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勾起了馮萬樽的沉思。不錯,那是他和李曼君的夏威夷之旅以後,當時雖然遇到挫折,畢竟有李曼君的愛情支撐着他,他迅速進行了總結,找到了問題的癥結。在隨後的一段日子裡,他春風得意,連連出擊,連連獲勝,迅速登上了香港馬壇盟主的寶座。那時的他是多麼快樂多麼幸福,賭場得意,情場也得意。可是,那一切又是多麼短暫,僅僅幾個月後,他和李曼君就進入了多事之秋。現在呢?僅僅兩年多時間,他作爲職業賭徒的生涯已經完結了,酒精已經令他失去了作爲賭徒最起碼的素質。同時他的感情生活也是一團糟。
難道,他真的就這麼完了嗎?
不,他還有最後一張王牌,他還有雅婷。在自己最失敗的時候,她出現在自己身邊,她的存在完全是上帝爲自己而造而設的。
也就在這時候,馮萬樽想到,他或許應該退出馬壇,跟雅婷組織一個家庭,從此過上另一種生活。
對於一個職業賭徒來說,要退出賭場,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這就像一個煙鬼要戒菸一樣,甚至更痛苦。除非有什麼特別重大的事件深深觸動了他,否則這件事很難進行。
有一段時間,馮萬樽一直在下決心退出馬壇,但這個決心實在太難下了。他於是便想,最好先跟林雅婷結婚,然後跟她一起去深圳生活。那邊是不準賭馬的,自己遠離了馬場,或許就可以慢慢淡忘這一切。
這天晚上,馮萬樽同林雅婷一起在外面吃晚飯,然後一起去海邊散步。
海風輕拂着,林雅婷輕挽着他的手臂,兩人款款而行。那時,他覺得萬分的幸福。他想,這時正是好時機,向她求婚吧。但是,他又擔心林雅婷會說她無法來香港再次拒絕他,所以猶豫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接着,他們回到快活谷。正在激情高漲的時候,他說:“雅婷,我們結婚吧。”
林雅婷聽到這句話,驚得目瞪口呆。她承認自己對馮萬樽有着很深的感情,但這種感情早已經出現了質的變化。在她看來,他就像她最親的親人一般。何況,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根本不可能同他生活在一起。幾個月來,她一直擔心馮萬樽會提出這件事,而現在最不願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她一時無言以對。
馮萬樽見她沉默,以爲她還是擔心定居香港需要排隊的問題,便說:“我已經考慮好了,我們在香港註冊登記,然後到深圳舉行婚禮。上次,因爲我在澳門那邊的事沒有了結,不敢提出跟你去深圳。現在,這已經不是問題。結婚以後,我就跟你去深圳生活。深圳發展得很好,我們可以在那邊買一套房子,養幾個孩子。我們什麼都可以不做,只是好好地教育我們的孩子。”
林雅婷矛盾重重,經不住他一再要求,不得不向他說明自己在深圳已經結婚的真相。她想,讓他知道真相,或許有利於他同別的女人接觸。可她沒料到,馮萬樽聽說她已經結婚,竟然變得瘋狂起來,對她大打出手,罵她是不要臉的女人,有了老公,還跟別的男人鬼混。他說,他以爲她跟別的女人不同,以爲她對感情專一真誠,沒料到,天下的女人全都一樣,全都是不要臉的人。他一邊打她,一邊說要替她的老公狠狠教訓她。
林雅婷被打得厲害,抓住一個機會,奪門而逃。
半夜時分,林雅婷敲響了嚴倩琳的門。嚴倩琳和朱文豪見狀,心中暗暗吃了一驚。他們看到林雅婷身上的傷以後,感到事情異常的嚴重。李曼君傷害他如此之深,他都不忍心對李曼君動一指頭,現在卻將林雅婷打得滿身是傷,這是否說明,他本人所受到的傷害比上次更深更重呢?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他們也無可奈何,只是勸說林雅婷,暫時住在嚴倩琳這裡,慢慢再想辦法。但實際上,是否真的想得出辦法,他們也沒有半點把握。果然,第二天馮萬樽沒有去公司,嚴倩琳和朱文豪趕去快活谷,見他喝得爛醉如泥,躺在地板上,四周全都是嘔吐物。他們也沒有辦法可想,只好吩咐保鏢,待他醒過來,立即通知自己。
馮萬樽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嚴倩琳和朱文豪立即趕了過去。
嚴倩琳也是沒有辦法可想了,便想來點嚴厲的手段,見到他便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她說:“你說你還是個人嗎?人家對你有哪一點不好?你將人家打成那樣。真正對你不好的人是那個風流女明星,你爲什麼不動她一根頭髮?你到底是哪根筋不正常,專幹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馮萬樽,我告訴你,雅婷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首先就不放過你。”
馮萬樽卻在那裡大叫:“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婊子!”
嚴倩琳聽馮萬樽叫林雅婷婊子,心中十分惱火,大聲地說:“人家林雅婷在深圳生活得好好的,如果不是對你有感情,如果不是你像個蠢豬一樣,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她爲什麼要跑到香港來?不錯,人家有丈夫,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人家跑到這裡來陪你,你不念人家的好,反倒那樣罵人家。你說,你還是個人嗎?這幾個月來,雅婷對你付出了什麼,你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這幾個月,在她的照料下,你過得怎麼樣?你也好好想一想。你真的被酒精燒壞了腦子?對你好的,你不領情,對你不好的,你卻又陷進去拔不出來,你到底哪裡出了毛病?”
馮萬樽完全失去了理智,竟然連嚴倩琳的面子都不給了,對她說:“你給我閉嘴。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你不也是一個小老婆嗎?你跟她們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將嚴倩琳傷害深了,這可是她的生命之痛,馮萬樽卻拿刀往那裡捅,她哪裡承受得住?當即氣得哭了起來。
朱文豪見勢不妙,立即拉上嚴倩琳溜了出來。
這次馮萬樽對嚴倩琳傷害至深,以至於她不僅生馮萬樽的氣,連朱文豪都受到牽連。當天晚上,她將朱文豪趕回了自己的家,而且明確告訴他,她不是婊子,她不想再過這種被人揹後指指點點的日子。所以,她和朱文豪之間的關係到此了結。
朱文豪自顧不暇,當然不可能再過問馮萬樽的事了。
朱文豪和嚴倩琳走後,馮萬樽又開始喝酒,將自己喝得爛醉如泥。第二天醒過來後,他竟然沒有再要酒喝,而是坐在那裡發呆。馮萬樽獨自坐了很長時間,接下來,他便打了一個電話。保鏢聽出,接電話的是個女人,馮萬樽叫她阿英。他對阿英說:“我是馮萬樽,還記得我嗎?”對方不知說了句什麼,馮萬樽問:“你還好嗎?是不是還在做那行?”對方說了幾句話後,馮萬樽說:“那好,我現在就去照顧你的生意。你把你手下的女兒全叫過來,只要是漂亮的,我全都要了。”
隨後,馮萬樽便要出門。酒精已經使得他的健康狀況大爲不佳,所以朱文豪不准他開車,只要出門,一定得由保鏢開車。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只要出門,他會主動讓保鏢將車開到門口等他。上車後,馮萬樽說:“去大富豪夜總會。”
阿英早已經在那裡等他。他要了夜總會裡最豪華的包間,剛剛坐下,阿英就帶了一羣小姐過來。馮萬樽點了三個小姐,其餘的便離開了。保鏢不好跟進去,只好在外面等着。阿英在裡面陪了一會兒,也出來了。馮萬樽到底在裡面幹了些什麼,保鏢也不知道。
好幾個小時後,那些小姐全都疲憊不堪酒氣沖天地出來,兩名保鏢纔敢進去。進去一看,馮萬樽已經喝得爛醉,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整個包間裡亂成了一團糟,到處都是酒瓶子,到處都是衛生紙,到處都是水漬,整個房間都瀰漫着很濃的酒氣。因爲馮萬樽在睡覺,保鏢不知該怎麼辦,便給朱文豪打電話請示。朱文豪正被嚴倩琳的事煩着,不想再理馮萬樽,便對保鏢說:“你們守在那裡。”
馮萬樽一直睡到第二天,醒來後,便又叫嚷着找阿英。
阿英很快被保鏢找來了,馮萬樽又向她要小姐。
過了三天,連阿英都害怕了,對保鏢說:“你們勸勸他吧,這樣下去不行呀!”
保鏢以爲他在裡面只是喝酒,便說:“他在家也這樣喝得爛醉,我們也沒辦法。”
阿英說:“如果他只是喝得爛醉,還不算個事。你們哪裡知道,他一邊喝酒一邊做別的事。一個人和三四個女人,天天這樣幹,他是人又不是機器,哪裡受得了?”
保鏢也沒辦法,只好給朱文豪打電話請示。
朱文豪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好現象,以前他眼裡只有李曼君,哪怕自己硬塞給他的女人,除非他喝得稀裡糊塗,否則絕對不會要。現在,他自己主動找女人了,說不定過了這個陣痛期,一切就改變了。
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事情又一次出現了變化。
那天,馮萬樽恰好醒了,又向阿英要女人。阿英帶了幾個小姐來見馮萬樽,馮萬樽點了其中三個,另外幾個便退了出來。恰在這時,馮萬樽的移動電話響了起來。他本人並沒有拿電話,電話在保鏢的手中。這時站在外面的兩名保鏢都是新來的。朱文豪知道四名保鏢天天守在夜總會,十分疲勞,便又增派了四名保鏢,將那四個人替去休息。這名保鏢接起電話,聽到對方是個女人,一開口便說:“找阿樽。”
保鏢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便問:“請問誰找馮總?”
打電話的是李曼君,她分別問了四個保鏢的名字,保鏢說都不是,他是新來的。李曼君覺得奇怪,怎麼換了保鏢?這個保鏢沒有經驗,說了真話。他說,這些天,另外幾個保鏢太累,所以豪哥就另外增加了四名保鏢。
李曼君輕輕“哦”了一聲,然後說:“你叫阿樽來聽電話。”
保鏢很客氣地說:“對不起,我必須知道你的身份。”
李曼君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保鏢雖然不熟悉李曼君,卻也知道,她是馮萬樽的女朋友,便說:“你稍等,我去找馮總。”
保鏢去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馮萬樽說:“進來。”保鏢推開門,頓時嚇了一大跳。馮萬樽和三個女人,全都赤身,每人抓着一瓶酒,一邊幹事一邊喝酒。那些女人大呼小叫,不堪入目。
馮萬樽看到保鏢想退出去,便問:“什麼事?不是讓你們不要進來嗎?”
保鏢小心翼翼地說:“馮總,有您的電話,是李曼君小姐。”
其中有一個小姐大概喝得差不多了,竟然說:“李曼君是誰呀?叫她一起來玩吧!”
馮萬樽聽說是李曼君的電話,一把推開面前的小姐,說:“滾開。”然後迅速跳過來,接過了保鏢手中的電話。李曼君到底在電話中說了些什麼,保鏢不知道,只聽到馮萬樽說:“好,我馬上過去。”
馮萬樽立即趕回深水灣別墅。李曼君已經回到了家裡,聽到開門聲,便從樓上下來,還在樓梯口,便叫了馮萬樽一聲。馮萬樽迴應了一聲,快步向樓梯跑去。李曼君輕快地向下跑,兩人在樓梯中間相遇。馮萬樽張開雙臂迎接她,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深情地吻着。兩個人都非常激動,吻得天昏地暗,接下來,馮萬樽一把抱起她,向樓上走去。幾名保鏢對這種情形早已經習慣了,也不理他們,開始自己照顧自己。有的人給自己倒了酒,有的人衝了咖啡,然後打開電視機,一邊看電視節目,一面等在客廳裡。
一個多小時之後,兩人衣衫整齊地出來。保鏢們非常自覺地將客廳的主位讓出,退到旁邊的一間小房間。這是一個雜物間,一直是保鏢們在使用。李曼君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馮萬樽,接着就坐到了馮萬樽的腿上。
兩人在客廳裡一面喝酒,一面說着話。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保鏢們雖然聽到了,但根本沒有往心裡去,這邊耳朵進去,又從那邊耳朵出來了。不過,後來轉到了一個話題,與保鏢有關,保鏢們的耳朵便豎了起來。
李曼君問馮萬樽,她打電話時,他在哪裡。
此事之所以涉及保鏢,是因爲電話最初是保鏢接的,接電話的保鏢因爲不熟悉李曼君,一開始有過一番查問。李曼君也曾問過換保鏢的事。而後來,保鏢拿着移動電話進入豪華單間時,裡面有些聲音,應該被李曼君聽到了。面對這樣的事,哪個男人不說假話?李曼君問過馮萬樽之後,很可能找保鏢證實,保鏢如果事先知道馮萬樽的說法,也就不需要對口供了,這就是他們認真注意的原因。
可讓保鏢們大爲驚訝的是,馮萬樽竟然沒有說假話。他說:“我在大富豪夜總會。”
李曼君沒有去過那地方,並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環境,便問他:“你去哪裡幹什麼?找小姐?”
馮萬樽說:“是啊!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和幾個小姐在一起喝酒。”
後來朱文豪和嚴倩琳曾分析過此事,馮萬樽爲什麼要說出這件事。嚴倩琳認爲,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保鏢送電話進去時,裡面有些聲音,李曼君很可能已經聽到,馮萬樽如果試圖隱瞞,只可能越描越黑,不如實話實說;第二,馮萬樽想以此刺激一下李曼君,從她的態度可以判斷出,她是否愛自己或者在乎自己。
然而,令大家都沒料到的是,李曼君的態度十分平靜,她問馮萬樽:“那我不是打擾了你的好事?”
馮萬樽似乎也沒料到李曼君會以這種態度對待此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說:“無所謂,那種女人,如果想要,隨時都可以找到一打。”
接下來,李曼君又說了一句極其特別的話,她問馮萬樽:“你喜歡幾個一起遊戲呀?”
馮萬樽說:“爲什麼不喜歡?那很開心呀!”
也不知李曼君當時怎麼想的,她竟然說:“真的嗎?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幾個人一起。要不,下次你給我打電話,我也去,給你助興。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