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說:“排長,這要謝謝你,如果當初不是你把我從石頭下面救出來,不是你把位置讓給我,也沒有我小李的今天,這位置本來就是你的。分別這麼久,咱們一定要好好喝兩盅。”
大牛說:“好,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於是李德興的女人弄倆菜,老李擰開酒瓶子,跟着大牛就喝開了。
酒過三巡,終於將話進了主題,李德興說:“排長,你今天來找我估計有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義不容辭。”
大牛長嘆一聲,慢慢把黑石村最近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包括計生委那幫人在黑石村胡作非爲,包括何金貴一怒之下掀翻了鄉政府的車,還有打傷工作組的人,最後被鄉政府關了板房的事兒,一五一十告訴了他。老李就皺緊了眉頭。
“排長,這件事有點棘手啊,現在的計劃生育不是政策,是法律,國家已經頒佈了計劃生育法,阻擋計劃生育工作的進行,那就是犯法。何金貴犯法了啊。”
大牛說:“我知道,可是你想想,那些計生委的人都幹了些什麼,罰款的罰款,搗房子的搗房子,在村民的缸裡挖糧食,有騾子牽騾子,有馬的牽馬,就是豬圈的豬都不放過。日本人當初也不過如此吧?
不就多生個孩子嘛、他們犯了什麼法?還要被人拉去遊街?還有沒有人道?還有沒有天理?難道天下真的沒個說理的地方了?
咱們當初當兵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保境安民,讓老百姓生活的快樂?
這才幾年的,什麼都變了,人的生活是富有了,可人心變了,良心統統叫狗給吃了。他們忘記了民是國之根本,忘記了自己的衣食父母,他們不再是公僕,分明是踐踏我們的父母。
不要說何金貴,我如果當時在場,也會把那幫人暴打一頓。”
李大牛越說越激動,面紅耳赤,都有點不能自抑。
老李說:“排長,您別激動,你說的這些我早有耳聞,這在鄉下不算個事兒,不要說黑石村,每個村都一樣,強制流產,拉人遊街,這也不算個事兒,有的村子甚至比黑石村還要嚴重,逼人上吊的都有。
可這是法律,這是政策,ZY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違背,這就是國策。”
李大牛一下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臉色非常的難看:“政策怎麼了?政策是讓老百姓好,不是禍害百姓,禍害百姓的那是國民黨,那是日本鬼子。咱們這樣做,跟日本人有什麼差別?簡直是土匪!!
別的村子我不管,我只管黑石村,任何人在黑石村橫行霸道踐踏百姓,我李大牛第一個跟他拼命。黑石山的利益不容侵犯。”
這酒李大牛喝不下去了,心裡堵得不行。
李縣長說:“排長,排長你消消氣,我想辦法,把何金貴從鄉里弄出來,讓他回家不就行了?
但是要知道,上面的大運動下來,沒人能擋得住,如果不使用重典,那些老百姓怎麼能聽你的指揮?怎麼能乖乖的就範?他們就是一幫子愚民,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
氾濫,你不使用點非常手段,他們還不蹬鼻子上臉?”
李大牛傻呆呆看着李德興,他驚訝了,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副縣長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的無名之火立刻就升騰起來。怒道:“小李子你說啥?一幫子愚民?別忘了,咱們是喝愚民挑的水,是吃愚民種的糧食長大的?那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自古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沒有這幫子愚民,我們能坐這天下?沒有這幫子愚民,當初的三大戰役能順利打得勝?
再這樣搞下去,我不知道第二次淮海戰役的時候,還有幾個人肯爲我們挑糧食,還有幾個人肯爲我們推着獨輪車,擡着擔架護送槍支彈藥和傷員?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沒有了,江山還能不能坐得住?
這些年大量的罰款大量的胡搞冷卻了多少人的心?因爲有了罰款,有了錢,那些鄉政府跟你們縣政府腸肥肚圓,貪污腐敗也由此滋生,這些錢都花到哪兒去了?”
李大牛怎麼也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把個李縣長損的跟孫子一樣,弄得他啞口無言。
李縣長尷尬笑了笑:“排長,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今天來不會是專門損我的吧?”
李大牛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說:“不是,我就是找你幫忙,想辦法把何金貴救出來,那可是個人才,千年難遇的人才,黑石山的路就是他領着大家修的,他爲黑石村的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
李縣長說:“好,這個忙我幫定了,你看天也不早了,要不你住這兒?明天我給金蘭鄉的書記打個電話,讓他把何金貴先放出來。”
李大牛說:“好,謝謝你了,住你這兒不方便,我還是住賓館吧。”
李大牛也不廢話,站起來就要走,今天可能是喝的多了,晃悠悠,腳下也輕飄飄的。
大牛知道自己話也有點多,很多話是不該說的,但是今天卻說了,也不知知道人家愛聽不愛聽。
李縣長說:“排長,我送送你。”
來到門外頭,李德興把李大牛送上了馬路,最後說:“大牛哥,做人要懂得審時度勢,小胳膊別不過大腿,你告訴何金貴,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
大牛說:“謝謝你的好意,我走了,明天你沒空,就別送我了。”
就這樣,李大牛回到了旅館。
他是第二天上午返回黑石村的,接下來就是等。
本來大牛覺得李德興一定會不忘當初的戰友之情,一定會給鄉長打電話,將何金貴放出來,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整整等了兩個月,還是沒有何金貴被放出來的消息,李大牛就詫異了。
丁香每天都到李大牛這兒哭哭啼啼,想金貴想的發瘋,把大牛愁得不行。
晚上,大牛再也睡不着了,翻過來翻過去,弄得一條土炕刺刺拉拉響,難道李縣長把我的事兒給忘了?不應該啊,我可是他的老上司,怎麼說話還不如放個屁?
李大牛在炕上輾轉反側,旁邊的蘭芳也睡不着了,女人抱住了大牛結實的腰身問:
“大牛,咋了?你是不是憋得慌?如果你要憋得慌,你就對俺蘭芳講,蘭芳給你幫幫忙,咱倆就來一次。”
這句話是蘭芳跟桂蘭學的,桂蘭平時在炕上,就是這樣勾何金貴的。
李大牛說:“憋個毛?我在擔心金貴啊,李縣長怎麼回事?是不是把我的事兒給忘了?”
蘭芳摸着男人的咪咪說:“大牛,你是不是你不會辦事兒?”
大牛說:“我咋不會辦事了?”
蘭芳說:“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是按規矩辦事,現在想辦事,必須要送禮啊?你沒有給人送禮,人家當然不把你的事兒放心上了。”
李大牛說:“扯毛,我讓小李子辦事,還用送禮?我揍不死他!”
蘭芳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想想,當初在部隊,你是排長,他是你手下的兵,你讓他幹啥,他一定會屁顛屁顛的去幹。現在不行了,人家是官,你是老百姓,雖然你是他的老上司,可親兄弟明算賬,那有白使喚人的事兒?”
李大牛聽了蘭芳的話,覺得有理,還是俺老婆聰明。估計李縣長不放金貴,就是在家等着自己送禮呢。他奶奶的,這是啥世道?
他就抱住蘭芳的蜂腰,使勁親了一口:“對呀,我咋把這件事忘?應該給人送禮。求人辦事當然要送禮了,老婆你真聰明,明天我就進城,給他送五千塊錢。”
李大牛最討厭送禮了,他也討厭不正之風,可他知道現在送禮是潮流,流行這個,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只要能把金貴救出來,不要說送禮,傾家蕩產也值。黑石村可以沒有我李大牛,但絕對不能沒有何金貴。
蘭芳一下把身子貼向了男人,嬌滴滴地說:“你老婆當然聰明瞭,俺給你出了這麼個好主意,你該咋謝俺?”
大牛當然明白蘭芳的心事了,知道女人熬不住,就道:“你說,你說咋謝就咋謝?要不然……咱倆弄一次?”
蘭芳吃吃一笑,正中下懷,身子向下一出溜,嘴巴就啃向了大牛的肚子,李大牛就覺得肚子上一麻,說:“你咬人家,你好壞。”
蘭芳說:“你壞你壞你更壞。”
兩個人打鬧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李大牛就收拾了行李,這次走的時候他學精了,口袋裡裝上了5000塊錢。
大牛爲了把金貴救出來,幾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什麼叫朋友,危難之時能夠伸手拉你一把的人就是朋友。
大牛就把金貴當做了朋友。
李大牛來到縣委辦公室的時候,正是下午下班的時候,但是他撲空了,李縣長沒有在辦公室裡,縣委的一個同志告訴他,副書記到百老匯去了。
李大牛就是一怔,百老匯是縣城最大的一家娛樂場所,那個地方說白了就是個賭場,還兼容妓院,而且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李德興到那個地方做什麼?
也許是應酬,官場上的事兒,這也難免,大牛就沒放在心上。
既然小李子在哪兒,不如我到哪兒去找他。反正不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