這次回答就有些齊整了。
丁立很滿意,對大家說道:“四天後,四川的官軍就會到達。我們內外夾攻就能將流匪、將王小二消滅在城下。你們想跟着我殺光流匪,爲你們親人報仇嗎?”
現在羣情激奮,齊聲答道:“報仇報仇、殺光流匪。”
看到目的達成,士氣如虹。丁立很滿意:“我馬上會給你們發放武器,你們的隊長都是身經百戰戰將。跟着他們學,就能報仇雪恨。是好漢,就跟着我去殺流匪。”
一炷香時間,已經將剛纔還是兩眼虛無恐懼的青壯激起鬥志,張坤成兄弟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才知道了社長真的有無窮神秘莫測的道行。
分配各位隊長去訓練青壯,回到火神廟,具體要安排防守。早上王二來帶了兩百社軍接防了北門,五十人要防守營地,能用於機動的只有不到兩百人。
張坤成、張有仁兄弟又在城裡收攬了呂簡才幾個,以及相識的二十多人。這些人還不知底細,只能用來帶路、維持秩序。忠誠效用還有待觀察。
還好輜重隊裡帶了八門虎敦炮,三門翻山炮,防守城門應該沒問題。
這天流匪沒來進攻,丁立還是告誡提高警惕,雖然抓了十多個流匪探子,但是難保還有漏網的。
到了子時,東門那邊果然出來亂子,有人在一個糧店放火。丁明帶了五十個護衛,三百青壯緊急前去,總算在大火蔓延前殺了十多個放火作亂的人,大火也控制住了。
幾個活口也只是被蠱惑的饑民,都是獨自一人在城裡,沒有親屬。
回來將情況說明,大家才知道社長一定要招有親屬的青壯,不是因爲糧食多,還是要他們的忠誠心,想多了,至少是多少有些顧忌心吧。
當晚、丁立又令將青壯們的家屬也都帶進營地,至少有帳篷,有大車擋住寒風。
天明,一大早流匪進來進攻。他們驅趕兩、三千隻有簡單刀槍的流民,擡着大盾、木梯,衝向城牆。一百多個老匪拿着弓弩在後邊壓陣。
不能確定徐武他們還有幾天能到,丁立要求社軍儘量節約彈藥。只對進入五十步內的弓弩手、頭領射擊。
壓制了流匪遠程火力,就算敵人到了城下,青壯用滾木礌石也能對付。爬上個把流匪,正好讓青壯鄉勇實戰練習拼殺。多了就扔幾顆手雷。
到了十一月初七,青壯們基本都輪換着上城跟敵人交過手了。城外傳來消息,徐武明天就可以到達白水城外。
軍議之後,丁立派人通知徐武,明天中午一定要率領兩千主力到達城外十里攻擊敵軍大營。三百馬隊去城東防止流賊往東逃跑。
城北外流賊大營裡,王小二幾個頭領意見都很分歧。城裡有了援軍,內應被剿滅,糧食還有三天。這些都是要命的問題,吵鬧了半天,最後還是王小二決定明天再攻打一天,讓四面圍攻,爭取一舉攻下縣城。
“那樣會不會死傷太多?”黑飛虎問道。
“糧食快吃完了,攻不下縣城大家都要餓死,如果戰死總硬氣些。”王小二身後一人說道。
“九天貓,你派出的夜不收探查到有官軍來援嗎?”王小二問道。
一個精瘦的漢子答道:“大當家,今天巡哨到幾條路,五十里以內都沒有官軍。”
“那就好、明天全力攻打縣城,給夥計們說打進去每人發一石糧食,十兩銀子。”王小二下令道。
十一月初八,太陽剛升上城牆,城外流匪就開始準備攻城了。這次北門進攻的人數不多,看上去還沒昨天多。
接着其他三門都傳來消息,這次是四面圍攻。
還好城內丁立跟谷守備早有分工,丁立駐守北門,再帶兩百精銳隨時增援其他各門。
到了午時,北門的進攻被輕易打退,可是南門卻被流匪攻上了城頭,谷守備正在指揮兵丁肉搏。
丁立正要帶人過去,縣令守的西門又傳來消息,有青壯反水,打開了西門,流匪衝進城裡。
事出突然,丁明忙對丁立道:“社長我分一百兵去南城,一定將流賊打出城去。”
“不能分兵了,我們回大營。現在最重要的是守住大營,還有增派一隊人去護衛傷病大院。”丁立也沒想到縣令殺了很多人,還是有流賊內應。
現在只有先自保,等城外徐武他們攻擊敵軍大營再看情況內外夾攻流匪。
一時間,南門、東門、北門的敵軍都往西門匯聚。幾千流匪攻進縣城。
大家都要慶幸,社長當機立斷,將城內力量都收縮到火神廟,現在只有王二來還帶着兩百三十社軍、三百青壯守在北門。丁立給他的命令是堅守住北門,等待徐武大軍到來。
百門外還有三、五百流民軍,也沒攻城了,只是遠遠監視着城門。
丁立帶領二百社軍回到火神廟營地,馬上命令留守的三百青壯守在最外圍、社軍都上大車防守。裴甲的輜重民勇護衛、張坤成他們的鄉勇在最裡邊監視兩千餘青壯家屬。
王更帶着自己一隊社軍進入安置傷病的院子,周圍一開始有流匪打殺叫喊聲。這幾天又有七、八十個傷兵,多數是青壯鄉勇。丁禮帶着十多個衛生兵在照看他們。
聽見隔壁院子也進來流匪,王更就命令神射手全部上屋頂。對周圍打殺搶劫的流匪狙殺。文武銃所及,一百五十步以內的街巷基本無人敢再進入。
大院的張管事這才知道這纔是因禍得福,這隊官軍佔了前院,確實沒騷擾後院的家眷婦女,還幫着守住了大院。只是流匪進城會不會遲早被流匪攻進來?
“老四,你要幹啥?”呂簡才,對自己帶來的一個手下罵道。
這人抽出土竈下邊的一根柴火,就要點燃大車,被呂簡纔看見要阻止。
那人卻叫道:“縣官殺了我兄弟,官軍都不是好東西。呂老大你。。。”還沒說完就被發現的黑豬兒一槍打中,倒在車下。
看到守在車上的社軍都對自己怒目而視,呂簡才知道自己被懷疑了。只好大喊招喊:“兄弟們要保護自己父老妻兒,必須守在大營。”
說着就帶着自己招攬的十多個兄弟衝向涌來的流匪。他們大多拿着大營配發的刀槍,但還是好過流匪的武器,對上也不吃虧。呂簡才也是驍勇,對戰基本無一合之敵。
只是流匪似乎無窮無盡,殺死當面的又有更多的涌來。
正當呂簡才他們感覺力氣不支,就聽見流匪後邊連續不斷炸響。
丁立指揮翻山炮開火了,進攻的流匪猝不及防,更沒見識過這種開花炸彈,立刻就被炸得暈頭轉向,四處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