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倩琳立即趕上去,拉住她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去辦旅遊護照,我要去看他。”她十分堅決地說。
嚴倩琳一隻手拉着林雅婷,一面轉身對朱文豪說:“都怪我多嘴,看來是瞞不住她了,不如告訴她吧?說不定,我們一起能想出個辦法。”
他們將馮萬樽認識李曼君,將李曼君當成了林雅婷,然後鬧了一場轟轟烈烈戀愛的事說了出來。當然,他們進行了適當的加工,將這場戀愛說成純粹是因林雅婷而起。嚴倩琳甚至說,自從林雅婷離開之後,她替馮萬樽介紹了許多女孩,但馮萬樽心中只有林雅婷,別人他都不放在眼裡,直到認識了李曼君。因爲李曼君與林雅婷長得很像,事情才漸漸有了緩解。
林雅婷聽說後,心中大急。她很想自己去勸一勸馮萬樽,轉而一想,即使自己過去,恐怕也解決不了問題,何況現在自己又已經爲人妻。她求朱文豪和嚴倩琳,希望他們想個辦法救馮萬樽。
朱文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能想到的辦法,我都試過了。對他是半點作用都沒有。”
嚴倩琳突然說:“對了,雅婷,不如你去勸勸他吧?”
林雅婷說:“你們都勸不了她,我去能起什麼用?”
朱文豪卻說:“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你跟他的感情畢竟與我們不一樣。再說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所有能想的辦法全都想過了,你去勸他能不能成,都是最後一個辦法,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嚴倩琳也說:“我和阿豪是真的沒有辦法可想了。雅婷,不管有沒有作用,求你去見一見他,好不好?說不定有用呢?”
林雅婷沉吟了好一段時間,終於答應去見一見馮萬樽。
朱文豪和嚴倩琳見她答應下來,又開始實施計劃的下一步。嚴倩琳對朱文豪說:“雅婷雖然肯去見他,到底起不起作用,現在還很難說。我們不能就這樣去,需要認真計劃一番。事先將可能遇到的所有情況都想好。還有,就算阿樽肯聽雅婷的勸,要真正改變,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得想個辦法讓雅婷在香港待一段時間纔好。”
“這個好辦。”朱文豪說,“我們找家機構,邀請雅婷去香港短期工作,籤一份半年的護照,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還有,雅婷丟掉現在的工作,經濟上會受一些損失,就由我們給她補償好了。你看這樣行吧?”
聽說要在香港待上半年,林雅婷又一次猶豫起來。雖然馮萬樽是她的初戀情人,可自己現在畢竟有了丈夫。在香港的半年時間,與馮萬樽之間會發生什麼,連她都無法預計。凡事總要往最壞的方面打算,有些事情,她自然得有心理準備。處在她現在的位置,只要往香港跨出一步,就是對丈夫的不忠。
朱文豪和嚴倩琳見林雅婷猶豫,便一個勁兒地勸她。
林雅婷說,這畢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的心緒非常亂,現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希望朱文豪和嚴倩琳給她一點時間,容她好好想一想。
分別的時候,嚴倩琳塞給她幾萬元錢,讓她用這筆錢將深圳這邊的事好好處理一下。林雅婷推辭了半天,還是收了下來。
對於朱文豪他們來說,送出這筆錢只是投石問路。林雅婷如果收下這筆錢,證明她心中其實已經肯去了,只是心理上還需要找到一種平衡,或者說要找到一種應付丈夫的藉口。如果堅持不收這筆錢,他們纔會感到絕望。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們就接到林雅婷的電話,她已經同意去香港。
嚴倩琳接到電話,會意地朝還躺在牀上的朱文豪一笑,然後對着話筒說:“那好,這件事不能拖,你立即着手進行,先辦一個旅遊護照過去,至於短期工作的事情,我們很快就會辦好的。”
當天,兩人趕回了香港。
49
林雅婷辦好有關手續後立即趕到了香港。
嚴倩琳事前接到她的電話,一早就開着汽車來到關閘等她。
坐上車後,嚴倩琳對她說:“你這次來香港,一定要有心理準備,現在的阿樽已經不是幾年前你所認識的那個阿樽了,他已經完全變了。”
林雅婷默默地點了點頭。
“說實在話,”嚴倩琳一面開車,一面說,“讓你來做這件事,我知道讓你爲難了。但是,除了你之外,我們是真的沒有半點辦法了。”
“阿樽真傻,這個世界上,好女人那麼多,他爲什麼一定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我真不明白,他是那樣灑脫的一個人。”林雅婷說。
嚴倩琳沒有直接去馮萬樽的住所,而是先回了她的家。沒過多久,朱文豪回來了,他說:“我們現在馬上趕過去。阿樽剛剛醒過來,保鏢說他每天醒來以後,往往要在牀上躺半個多小時,然後纔會找酒喝。我們要趁他清醒的時候趕到。”
因爲嚴倩琳事前提醒過,林雅婷也有一些心理準備,真正見到馮萬樽後,她還是大吃一驚,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她曾經十分熟悉的那個人。此時的馮萬樽頭髮亂成一團糟,鬍子老長,似乎好幾個月沒有刮過。他躺在牀上,身上居然什麼都沒穿,看上去身上是花的,顯然有很長時間沒有洗澡了。
“阿樽,你看誰來看你了?”朱文豪說道。嚴倩琳知道他不穿衣服睡覺,甚至連房門都沒有靠近。
過了好一會兒,馮萬樽才轉過頭,睜了睜眼皮,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猛地擺了擺頭,然後將眼睛睜大。他第一次看過來的時候,林雅婷發現,那是一雙酒鬼的眼睛,呆滯、無神,但看到她以後,他的眼裡閃出一種特別的光。那完全像是一道閃電,重重地灼了她一下,她的眼淚猛地流了下來。
接下來,馮萬樽所做的一切,又像一把利刀,重重地刺了她一下。
他看到她後,一翻身從牀上跳起來,撲向她,一把將她抱住,叫道:“曼君,你來了,你終於肯來看我了。真是你嗎?曼君?”
林雅婷任他將自己抱在懷裡,極其努力地平復了潮動的感情,然後才說道:“阿樽,你認真看清楚,我不是你的那個曼君。”
“不是曼君?”馮萬樽滿腹狐疑地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認真看了看林雅婷,然後再一次緊緊地抱住她,異常激動地說,“你開什麼玩笑,你明明就是曼君嘛。我知道是你,曼君,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是你。不錯,我是變成酒鬼了,但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呢?”
朱文豪和嚴倩琳說李曼君同自己很像,林雅婷起初還有些不相信,現在,馮萬樽將她誤認爲李曼君,她才意識到,這個世上還真有與她極像的人。想到馮萬樽深陷在這段完全沒有希望的感情中,將自己傷成這樣,林雅婷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出聲。
“阿樽,我真的不是曼君,我是雅婷。還記得我嗎?你的雅婷,我是你的雅婷,那個傻姑娘又回來了。”
“雅婷?”馮萬樽再次認真看了看面前這個人,“你真是雅婷?”
“你再仔細看看,我是不是雅婷?阿樽,你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雅婷,真是你呀!”馮萬樽叫了一聲,猛地將雅婷抱在懷裡,說道,“雅婷,真是你呀!你不知道,我現在全毀了,我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馮萬樽了,那個馮萬樽已經死了。”說着,他便大哭起來。
朱文豪見他們當自己是透明人一般,便悄悄退了出來。
嚴倩琳在外面聽到裡面又是哭又是喊的,尤其聽到馮萬樽一遍又一遍叫着李曼君的名字,心中暗想: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心裡還是隻有那個人。她不想直接面對再一次失敗,便儘可能地離得遠了一些。現在,她見朱文豪退出來,便以詢問的目光看着他。
朱文豪掩飾不住得意地說:“這裡沒我們的事了,我們走吧!”
“這麼說,我們成功了?”嚴倩琳問道。
“成功沒成功,現在還很難說。不過有一點已經證實,他肯接受雅婷。”
聽了這話,嚴倩琳也興奮起來:“只要他肯接受雅婷,那就一天都光哂。”
但是,他們高興得似乎太早了些。第二天一早,林雅婷找到了他們,表示自己對馮萬樽已經沒有任何影響力,根本無法改變他。
嚴倩琳拉着林雅婷在沙發上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果汁,說道:“別急,到底是怎麼回事,坐下慢慢說。”
原來,昨天朱文豪他們離開之後,林雅婷好勸歹勸,總算讓馮萬樽的感情平復了一些。然後,她便要求他去沖涼。馮萬樽倒也聽話,進浴室沖涼,林雅婷則幫他準備衣服。可她打開他的衣櫃一看,見裡面的衣服全都是髒的,倒是有幾件乾淨的襯衣,卻既沒有熨過更沒有漿過。她想,這樣的衣服怎麼能穿呢?現在當然沒法漿了,但她至少可以熨一熨,讓他穿得妥帖一些。
正當她熨衣服的時候,馮萬樽衝完涼出來,走進客廳拿來一瓶酒,又拿了兩隻杯子,對她說:“雅婷,我們有兩年沒見了吧?來,今天要好好慶祝一番,陪我喝幾杯,好不好?”
林雅婷知道,嗜酒的人,不能說戒就戒。她覺得自己有信心慢慢改變他,所以對他說:“我當然要陪你好好喝幾杯。但是,你總不能這樣不穿衣服就喝酒吧?我更希望陪着我喝酒的馮萬樽,是以前的那個馮萬樽。”
馮萬樽放下酒杯和酒瓶走過來,說道:“那好,我穿上衣服,不用熨了,這種事不是你做的。”
林雅婷想盡可能地拖一拖時間,也想徹底改變一下馮萬樽的外表,堅持要將衣服熨過才讓他穿上。馮萬樽也不再堅持,一邊喝着酒,一邊看着她熨衣服。林雅婷做好這一切,讓他將衣服穿,便開始陪他喝酒。
在林雅婷看來,自己的第一步是非常成功的。只要能夠保持今天這種情形,自己就可以慢慢將他的飲酒量減下來。但她沒料到,馮萬樽喝起酒來沒完沒了,她多次勸他不要再喝了,可他卻說:“你放心,我心中有數,今天已經是喝得少的了。我答應你,我會慢慢剋制自己的。”
他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杯中的酒卻一次又一次被喝乾了。
這餐酒從上午十一點左右開始喝,一直喝到了下午四點多,他還不肯放下杯子,如果不是他醉倒在地,大概仍然不會停。接下來,他便呼呼大睡,直到林雅婷早晨離開他來嚴倩琳這裡,他還沒有醒來。
嚴倩琳最初聽了林雅婷的話,也是感到絕望,但接下來聽了她一番介紹後,臉上便一直帶着笑意。林雅婷頗爲不解,問道:“我什麼都沒有辦成,半點都幫不了他,你還有心情笑?”
“不,你已經幫了他很多了。”嚴倩琳說。
“真的嗎?我爲什麼一點都感覺不到呢?”
“你陪他喝酒的時候,他是一杯一杯地喝,對不對?”嚴倩琳問。
“對呀!除了用杯喝,還能用什麼喝?”
“他以前喝酒從來不用杯,拿着一個酒瓶,對着瓶嘴往下倒。你想想,在你面前,他竟然開始用杯子喝酒了,這難道不是變化嗎?”
林雅婷聽了這話,頓時又充滿了信心,立即要回快活谷。
“就讓他在家裡等一下吧。”嚴倩琳說,“走,我帶你去做一次美容,然後再幫他買一點衣服。他醒過來之後沒有見到你,一定會非常絕望,這時候你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纔會有更好的結果。”
購物是很需要時間的,但林雅婷急着回快活谷,根本沒有時間。見嚴倩琳拉她,又想到馮萬樽的那些衣服確實不能穿,便同意了。同時她又感到爲難,替男人買衣服這種事,她並不熟悉,何況兩年多沒見馮萬樽了,他的體形也有了變化。嚴倩琳在這方面卻十分內行。
拿着一大堆衣服回到快活谷,見馮萬樽正在房間裡急躁地走來走去,手裡拿着一個酒瓶,走幾步就喝一口。見到林雅婷回來,他似乎呆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問道:“真的是你回來了嗎?雅婷,我不是在做夢吧?”
“是我。”她噙着淚說。
“可是,我剛纔到處找你,你不在。爲什麼?難道你也不要我了?”
“不,是你不要我。”
“亂說,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昨天晚上,你只顧着自己喝酒,當我不存在似的,哪裡想要我?”
馮萬樽頓時將她抱住,“是我不好,雅婷,請你原諒。”
“我已經原諒你了,否則,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他瘋狂地吻她。那時,林雅婷驚喜萬分,以爲從前的馮萬樽又回來了。然而,這種興奮僅僅只是持續了一分多鐘,因爲他口中卻叫着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即使如此,她仍然忍耐着。她並非回來尋找失去的愛,而是回來拯救他的。
每隔幾天,林雅婷就會同朱文豪和嚴倩琳碰面,告訴他們有關馮萬樽的一切。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見面的間隔越來越長,因爲馮萬樽的情況似乎在好轉。
在此期間,胡超女見了一次馮萬樽,兩人在她的家裡,談了整整一個下午。
胡超女說,中國內地的市場很大,房地產很旺,她想將事業中心慢慢往那邊轉移,所以回香港、澳門的時間少了。即使如此,她仍然在關注馮萬樽,對於他的情況,基本都瞭解,這次是專門抽時間回來和他好好談一談這件事的。她說,她仔細分析過,馮萬樽出現目前的狀況,有兩種可能,一是因爲年輕,二是因爲基因。關於年輕,她談了自己的情感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