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賓客滿座,個個臉上都帶了笑,並無人去提趙雙婉。
寧國公主與那些貴婦人們一處,班山長一生都是光明磊落,做不來那等逢人就拍馬溜鬚的事,自然也不願與那堆人坐在一起。
班山長去了男客們一堆,今日乃是趙雙姝拜班山長爲師,趙長侯身爲趙雙姝的父親,平日裡就是和寧國公主再不來往,今兒也必須出席。
可當趙長侯見到班山長往他們這邊過來時,趙長侯驚得不行。
這怎麼能行?
班山長雖說聲望頗高,又得謝皇后庇護,但到底是個女子,怎麼能和他們一羣男子坐在一起?
這樣委實是不合禮數!
不過……
趙長侯又想起班山長畢竟已經是自己女兒的師父,只得忍下來,起身上前迎道,“小女能拜入山長名下,乃是小女三生有幸,山長快到這邊來坐。”
說完還親自給班山長騰了張空位出來,一副“狗腿子”模樣。
班山長倒也半點不推辭,點了點頭,便就在那個座位坐了下來。
“多謝忠勇伯。”班山長聲音清冷,唯有對着好友和徒弟纔會有所緩和。
趙長侯心裡是早已不介意班山長坐在他們這邊了,可其他人見到班山長竟然和他們坐在一處,心裡可謂是頗爲震驚,議論紛紛。
“不行不行!這怎麼能行呢?班山長到底是個女子,怎能與我等坐在一處?”
“確實,這等不符合禮數的行徑,實在是不能忍!”
“伯爺怎可把班山長也給迎過來?”
“不過是個小小的書院山長,就是有皇后娘娘護着罷了,竟然還真的把自己給當成了個大人物!”
“那班懿姿也實在是狂妄得很,她難道不知男女有別嗎?”
今日前來赴宴的賓客大多都是在四品以上的,還有許多名門望族和世家的人,男尊女卑在他們的思想裡早已是根深蒂固。
要他們接受和班山長一個女子同桌而坐,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聽到這些人的議論聲,趙長侯心裡也是頗爲無奈,硬着頭皮說道,“衆位同僚,班山長乃是我女兒的師長,今日原就是拜師宴,狀況特殊,班山長坐在此處並無任何不妥。”
其實還真沒什麼不可以的。
倘若換在平日,被人說上幾句,趙長侯也覺得確實不應該,可今日是他女兒拜班山長爲師,班山長和他女兒都是主人物,那自然是能夠坐在上賓位置的。
且不分男女。
可還是有不少人沒法接受和女子同桌而坐,主動起身坐到了別桌。
頓時,趙長侯這桌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和班山長、趙長柏三個人。
自從趙長柏和周氏和離之後,趙長柏房裡就多了七八個通房侍妾,每日裡除了當差,就是回府挨個地寵幸那些人。
外邊對趙長柏早已是褒貶不一,甚至還有文官彈劾了好幾次,可偏偏趙長柏就是半點收斂的意思也沒有。
天子尚且不能過問臣子們的家事,更何況這還是臣子們的房事。
眼下見所有人都離開了這張桌子,趙長侯身爲主人家不能走開,倒是還能夠理解,可趙長柏竟然也留了下來,可見是個有多麼怪異的人。
……
見到衆人紛紛起身去了別桌,趙長侯面上頗有些尷尬,偷偷地去看班山長,好在班山長臉色並沒有任何變化,便就放心了許多。
左右只要班山長不會不快就好,就是他被人恥笑上幾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雙姝從小就是個天賦異稟的孩子,我也是見她有如此天賦,不忍因她是女兒身就埋沒了她的天賦,便就替她請了先生教導,好在雙姝總算是沒有辜負我對她的期望。”
許是實在是太尷尬了點,趙長侯便就主動開了口,打破了這個僵局。
班山長對趙長侯倒是沒什麼印象,頂多也就是負心人和不稱職的父親而已。
此刻聽到趙長侯這般說,就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了下,面上淡淡說道,“汀蘭書院辦學多年,說實話,我還從未見過有誰能夠比雙姝更聰慧的,能夠收雙姝爲徒,實在是我的幸運。”
原本她以爲自己這一生都註定了要孤身一人,一身所學也只能帶進黃土裡,可沒想到,竟叫她遇到了好友的女兒!
認真說起來,雙姝比她和晚娘年少時都還要優秀許多!
總之,在班山長眼裡,趙雙姝就是哪兒哪兒都很好也就是了。
趙長侯心裡樂開了花,面上卻連忙說道,“哪裡哪裡,能夠拜山長爲師,纔是雙姝的幸運。”
班山長就扯了扯嘴角,“……”
沒想到雙姝那樣優秀的一個孩子,竟然有這麼個渣爹!
一時間,班山長心裡就更加憐惜起趙雙姝來了。
此事避過不提,班山長便就沒再開口,反倒是趙長柏說了句,“要我說,也就是長嫂太過小題大做了些,不過是個姑娘家拜師,還要特意請這麼多人前來作見證,四丫頭今日自盡呢,怎的也不見人過去?”
許是吃多了酒,趙長柏臉上紅通通的,瞧着最少也喝了好幾大碗。
寧國公主有的是銀子,給女兒辦的拜師宴自然不會差了,就連宴席上用的酒,那都是幾十兩銀子一壺的好酒,自然更能醉人。
“……”趙長侯聽得大驚失色,生怕因爲二弟的一番話,從而把班山長給惹惱了。
若只是單單一個班山長,那倒是沒什麼可怕的,畢竟班家也只是個尋常世家。
可班山長背後的謝皇后,卻是他惹不起的啊!
孝昭帝如今身子是越來越不行,朝中大小事務,一半以上都是謝皇后在處理。
倘若謝皇后不高興了,背地裡給他穿小鞋,那他可不就是糟了嗎?!
想着,趙長侯就瞪了眼趙長柏,張口斥道,“二弟,休要胡說!”
班山長心裡確實是有些不快的,不爲別的,只因這人出言無狀,口口聲聲都是對女子的輕蔑。
身爲女子又如何了,身爲女子難道就應該比男子矮一頭不成?
不過,既是提起了趙雙婉自盡一事,那他就確實是不好再說什麼。
班山長心裡還頗有擔心,怕徒弟走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