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過是一名卑賤的農婦而已,竟然敢打她的臉?只聽到皇帝批下的斷論,蔣明珠的眼中閃過狠色與痛快之意。偏頭看向秦羽瑤,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手心。心中暗暗盤算着,等一會兒如何使勁,才能打得秦羽瑤痛快呢?
又聽宇文婉兒叫囂着迴護,卻是垂下眼睛冷笑不已。宇文婉兒,你不是最張狂能耐的嗎?怎麼這一會兒,卻被李貴妃死死拖住脫不開身呢?
心中無比痛快的蔣明珠,此刻暗暗快意。宇文婉兒方纔居然眼睜睜地看着她捱打,這回也叫她嘗一嘗沒面子的滋味!
摩拳擦掌地走上前去,一時間就連面上的傷痕也忘記遮擋了,心中急切地盼望着向秦羽瑤報仇。蔣明珠已經想好了,待會兒往秦羽瑤的臉上扇巴掌時,便豎起來指甲,定要將她那張可惡的臉蛋抓花不可。
卻見此時,秦羽瑤似是毫不畏懼,一張柔媚而沉靜的面孔,此刻微微擡起,竟朝外圍的某處看去。看什麼看?難道那裡有救星不成?蔣明珠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目中露出輕蔑鄙夷,都已經到了這時,還裝什麼蒜?
一邊走過去,一邊想道,等一會兒把秦羽瑤打完了,就牽回顧府,從此日日都將她折磨一遍纔好。不僅如此,蔣明珠心中還打算着,把秦氏所生的那小賤種也接進來,日日磋磨以泄憤。
誰知這時,卻只聽一個質如冷玉的聲音響起,語氣雖然淡淡,然而竟然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誰敢動她?”
是誰?當着皇帝的面,也敢說出來這樣的話,又是哪一個不怕死的蠢貨?蔣明珠擡頭望去,卻愕然發現,發出聲音的正是秦羽瑤望向的方位。那裡本來安置着一輛輪椅,坐着一名白衣青年。因爲穿着素淡,故而很不顯眼。
然而蔣明珠卻是知道的,如此奇特之人,朝中只有一位,那便是皇帝的幼弟,殘王宇文軒。且,也只有他坐在冷冷清清之處,無一人搭理——誰會搭理一個無權無勢,形同廢人的殘疾王爺?
可笑這位殘王,居然膽敢說出“誰敢動她?”的話,卻當自己是什麼身份了?直叫蔣明珠嗤笑不已。
然而這輕蔑嗤笑剛浮現在臉上,下一刻便僵住了。只見宇文軒竟然站起身,從輪椅上走下來,步子雖然緩慢,卻越來越近了。不由得嘴巴慢慢張大,一雙眼睛瞪得滾圓,表情十分可笑——他,居然站起來了?!
殘王宇文軒,幼年被房梁木砸斷雙腿,從此成爲殘廢,再也沒有站起來過。而此時,他不僅站起來了,而且居然行走之間與常人無異!
且,聽聽他方纔說的什麼?竟然說的是,誰敢動她?
“她”是誰?是皇帝金口玉言要懲戒之人,宇文軒竟然說,誰敢動她?
一時間,不僅蔣明珠的表情誇張,在場衆人除了秦羽瑤之外,無一不是如此!就連三皇子,此刻也是同樣愕然,垂在身畔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握成拳頭。
宇文軒,居然站起來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得失去言語的能力。就連皇帝都不例外,他的臉上閃過震驚、愕然、懷疑,以及難以置信:“軒弟,你,你的腿?”
“前些日子府中的下人給了一個要飯的一碗湯水,誰知那人竟是一名神醫,他感念一飯之恩,便治好了臣弟的雙腿。”宇文軒一邊說道,一邊朝這邊走過來:“本來想等到好利索了再告訴皇兄的,誰知竟是不得不提前了。”
嗤!誰信!此刻,場中衆人無一不是如此想法。無數雙眼睛盯在宇文軒的腿上,只見他行走雖緩,然而卻穩當得緊,與常人無異。怎麼可能是癱瘓了二十年,近來才恢復行走能力之人?
更何況,怎麼那麼巧,軒王府的下人給了一個乞丐飯吃,那乞丐恰好是神醫?那人既然是神醫,必然不會淪落到要飯的境地,此事怎麼都說不通。宇文軒,該不會隨口找了一個藉口吧?
人人都看向宇文軒,這個給予衆人當頭一棒,將衆人全都打懵了的殘王。只見他擡腳朝這邊走來,面上一掃往日的蒼白文弱,一雙如寒潭般的眸子,此刻閃爍着比繁星更明亮的光芒,顯得他格外俊美不凡。
莫非,宇文軒竟是一直隱忍?幾位格外敏銳的大臣心中,不約而同冒出這個念頭。然而只是剛剛冒出,便立即渾身淌下冷汗來——這份心機,幾人能有?軒王,竟是要做什麼?
卻見宇文軒擡起手來,朝秦羽瑤招了招。於是,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秦羽瑤的脣角勾了勾,毫不猶豫地大步走了過去。
宇文軒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對皇帝說道:“皇兄,這是我的女人,豈能爲了外人而叫她沒面子?”
瞧瞧,方纔還是一名無權無靠的小農婦,此刻被宇文軒的一句話,竟然一躍成爲了皇室王妃!與她比起來,蔣明珠卻只是三品命婦,見到秦羽瑤還得跪下磕頭的!
連同蔣明珠在內,此刻所有人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個瞪圓眼睛,張大嘴巴,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難以置信!
坐在最僻靜之處,此刻凝神注意這邊的秦太傅,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滿面愕然。
已經走到御前,打算爲秦羽瑤說話的周尚書,此刻也不禁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站起來的宇文軒,又看了看宇文軒旁邊,跟宇文軒站在一處,堪稱一對璧人的秦羽瑤,直是滿眼愕然。
朱瓊雯與程水鳳互相掐着對方的手背,一個個低聲喊痛,才知並非做夢。
顏千意將目光投向皇子席中,只見那個削瘦高挑的身影,此刻深深埋着頭。只看得到他眼角下的一顆淚痣,不由得眼中閃過一絲憐惜。
原本還在李貴妃的懷裡掙扎不休的宇文婉兒,此刻也止了掙扎。只見秦羽瑤與宇文軒並肩站在一處,男的俊雅,女的柔媚,皆是一等一的人才。而秦羽瑤的面上毫無憂色,目光滿是坦然信賴,愕然半晌後,竟是面上一陣扭曲起來。
“軒王爺,不知爲你治好雙腿的神醫,此刻卻是在哪裡?”皇后是決然不信這個說辭的,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便立即尖銳地問道。
好個宇文軒,一直裝瘸扮傻,若非因爲此事,卻不知道他要裝到什麼時候?在皇后的心目中,宇文軒無權無勢,定然是與大位無關的。而他一直裝瘸扮傻,只怕是爲了躲避政務等事,每年白白拿皇糧供奉罷了。
如此懦弱無能之人,一直是皇后所不齒的。目光輕輕移動,落在宇文軒身邊的秦羽瑤身上,又道:“這位分明是顧愛卿的下堂婦,何時成了你的女人?”
宇文軒站起來了!
顧青臣的下堂婦是宇文軒的女人!
宇文軒爲了一個女人暴露了一直以來隱藏的殘疾!
這三件事,每一樁都是叫人吃驚半天都緩不過來的大事件。偏偏,這幾樣事情此刻趕在一處,全都爆出來了。只叫衆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先解決哪一件纔好。
哪怕是最爲機敏犀利的蔣丞相、寧國公、周尚書等人,也是心中茫然,不知道如何應對纔好。
“軒弟,你如何解釋?”皇帝卻沒有單單問哪一件,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心性較之常人更爲堅韌。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便恢復了淡然,極有技巧地問道。
“瑤兒是我的王妃,便是如此。”宇文軒握着秦羽瑤的手,簡潔地答道。此刻面上十分淡然,其實心中是苦笑的。
就在宇文婉兒帶着秦羽瑤從花園入口走進來的時候,宇文軒就注意到了。那時,他只覺得眼皮開始飛快跳了起來,無端端便覺得不好。
事實的發展,正如他所預料的,秦羽瑤不知是心有所恃,還是因爲他在這裡,竟然全無懼怕之意。每每出言,便是叫他這個王爺也不由得眉頭直跳,又是喝彩,又是頭痛。直到皇帝下令,叫人捉住她打臉。
宇文軒知道,哪怕他此刻不出面,以秦羽瑤的性子,只怕也不一定吃得了虧。而且還有宇文婉兒在呢,她最是護着秦羽瑤,必不肯叫秦羽瑤捱打的。還有秦太傅,他今日也來了,宇文軒方纔瞧見他與周尚書講話,便知道他認出了秦羽瑤。
哪怕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告訴宇文軒此刻出手是不明智的,然而卻也有一個理由,告訴他此刻非出手不可——他的女人,怎麼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叫別人護着?
身爲她的男人,便是不能叫任何人欺她,哪怕天塌了下來,他也得給她扛着。但凡他還活着,便不能叫人欺她一分。哪怕他死了,也要做了萬全準備,不叫她受人欺侮。
故而,宇文軒便顧不得什麼大業,什麼計劃,在與秦羽瑤投過來的目光對上的時候,他就把那些統統都拋到腦後了。無怪乎世人常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宇文軒從前不信,此刻卻是無比認同。
“皇兄,我的瑤兒今日卻是受驚了,等我將她送回去。”宇文軒說罷,便牽着秦羽瑤的手,準備離開。
聽了這句話,在座的衆人幾乎全都跌倒——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一切都沒解釋清楚呢,就想離開?當他們是什麼了?當皇帝是什麼了?當皇后並一衆妃嬪是什麼了?都是死的嗎?
何況,秦羽瑤會嚇着?單單聽她方纔的那幾句話,什麼“她搶了我的男人,我打她是輕的”,如此狂傲之言,竟是一個膽怯害羞的女子說得出來的嗎?
而且從頭到尾,他哪隻眼睛瞧見秦羽瑤害怕了?明明皇上都叫人綁她了,她可曾露出過一絲一毫的懼怕嗎?她就是吃準了他會護着她,才一點兒也不害怕的吧?偏偏宇文軒竟說得出口,一時間,只叫衆人全都鬱卒不已。
然而宇文軒竟不是玩笑,當真牽着秦羽瑤的手,往花園出口走去。
這時,最先反應過來的竟是蔣明珠,她眼睜睜地看着秦羽瑤從身邊擦過,竟然瞥也不瞥她,直是氣得幾欲發狂:“秦氏,你給我站住!”
說着,便去扯秦羽瑤的頭髮:“賤人,我還沒打你巴掌呢,你竟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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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卻是氣得忘記了,如今的秦羽瑤已然不是那個在場衆人誰都可以欺負的小農婦,而是宇文軒親口承認的未來王妃。
也怪宇文軒一直低調,此刻雖然表明態度,然而衆人竟是摸不清他的深淺,更何況蔣明珠了。
滿以爲即將解氣的蔣明珠,卻只見秦羽瑤搖身一變,竟是打不得了,也帶不回家留待日後折磨了,如何肯服氣?不僅脫口說出“賤人”,又去扯秦羽瑤的頭髮。
這一幕,卻把宇文軒惹惱了,只見他眼眸一沉,立時就要使出勁風給她點苦頭吃。
卻在此時,被秦羽瑤壓住。宇文軒既然爲了她而暴露身份,已然表面了對她的心意,此時秦羽瑤卻得護着他,不叫他暴露出武功。便朝宇文軒投過去一個笑意盈盈的眼神,無聲說道:“看我的吧。”
然後,宇文軒就看見,秦羽瑤竟是轉身站定了。而後,高高地擡起腳,對準蔣明珠的胸口重重來了一個窩心腳。頓時,把蔣明珠踢得噔噔倒退兩步,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這就是她所說的迴護?宇文軒滿目愕然。
方纔他還在感動,只覺得秦羽瑤心思細膩,竟主動替他遮掩着身懷武功之事。哪裡知道,秦羽瑤竟是如此勁爆?一時間,不由得頭痛起來,還不如他出手呢。
隨即,看到秦羽瑤微微勾起的脣角,又不由得有些無奈。然而,那雙幽深的眸中,卻是泛起一絲笑意。
兩人已然認識許久,宇文軒與秦羽瑤早已心意相通。她如此囂張,除了確信他會保護她之外,又作何解釋?身爲男人,平生最快活之事,莫過於他的女人花他的錢,仗他的勢,恣意放肆。這是對他的肯定,對他的信任。
且,以秦羽瑤的性子,如何會白白佔人便宜?宇文軒心中明白,秦羽瑤既然如此,必是從此以後就接受他了。所以才毫無顧忌地任性妄爲,因爲在她心裡,欠了他的情,原是不必還的。
故而,眼下的情景雖然令人頭痛,然而宇文軒那雙幽深的眸中卻是蘊含笑意。走過去重新牽起秦羽瑤的手,微微遮住她的身形。
“明珠?”這一腳,卻把蔣丞相給踢得心痛不已。蔣明珠是他素來疼寵的小女兒,可是瞧瞧,居然被人踢了!
蔣丞相不顧老胳膊老腿,連忙跑過去將蔣明珠扶起來。他方纔就看見蔣明珠被打得面目紅腫,此刻就近一看,簡直恨得眼睛都紅了。咯咯咬着牙,跪在地上對皇帝道:“懇請皇上爲臣的愛女做主!”
蔣明珠今日可謂倒黴之極。明明老早就準備了漂亮衣裳,卻被朱瓊雯霸道地弄壞。明明梳了精緻的髮髻,卻一而再的被弄亂。明明畫了精緻的妝容,卻被秦羽瑤數次打臉,此刻已然紅腫如豬頭。
方纔又在衆目睽睽之下捱了一記窩心腳,狼狽之極地跌在地上。此刻,蔣明珠低頭看着地面上那個披頭散髮的影子,直是再也忍不住,掩面大哭起來。
親眼見着這一幕,便是皇后、貴妃並程水鳳等人,都有些忍不住同情她了。也只有朱瓊雯對蔣明珠毫無憐惜,只在心中大叫痛快。
蔣玉闌此刻也走上前來,跪在蔣丞相的身邊,磕頭道:“請皇上爲臣妹做主!”
一直愣愣不已的顧青臣,此刻也終於稍稍找回一絲神智,走上來跪在蔣明珠的旁邊,磕了一個頭,卻不敢說什麼,只是把蔣明珠扶了起來。
蔣明珠本來不想叫他看到自己此時的面容,偏偏心裡委屈得很,便埋首在顧青臣的懷中,此刻什麼都顧不上了,放聲大哭起來。
一時間,哭聲悽悽切切,無比惹人憐惜。只除了,如果不是披頭散髮又臉腫如豬頭的模樣,效果便更好些了。
故而此時,也只有蔣丞相和蔣玉闌真心爲她難過,就連顧青臣都有些身體僵硬。一想到一個豬頭般的女子在自己懷裡流着眼淚和鼻涕,就感到噁心不已。
然而他是不敢說的,便咬了咬牙,抱住蔣明珠,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哄勸起來。
“皇上,這位秦氏如此欺侮人,當着聖顏就敢如此橫行霸道,這還了得?”皇后義正言辭地道。
皇帝此刻臉色陰沉,看向秦羽瑤,很想叫人把這個犯上的婦人拖下去砍頭。然而看着她身邊的宇文軒,如此器宇軒昂,眸如繁星,卻是有些猶豫。
身爲皇帝,他所考慮的自然要更多一些。比如,宇文軒到底什麼時候,就能夠下地走路的?他爲什麼一直隱瞞到現在?這其中跟柳家有何干系?甚至,支持三皇子的人裡面,有沒有他?
倘若今日沒有秦羽瑤的這回事,宇文軒打算隱瞞多久?他在圖謀什麼?皇帝越想,心中便越是寒涼,竟不知不覺間後頸都冒出冷汗來。被秋風一吹,嗖嗖的涼。不愧是柳妃之子,這份聰慧,竟然是天生如此。
隨即,皇帝又想到,前幾日聽到的一個消息,軒王府中彷彿出現了一名與宇文軒生得八分相似的幼童?那時他沒有在意,畢竟宇文軒身體殘疾。然而此時想來,不由得凜然。
“來人,將秦氏拿下!”皇后只見皇帝不吭聲,心中不由有氣。宇文軒還沒成氣候呢,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無能王爺,卻不知道皇帝在猶豫什麼?難道寧國公和蔣丞相是好得罪的嗎?
何況,蔣丞相可是太子宇文景的強大助力,斷斷得罪不能。便指揮着一干侍衛,把秦羽瑤拿下。
然而那些侍衛卻沒有立即動身,他們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宇文軒,只覺得這份差事着實難辦。正在這時,卻只聽秦羽瑤開口道:“皇后娘娘,我今日做得過分嗎?”
“我一沒搶她男人,二沒叫人殺她,我只是打了她兩個巴掌又踢了她一腳,竟是如此大的罪過嗎?要知道,當年她那般對我,竟是沒人處罰她呢!”秦羽瑤一邊說着,一邊往宇文軒的身邊靠了靠。嗯,有人給撐腰,想說什麼便說什麼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旁邊,感覺到秦羽瑤的親近,宇文軒眼中的笑意更盛了些,此刻也道:“這位顧大人的妻子,對本王的愛妃出言辱罵,又試圖扯本王愛妃的秀髮,本王的愛妃只不過是小懲大誡,又何錯之有?”
身份上的差距,一下子在這裡發揮了作用。頓時間,衆人全都身形一頓,竟有些啞口無言。
蔣明珠聽到這裡,不由得哭聲一頓,隨即從顧青臣的懷裡探出頭來,指着秦羽瑤說道:“她何時成爲了軒王妃?爲何我們都不知道?不知軒王爺竟是何時迎娶的?”
此時此刻,蔣明珠什麼也顧不上了。就連秦羽瑤這個小農婦都能夠在御前大肆爲之,憑什麼身爲丞相之女,她卻要如此可憐?
頓時,滿眼憤怒地看向秦羽瑤,又道:“既然不曾迎娶,那麼秦氏便算不得是軒王妃。方纔皇上說過,秦氏是我們顧府的妾侍。身爲妾侍,卻對主母無禮,理應杖斃!”
“嘖嘖,她此時倒是難得聰明瞭,只可惜聰明的不是時候。”不遠處,朱瓊雯與程水鳳交頭接耳道。
程水鳳贊同地點頭:“若非是此時此景,我也要爲她的頭腦清晰而讚歎。只可惜,她此刻確實頭腦清晰了,心卻是蒙了一層豬油。”
只聽宇文軒那極富有特點的,猶如冷玉掉落石階的聲音響起道:“你侮辱本王的愛妃,卻是不想認罪了?竟要杖斃本王的愛妃,原來本王的愛妃竟是比不過一個三品命婦?本王竟然比不過一個三品官員?”
說到這裡,擡頭看向皇上道:“敢問皇兄,咱們大順朝的皇室血脈,便如此不值錢麼?”
一句話落,在場也不知道多少人都腿腳發抖,流下冷汗來。
二十年前的那些事,對皇帝來說,是不可觸及的逆鱗。但凡有一點顧慮的正常人,便不會提起此事。然而宇文軒不僅提起了,而且是當着一衆朝臣的面提起了,直叫衆人紛紛汗流浹背,此刻心中有些埋怨起來。
軒王爺,你就算討好未來的王妃,有意護着她,也不要拿咱們的性命來做筏子好嗎?
此刻,皇帝的面容又陰沉了三分。他如何聽不懂宇文軒的意思?當年,本是他殺了先皇,又除去宗族內的男子,機遇巧合之下,單單留了宇文軒這麼一條根。
也是柳妃算計得好,令他不得不留下宇文軒。當年他只見宇文軒是個三歲稚童,又斷了雙腿,故而以爲無甚威脅,在宇文軒稍微長大一些,便開闢出一個偏僻的府邸,令他搬進去半是圈養半是監視。
卻沒想到,曾經最放心的人,如今竟然成爲了心腹大患!當年,就不該留他的!此刻,皇帝的眼中閃過殺意,有些後悔當年沒有出爾反爾,得到柳家的助力之後,很應該除去宇文軒的。這下可好,養虎爲患。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莫說秦氏尚未成爲宗婦,便是她此刻已經迎娶進入軒王府,成爲了軒王妃,如此苛待臣婦也是不當之爲。”皇帝緩緩說道。眼中精光閃爍,有意試探宇文軒的底氣。
“瑤兒是我的愛妻,若她犯了過錯,我一力承擔。”宇文軒說道,“若皇兄當真袒護顧大人的妻子,不顧臣弟的尊嚴,臣弟也無話可說。只懇求皇兄全都責罰到我身上來吧,哪怕將我貶爲庶民,我也是無話可說。”
一言既出,四面譁然。
衆人決然沒有想到,宇文軒竟然肯爲了這個小農婦,做到這一步!
此刻,秦太傅懵了,周尚書懵了,朱瓊雯激動了,程水鳳羨慕了,顏千意羨慕且歡喜着,宇文婉兒則是垂着頭,用力攥着手心,無人看得清她在想什麼。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並沒有立時應聲。
蔣丞相立時擡頭激憤地道:“軒王爺何必出此言?你乃是王爺,雖然犯下過錯,也決不至於削爲庶民。臣的愛女遭受如此侮辱,只想請皇上、請王爺給臣的愛女一個交代罷了!”
蔣丞相是老狐狸,心裡門兒清。宇文軒若是如此說,皇帝哪怕真的有心削他做平民,此時也不能夠了。且,宇文軒的意思,偏偏是要麼就削他做平民,要麼就不罰他。那怎麼行?蔣丞相是絕對不允許的。
思量過後,卻是索性站了起來,說道:“既然已是如此,不如就攤開說個明白。”
蔣丞相是老狐狸,必然不肯做那虧本的買賣。他想了想待會兒要打的官司,卻是讓蔣玉闌扶着他起來,打算站着一件件掰扯清楚了。畢竟,他已經上了年紀,跪在地上久了很是撐不住。
“秦氏打我女兒,名義是我女兒搶了她的男人。可是,秦氏的男人分明是軒王爺,又怎麼能說我女兒搶了他的男人?”蔣丞相問道。
這個問題卻是毒辣,如果要宇文軒回答,便得說秦羽瑤曾經的男人是顧青臣,如今已經跟了他。這個事情大家都知道,然而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卻是對秦羽瑤的名聲不大好了。
就在宇文軒在心中思量,如何開口才比較好,卻只聽秦羽瑤毫無顧忌地道:“蔣丞相的女兒搶了我的男人,難道要我一輩子孤苦伶仃,再也不嫁人嗎?卻是好沒道理,犯錯誤的人又不是我,憑什麼要我守節?”
名聲是什麼,能吃嗎?蔣明珠搶了人家男人,名聲是壞,卻也不礙着她過日子,不是嗎?秦羽瑤本來就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等到身份高到一定程度,這些全部都是浮雲。何況,她從未理虧,便是一時的名聲不好,日後總能補回來。
故而,想也不想就如此答道。卻是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說起蔣明珠的不尊重來。
蔣丞相卻也不接,又問道:“軒王爺久居京城,從未離開過,而你乃是一名農婦,卻不知是如何認得王爺,進而被王爺看中的?”
所以說蔣丞相是成了精的老狐狸,這一句話卻比方纔那一句更加毒辣。方纔那句只是攻擊秦羽瑤的名聲,而這一句卻是質疑宇文軒的蹤跡了——皇帝給你在京中建了宅子,從來不見你出行過,你和秦氏卻是如何認得的?
這一句,秦羽瑤沒有冒然搶答,而是住了口,等待宇文軒來回答。
這個問題,宇文軒卻是早已考量過,只不過他忽然發現,他之前準備的理由都是針對皇帝、蔣丞相、寧國公這樣深謀老算的老狐狸。雖然貌似沒有漏洞且嚴謹,然而對上他們,未必就露不出馬腳了。
且,聽着方纔秦羽瑤的一番出人意表的回答,彷彿別有一番智慧在其中。此刻靈機一動,便道:“本王找個女人,也要向丞相大人稟報嗎?”
蔣丞相似沒想到,宇文軒竟然近乎耍賴,隨即冷笑道:“軒王爺莫騙老臣。這件事,卻是極其重要的。當年老臣的女婿休掉秦氏,乃是因爲她不守婦道。若是秦氏與王爺相識在後,是沒有干係的。若是相識在前,那麼老臣的女婿休掉秦氏,卻是在情理之中了。”
“秦氏掌摑老臣的女兒,理由便是老臣的女兒搶了她的男人。可是,若她自己先偷漢子,卻怪不着老臣的女兒了。如此一來,秦氏掌摑老臣女兒的理由,卻是站不住跟腳了。”蔣丞相冷冷地道,“還請王爺如實說明,何時、何地、如何跟秦氏認得的?”
此刻,跪在地上抱着蔣明珠的顧青臣,也不由得支起耳朵。
是啊,秦氏到底是如何跟軒王爺認得的?當場最熟悉秦氏的人,便是顧青臣了。顧青臣對曾經的秦氏朝夕相對一年,對秦氏的稟性再熟悉也不過。那時的秦氏,懦弱、善良、能幹,每日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瞧着他。
整個秀水村的人都知道,秦氏是一個極好欺負的人。然而三年後再見,顧青臣再見她,卻被扇了耳摑子,被扯下腰帶摳掉上面的寶石,被洗劫一空,真正是險些連褲子都沒了。這樣大膽潑辣的女子,如何是曾經的秦氏?
顧青臣那時心想,或許是秦氏經過那一場變故,從此脫胎換骨了一般。可是如今想來,分明沒有那麼簡單。秦氏是個不識字的鄉村農婦,她生性軟善懦弱,怎麼可能忽然變得如此伶牙俐齒,膽氣如匪?
在皇帝面前,鮮有人不畏懼。但是秦氏,方纔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不懼的模樣。且膽大妄爲,竟讓他們都吃了一驚!一時間,一個念頭在心中閃過,莫非秦氏竟被什麼附身了不成?
此刻,顧青臣低頭沉思,半點言語都沒有。落在蔣明珠的眼中,恨不得擡手給他一個巴掌!
看看人家軒王爺,連秦氏那樣一個小農婦都如此護着,那纔是男人!自己乃是蔣丞相的愛女,如此身份尊貴,下嫁給他顧青臣,他偏偏如此模樣!若他有宇文軒的十分之一,此刻都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與秦羽瑤拼命了!
偏偏顧青臣最是精明,此刻竟然低頭不吭一聲,直是氣得蔣明珠眼睛都紅了。
憑什麼?秦氏出身低賤,相貌也只是平平,又哪裡比得過她這個天之驕女?憑什麼秦氏能夠得到宇文婉兒的看重,得到朱瓊雯和程水鳳的出言相助?憑什麼能夠得到,軒王爺這樣俊美又柔情的相護?一時間,蔣明珠掐着手心,咬得牙根都酸了。
對於蔣明珠憤怒的眼神,沉浸在思緒中的顧青臣並未察覺。秦氏,到底是何時跟宇文軒認得的?他曾經派去高手擊殺秦氏,被人反殺,甚至他丟了一根尾指。此事,是否跟宇文軒有關?
甚至想道,他與蔣明珠成婚三年,並無子息。而僅僅與秦氏有過一夜,便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到底,那大胖小子是不是他的兒子?
男人的驕傲,讓顧青臣深信,寶兒就是他的兒子。然而,隱隱之中,顧青臣回想那晚的細節,又有些不確定。那晚,似乎是喝醉後直接就睡着了?彷彿有過洞房,又彷彿沒有,竟是記不清楚。
此刻,站在不遠處的周尚書,望着這一幕,不由得心中有些猶疑起來。他正是周千嬌的父親,雖然看起來不太穩重,然而素來心性最是敏銳。幾日前,周千嬌哭着回家,只說宇文軒連兒子都有了,決計不肯娶她。
那時,周千嬌哭得傷心,周尚書卻是心中大笑不已,甚至稱讚宇文軒做得好。畢竟,身爲父親,他是不會讓女兒嫁給一個殘廢的。然而此時想來,卻是透着蹊蹺——如何就這麼巧,軒王爺這就有了兒子?而且,瞧着那孩童的年紀,似乎……
周尚書垂下眼皮,看了看顧青臣,又擡起眼,看了看秦羽瑤與宇文軒,心中升起一個無比駭人的想法,竟不由得後退起來。忽然,身後抵住一個身形,周尚書連忙回身,正要道歉,卻只見竟是秦太傅。
“我瞧着這邊甚是熱鬧,便忍不住過來瞧了。”秦太傅有些好奇地說道。
實際上,因着這邊太過熱鬧,所有人幾乎都擁到這邊來了。秦太傅再一個人坐在那偏遠之地,便顯得太過與衆不同了一些。恰好秦太傅早就想知道這邊如何了,便趁機走了過來,反正不引人矚目,便站在周尚書的身後,默默瞧了起來。
周尚書扯住秦太傅的袖子,張口想說些什麼,然而周圍的人實在太多了,便強行按捺下去,閉上口轉過身又繼續看了起來。
“老臣聽聞,秦氏曾與顧青臣孕有一子,不知此子身在何處?”蔣丞相犀利的目光掃過宇文軒與秦羽瑤,“不若拉來檢驗一番,到底此子是顧青臣之子,還是……軒王之子?”
聽到這裡,秦羽瑤不由得嚇了一跳。饒是她素來鎮定,此刻也不禁手心裡沁出冷汗。只在心中默默唸道,無事無事,千萬別露出馬腳。
而宇文軒聽到這裡,卻是面色巍然不動,只是問道:“若是本王的兒子如何?若是顧大人的兒子,又當如何?”
蔣丞相語氣森然地道:“若是顧大人的兒子,則秦氏打我女兒,算是打得不冤。而若是軒王爺的兒子,那麼我女兒捱得這幾個巴掌,卻是要清算一番了!”
誰知宇文軒竟然點了點頭,淡然說道:“那孩子,卻是我的兒子。”
“啊?!”蔣丞相似也沒料到,宇文軒這麼輕易便承認了,不由得眼眶微睜,露出訝色。
而此刻其他臣子們,也紛紛發出一聲訝然,只覺得今日這場戲,簡直看得他們心情跌宕起伏,心中如百爪在撓,直是欲罷不能。
“什麼?”此刻,顧青臣也愣住了。他方纔只是在懷疑,心中卻是希望,寶兒是他的兒子纔好。畢竟,沒有男人希望自己被戴上一頂綠帽子。
而聽了宇文軒的話,顧青臣不由得愣住了,隨即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竟然忘了還抱着蔣明珠,竟然猛地站起來指着秦羽瑤道:“賤婦!你居然——”
這一聲“賤婦”,乃是顧青臣氣急脫口而出。話剛出口,便立時冷汗涔涔地流下來了。
他這不是在找死嗎?宇文軒雖然被皇帝所不喜,然而畢竟是皇室中人,代表着皇室的臉面。而他方纔,竟然罵宇文軒口口聲聲喊“愛妻”的女人爲賤人?一時間,小腿肚子開始打哆嗦起來。
就在這時,方纔被他抱在懷裡,因爲他忽然起身,淬不及防之下,一下子磕到後腦勺的蔣明珠尖叫起來,拼命打他道:“顧青臣!你想摔死我嗎?”
“對不起,對不起!”顧青臣連忙跪了下來,任由蔣明珠捶打着,腦門上的冷汗已經流到鼻尖,卻是不敢擡起袖子擦。埋頭任由蔣明珠打着,彷彿這樣就能抹煞他方纔做過的蠢事一般。
宇文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暗中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氣,居然敢罵他的瑤兒,簡直不知死活。
下一刻,宇文軒收回目光,卻對蔣丞相說道:“事實其實是這樣的。四年前的一日,我出去散心之時,恰好遇到顧青臣。他猜到我的身份,便上前恭維,並說村中有絕色美人一位,欲呈給我。”
“我本來不信,小小山村之中,如何有美人?偏他說得懇切,又詛咒發誓,那美人論起美貌來,絕對是地上僅有天上絕無。我心中好奇,便命他帶來。”說着,他轉頭看了秦羽瑤一眼,格外溫柔地道:“後來,果然如他所言,瑤兒卻是極貌美的。”
“那時,因我不便將瑤兒帶回京城,故而顧青臣提議,由他假裝娶了瑤兒,實際上卻是作爲我金屋藏嬌之處。”宇文軒信口說道,“便是如此,我和瑤兒在一起了。只可惜,因我不便出京,且只是閒散王爺,並不能給予顧青臣權勢。於是他格外惱了,把我的瑤兒磋磨一通,又休了她,轉而拜入蔣丞相門下。”
蔣丞相聞言,直是氣急說道:“胡說八道!一派胡言!”
“王爺是欺我們人微言輕,不敢反駁才編了這個故事嗎?”蔣玉闌扶着蔣丞相,如玉般的面孔此刻一派冷然,道:“微臣的妹婿絕非那等貪圖富貴之人,也絕不可能做出這種無情之事。王爺便是想哄我們玩,也請拿出一個過得去的藉口。”
“本王說得都是真的。”宇文軒一本正經地道,“若你們說是假的,那麼本王倒要問一問,什麼纔是真的?”說罷,垂下眼皮,俯視着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顧青臣,“你說呢,顧大人?什麼纔是真的?”
宇文軒方纔的一番話,可謂層層陷阱,精妙之極。在短短的一瞬間,反應如此敏捷,不僅堵住了蔣丞相的口,更將顧青臣黑了一把。
因爲他相信,顧青臣決計說不出真正的理由來。
果然,顧青臣聞言,直是唯唯諾諾,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原是山村裡的飛上枝頭的黑心鳳凰,才見識了榮華富貴不過三四載,便已然開始嫌棄蔣明珠的姿容不足,甚至暗暗想道,當日一見鍾情的爲何不是宇文婉兒?
這等心性之人,此刻遭逢這等變故,又如何靜得下心,仔細思索?故而,竟是一滴滴汗水從額頭上流下來,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蔣丞相見狀,不由得有些失望。
卻只聽秦羽瑤此刻一聲冷笑,說道:“如此無用之人,顧夫人便好生收着吧,我是決計不會與你搶的。”
“你!”蔣明珠被這一句話,立時勾動出了火氣。
然而不待她說什麼,便只聽秦羽瑤又道:“如此見了名、見了利、見了美色就移心志的好男人,便是白白送給我,我也是不稀罕的!”
一聲冷笑過後,便別過頭再也不看了。彷彿再多看一眼顧青臣,都是污了她的眼睛。如此模樣,只差沒有親口說出:“那不過是我不要的破鞋,你自個兒好生寶貝地穿着吧。”
如此囂張狂妄的模樣,直叫在場衆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人人心中無不在想,瞧着軒王爺是個安靜本分的文弱男子,卻爲何偏偏喜歡如此渾身是刺的火辣美人?
無人知道,此事卻是秦羽瑤的另一個念頭。她今日捅了這麼大的一個簍子,宇文軒卻肯護她,不惜打亂大事之計。不說動心,至少也動了情。秦羽瑤已然決定,從今日起,便接受宇文軒的情意。
然而,宇文軒畢竟是王爺之身,日後又不定坐上哪一個位子。爲了避免日後有美人或主動或被動地進入軒王府,秦羽瑤故意將自己刻畫成一個心思毒辣的婦人。
要知道,好人但凡做了丁點兒壞事,便會被人死死摳着不放。而壞人做了多麼壞的事,都會被視作理所當然。所以,秦羽瑤今日把自己刻畫得很壞,便是爲了有朝一日,對某些或主動或被動來到軒王府的女人,進行不客氣地對待。
免得那時,再有人說:“軒王妃爲何如此沒有肚量?”
今日,秦羽瑤便把自己的肚量和脾氣擺在這了,誰再撞上來,她可是不會客氣一絲一毫的。
“好!好!”蔣丞相只見宇文軒與秦羽瑤兩人,一個賽一個厚顏,饒是他經過無數風浪,此刻也不禁氣得渾身有些發抖:“若是事情如此,卻不知秦氏口口聲聲我女兒搶了她的男人,將我女兒打成這般模樣,這筆賬該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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