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飛天虎後續,丁立都是讓徐武出面。
陝西事了,大家都想回四川,陝北太冷了。
針對王府朱二公子就難度很大了,一弄不好就只有跟整個朝廷翻臉。但是現在丁家還沒有跟朝廷決裂的資本。
押運着繳獲物資,也不太多,麻煩的是飛天虎營寨中有八十多個舞姬侍女,都是這一年多搶村寨的清白人家的女子。
張坤成、裴甲問了她們情況,大多數是沒了親友家人,只有十來個願意回去投親。就將她們帶回延安府,給些錢財,讓她們自己去找家人吧。
到了安塞,全軍舉哀,在父親的墓地,丁立用飛天虎人頭祭奠父親。
在墳頭跪了一天,直到天下大雪,被王二來,徐武死活勸解。才收殮了父親的屍骸,準備遷移回九龍寨祖墳安葬。
周傳的骨骸也帶上,其他護衛的墳墓也重新修了,以後讓他們自己的後人來遷移吧。
剛走到延安府城,徐武去領糧餉時接到武總督軍令:流寇王小二攻打白水縣,令徐武去白水剿滅王小二。
正好都是南下,丁立想想就一起去吧。
想起湯恩師給武總督的信,丁立還是想去見見這位大儒,大儒很多,但是清廉自守,還精通婦科的大儒應該得到尊重。
能活到七十七歲,死於因爲無力迴天而羞愧自殺的醫家更值得每個人尊重。
丁三水那時代很多養生大師好多都活不到六十歲,真是天妒大師、英年早逝啊。
正好武總督也在延安府,丁立就投了帖子,蜀中後學求見陽紆先生。
管家是武總督的老家人,得了丁立塞的五兩銀錠也很高興。武老爺是不準家人收三邊官員錢的財,但這人明顯不是陝西官員,說是受老師之命來拜見陽紆先生,那就更不是官場的人了。
管家將帖子呈給武老爺,說道:“有個四川來的讀書人,說是受他老師湯正書之命來拜見老爺。“
武總督正在煩悶,剛詔安的飛天虎又造反,還好很快被剿滅。現在陝西大大小小有十多股亂匪,尤其是這最先造反的王小二,居然又去攻打白水縣城。
朝廷糧餉不濟,自己好不容易推心置腹、胸口都拍紅了才安撫好了部下。但是如果明年還是這樣匪亂不斷,糧餉短缺,遲早官軍也會兵變的。
這個丁立是啥人?武總督就想說不見,管家卻說他認識糧商。那就見見吧,能不能買些糧食,也能解燃眉之急。
丁立進到後堂,只見一位百發老者,風采隱然若神仙。
丁立稽首拜見,道:“蜀中後輩小子丁立,見過陽紆先生。”又雙手上呈一書柬道:“小子恩師湯正書敬上陽紆先生。”
武總督接過,虛扶請起,讓賜坐上茶。
看了湯賓儀的書信,對丁立緩聲說道:“你就是當年千里救父的丁無言?怎麼不科考就從軍了?可惜。你老師當年也可惜了。”
丁立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就道:“也是機緣巧合,朝廷恩賞了武職。”
是個知道朝廷恩義的年輕人,武總督點頭問道:“你來這陝北有何事?”
丁立黯然說道:“父親戰沒,來接父親靈柩回鄉。”
武總督有些疑問,管家在一邊忙解釋道:“這丁公子就是副將丁山的兒子。”
武總督也想起了,厲色道:“是你逼反了飛天虎?”老頭七十六歲了,老而彌堅,身爲封疆大吏,發飆起來也是氣勢逼人。
丁立倒也凜然不懼,起身一禮正色道:“子曰:孝悌也者,其爲仁之本。父仇不共戴天,爲父報仇是人子的本分。況且,也是飛天虎就撫而不思報國,縱容亂匪鬧餉,劫掠禍害保安城官員百姓。“
“那也應該稟報官府再行剿滅,也不是你能擅自剿滅。“武總督還是不依不饒,這小子能講道理就好,比那同樣是秀才出身的毛文龍好對付,那人才是飛揚跋扈,桀驁不馴,自己就是跟毛文龍罵戰敗北,憤而辭職的。
丁立平復了心神,緩緩說道:“當時我們進城,也想去求告蒲兵備大人,只是一進城就遇到徐大人領着官軍在平叛。城中許多士紳百姓被破門搶劫,蒲兵備衙門也被放火圍攻。事急從權,稍晚縣衙也會被亂兵攻陷了。“
這倒是實情了,武總督也接到保安知縣與徐營官的戰報,是亂軍鬧餉逼死蒲兵備。
正要開言,就聽見丁立又說道:“就算飛天虎現在不造反,陽紆先生又能養他到幾時?現在陝北災禍不斷,朝廷已無錢糧救災,就算招撫了,若無力奉養,生變是遲早的事。“
武總督默然半響,嘆道:“說着都容易,朝廷實在沒有錢糧救濟賑災,爲之奈何。“
這時一個旗牌官匆匆進來,給武總督跪下行禮道:急報,亂匪王小二殺了白水城外十多個村寨上萬百姓,正圍攻縣城。請總督大人速速發兵去救。
丁立一聽,心中那股火焰再也抑制不住,喝問道:“王小二爲何要殺無辜百姓?“
旗牌官嚇來一跳,下意識地答道:“說是他的一個兄弟去搶糧,被村民反抗殺了,王小二就報復屠殺村民。“
丁立心中最不能挑戰的底線,一是家人,再就是濫殺百姓。
你可以吃大戶、可以報仇、可以造反、但是就是不能濫殺無辜百姓。只有一開始濫殺那就不是起義,只能是禽獸。
人人得而誅之。
當即,丁立對武總督拱手道:“請武大人下令,我帶了些家丁親兵,願去幫助官軍剿滅那王賊。“
這倒大出武總督意外,問道:“你有把握剿滅王小二流賊?他們最先作亂,實力強勁。“
丁立冷笑道:“他們強過奢安賊子?再說我有最好的武器。保證能消滅這個禍害。“
剛纔報信的旗牌官看着這個高大英武自信的青年,不由問道:“啥武器?“
是個武將都好奇,這小子有寶刀?好弓?還是啥稀世神兵?
“糧食。”丁立有些自負地說道。
“咦、、、”那旗牌官鄙夷出聲,想起這是總督大人的大堂也不敢放肆,忙收了聲。
武總督的管家意動,問丁立道:“你有糧食?有多少?怎麼賣?”說着又覺得自己失態了,看了自家大人一眼,卻沒看到怪罪自己的樣子,這才放心些。
倒是武總督聽出了些意思,糧食,在這餓殍遍野的陝北確實是最好的武器,能賑濟災民,安撫軍心。
看到陽紆先生目光裡也有些熱切,丁立說道:“我現在就有三萬斤番薯粉條,合着菜蔬水煮了可供萬人充飢十日。”
管家有些失望喃喃道:“這東西太貴,西安城裡一百斤要賣三兩銀子。還不太好吃。”
“百斤三兩銀子?”丁立也有些蒙圈,怎麼賣這麼貴。
回去要整頓張坤成的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