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大牛跟李二狗說對了,何金貴打傷了工作組的人,掀翻了鄉政府的車,惹下了塌天的大禍。
果然,第二天上午,鄉派出所的人就來了,傳喚何金貴到鄉派出所去一趟。
何金貴已經做好了準備,他穿的乾乾淨淨,也洗的乾乾淨淨,就等着坐牢了。他像個走向刑場的革命烈士一樣從容淡定,乖乖的上了車,跟着他們走了。
丁香聽到金貴被抓走的消息,嚇得失魂落魄,女人追着汽車的影子跑了很遠很遠,他哭嚎着,尖叫着,雙手搖搖伸出,好像要抓住金貴偉岸的身影。
最後丁香終於厥倒在地上,她哇哇大哭了。
何金貴知道上面不會放過他,愛怎麼地怎麼地吧,老子既然做了就不怕,好漢做事好漢當。
金貴終於爲他的年輕跟魯莽付出了代價,來到鄉派出所以後,他直接被關了禁閉。
按說何金貴這是犯罪,不應該被關押在鄉派出所,應該移交法辦,畢竟他打傷了人,還毀壞了公物。
可是鄉里不想把事情鬧大,鄉里的那些頭頭們心裡有數,因爲這根本怪不得何金貴。畢竟工作組的人做的有點過火。
這段時間,他們搗毀的房子不計其數,罰款也不計其數,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真把何金貴的事情捅上去,誰也脫不了干係。
拉着那些計劃生育在逃犯家屬去遊街,這本身就是毫無人道的,他們也知道自己禽獸不如。
他們想私下裡處理,先關金貴兩天,殺殺他的威風再說,至於打傷的那個工作組的人,當然是政府掏錢治療了。
還有那輛汽車,只能按照一般的交通事故處理,吃個啞巴虧算了。
這就是人性,碰上硬茬子,誰都會變軟。
從此以後何金貴被關押了起來,關進了派出所的一間小屋裡,一關就是三個月。
這段時間不少人過來給他做工作,讓他收斂一些,只要金貴到鄉政府計生辦去認個錯,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
何金貴是個人死鳥硬的傢伙,讓他說軟話,比殺了他都難。硬着脖子就是不去。
關押的日子是單調的,也是乏味的,小黑屋子的空氣不怎麼好,四面牆壁,只有東牆上有個巴掌大的出氣孔。
何金貴懶得出去,其實只要他一擡腳,就能將牆壁踢個窟窿,走出這個不大的監獄,比上他們家的土炕還容易。
可是他懶得走,上面不給我個滿意的答覆,鄉長不來親口給我認錯,這種荒唐的行爲不制止,老子還準備把牢底坐穿了。
何金貴坐牢了,在這三個月裡黑石山出了很多事。
就在金貴被抓走的當天,丁香就哭哭啼啼找到了李大牛
女人進門抱住蘭芳就嚎哭起來:“大牛哥,蘭芳嫂,你們可一定要救救金貴啊。村裡除了你,沒人跟上面說上話。哥,俺求你了。”
丁香說着就要跟李大牛下跪,李大牛趕緊把丁香攙扶了起來:“弟妹,別,你別跪我,我心裡有愧啊。其實你不找我,我也會想辦法把金貴救出來。他是我兄弟,他是整個黑石村的希望,村裡
沒有我李大牛可以,不能沒有何金貴,你放心,我現在就到縣裡去,托熟人找關係,把金貴撈出來,你先回家,等着我的消息。”
果然,當天上午李大牛就開着金貴的摩托車來到了縣城,他想到縣裡疏通一下關係,無論如何也要把兄弟救出來。
李大牛當兵的時候有個戰友,名字叫李德興,就是金蘭鄉的。從前在兵團哪會兒,是大牛手下的一個班長,那次爆破出現了啞炮,大牛就是爲了救他,才被石頭砸傷的,在醫院養了半年多。
復員以後那個戰友跟大牛一起被分派到了派出所工作。
因爲大牛留戀哥哥跟嫂子,所以沒去,李德興就頂替了他的位置。做了金蘭鄉派出所的所長。
短短几年的時間,李德興就升職幾次,現在是縣委副書記。大牛隻好找他託關係了。
走進李書記的家,正是傍晚時分,大牛開始按門鈴,叮咚,叮咚:“李書記在家嗎?”
房門打開,裡面是個長髮披肩,樣子很不錯的女人,迷惑不解看了看李大牛,問:“你是…………?”
大牛說:“我是黑石山來的,找老李有事。”
女人沒說讓他進,反而用身子擋住了門,問:“黑石山?啥地方?你跟我們家老李認識嗎?”
大牛說:“喔,我們是戰友,當初在一塊當過兵。您是…………?”
“喔,我是他老婆,原來是這樣啊,請進,請進。”女人趕緊閃開門,把大牛讓了進去。
李大牛有點窘迫,城裡人就是不一樣,人家家裡很豪華,大沙發,大彩電,牆壁雪白,處處一塵不染,進門就要脫鞋,李大牛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鞋是不能拖的,因爲大牛有腳臭,鄉下人就這樣,半個月不洗一次腳,最關鍵的是……大牛腳上的襪子也不爭氣,前面破了,露着兩個腳趾頭,這要是把鞋脫下來,還不把人家嗆得暈過去?
大牛不好意思地說:“不了,我還是在外面等吧,你一個女人家,進去不方便。”
女人撲哧笑了:“大哥,想不到你還挺重器的,還知道害羞啊?”
大牛說:“不是,關鍵我……鞋子髒。”
女人說:“沒事,你進來吧,大不了我拖一下地。”
“不了,不了,怪麻煩的,還是外面等吧。”大牛站着還是不動。
女人也不好意思了,只好陪着大牛站在外面。
“大哥……你跟俺家老李在那個地方當的兵?”
大牛說:“我們是臧兵。”
“喔,你是他手下的兵吧?那時候他好像是班長。”
大牛微笑着說:“不是,我是排長,那時候老李是我手下的班長。”
“啊,您是排長?您是不是也姓李,叫李大牛?”
大牛說:“是啊,您認識我?”
女人說:“是啊,我常聽老李提起你,他說你可是個好排長,那個啥,越說關係越近乎了,咱們裡面談,裡面談。”
大牛還想阻攔,可女人已經拖着他的胳膊,把他拉進了屋子裡:“俺家老李要是知道我
把他排長關在門外面,回來指不定咋罵我呢。李排長,請坐請坐,您可是稀客啊。”
李大牛很不好意思坐在了沙發上,沒敢動彈,因爲一身的土渣子,怕弄髒人家的沙發。
女人一聽說是李大牛,跟見到自己人一樣,親的不行,又是拿煙又是倒茶。
“大牛哥,俺家德興可想念你了,聽說你們復原以後就分開了,你沒參加工作?當初你們可都是志願兵啊。”
大牛說:“沒,我落戶在家,種地的。”
“喔,種地啊?”女人的臉色有點驚訝。想不到排長也種地,這麼說就是土老帽了?
但是她依然很親熱,問長問短,大牛也一一解答。
女人說着說着就哭了:“李排長,德興可是您的老部下,你要給我做主啊?俺家的日子沒發過了。”
女人抽泣一聲,竟然哭了,樣子抽抽搭搭,把李大牛哭了個手足無措。
“那個……弟妹,咋了這是?是不是老李欺負你了?我揍他。”
女人說:“他……他在外面養女人,排長,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接下來,女人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說了。
這個李德興說白了就是李大牛手下的兵,當初當兵的時候,因爲大家都姓李,又是黑石山的老鄉,所以關係特別的好,大牛對他很照顧。
那時候大牛叫他小李子,他非常尊敬的管大牛叫排長。兩個人都是工兵,在一個戰壕裡蹲過坑。
可是自從復原以後就很少來往了,李德興參加工作以後,頭幾年還不錯,工作比較認真,在派出所乾的兢兢業業,可是經過升遷以後,他就變了,不但收賄收賄,還在外面包女人。最近跟自己的小秘書黏糊上了,徹夜徹夜不回家,家裡的黃臉婆吃醋地不行。
女人一邊哭訴,一邊擦鼻涕,李大牛非常的窘迫,本來是找人辦事的,沒想到進門就勸架。
“李排長,你也不是外人,今天你把他按住,別讓他動彈,我要揍他一頓,好好出出氣。”
李大牛撲哧笑了:“弟妹,那怎麼行?今時不同往日了,當初我是排長,他是我的兵,現在他是官,我是老百姓,我管不住他了。”
女人說:“不行,你永遠是他的排長,揍他是應該的,你幫我教訓他。”
大牛隻好說:“好好好,他回來我揍他。”
女人一喜說:“謝謝排長,我去給他打電話。”
電話接通,那邊的李德興一聽是排長來了,高興地跳了起來,趕緊說:“好。我馬上回家!”
不到20分鐘的時間,李德興果然回來了,手裡提着一串臘肉,還有一瓶酒,門打開就撲了過來,嚎叫一聲:“排長,我想死你了。”
李大牛也站了起來:“小李子,我也想死你了。”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差點淚水縱橫。
現在的小李子跟當初不一樣了,完全變成了老李,身材胖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不少,很明顯發福了。
大牛打了他一拳:“你小子,想不到混出個人樣了,行啊,現在是縣委書記級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