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髒俱獲

寺裡的大竈就距這塔林不遠,今兒寺里人多,大和尚們都不關心慧能,這小子不但去大竈拿了些鹽巴,還帶回倆饅頭。

慧能舉着手中的饅頭得意的向葉婉馨炫耀,“瞧,姐姐,我給你們拿了倆饅頭。”

“嗯,慧能真乖。”葉婉馨接過他手裡的白饅頭,把它們遞給大妮。

慧能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裡面有一些碎鹽巴。

葉婉馨用樹枝把切好的蛇段穿着,撒上鹽巴,就開始在火上烤。

慧能瞧着火把蛇肉烤的發黃,油脂滴在火上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他的眼睛盯着蛇肉,嘴不停的吞嚥唾沫。

不大會子,四串烤蛇肉就烤好了。

慧能伸出手臂來接葉婉馨遞給他的蛇肉,露出手臂上的新舊傷痕。

葉婉馨把手裡的肉,放在地上鋪這的樹葉上,用手掀起他的衣裳,整個後背佈滿了傷疤,她驚呆了,“慧能,你的傷是誰打的,咋這麼多?”

慧能卻沒心沒肺的笑了,“姐姐,沒事,已經不疼了,我想吃肉。”

葉婉馨望着慧能的笑臉,突然沒了胃口,她把地上的烤肉交給慧能,“你把這肉吃完吧,姐姐在家經常吃的。”

慧能搖搖頭有些害羞,“姐姐,你也吃,我吃不了那麼多的。”葉婉馨只好拿起一串,慢慢的送進嘴裡,小口的嚼着。

大妮堅決不吃,她坐的遠遠的,小口吃着慧能拿來的饅頭。

胖和尚和慧知走進林子時,就瞧見地上有些吃剩的杏核,還有被葉婉馨鬥蛇折騰的那片林地。

當胖和尚腳踩到那捲扔在地上的蛇皮時,嚇得他倆腿一軟差點禿嚕到地上,他哆嗦着身子往後面退去。

他沒見到這裡面的女人,又不死心,就硬着頭皮往裡面走。

他帶着慧知順着葉婉馨三人的腳印剛走到青石崗子,就見那邊青煙直冒。

他賊眼骨碌着,“快,慧知,他們應該就在塔林那兒!”說罷就往塔林那邊跑。

聞着肉香他饞的直流口水,胖和尚見到正在吃蛇肉的葉婉馨和慧能,立即大喝一聲,“慧能,你這小子,今兒犯了兩大戒!”

他又瞧着地上大妮用衣裳包着的黃杏,“慧能,你狗膽不小,寺裡的黃杏都讓她們偷了,你還和這些女賊湊到一塊,實在是罪大惡極!”

“還有你這女賊,人贓俱獲!”

大妮見來了倆和尚,口口聲聲的說她們是女賊,嘴裡的饅頭嚇的咽不下去。

不知是嚇的還是噎的,弄的倆眼都是淚,她趕緊往自家小姐身旁跑。

慧能見胖師叔來了,嚇得小臉都白了,也把拿着蛇肉的手迅速背在身後。

葉婉馨瞧着胖和尚陰險醜惡的嘴臉,嘴一撇,衝胖和尚說道,“兇啥兇,不就是摘了幾個杏子嗎?就跟割了你身上的肉似的!至於嘛!”

“說誰是賊人?”我瞧你倒是長了一副-賊人模樣,頭大眼小的,還有一個蛤蟆嘴!”

“你個死丫頭嘴倒是很硬,慧知!把這倆丫頭帶走!看到了方丈面前她還能不能這樣的囂張!”胖和尚被葉婉馨的話氣的胖臉猙獰着,“慧能,你個吃裡扒外的混帳也跟着!”

“慧知!用這布袋把她們拴在一起,省得麻煩!”胖和尚從腰腹上解下布袋,遞給慧知。

“你個死和尚,敢拴你姑奶奶,你倒是過來試試!”葉婉馨瞧眼手裡拿着的蛇肉,有些不捨的得扔掉,就用牙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然後扔了手中的蛇肉。

葉婉馨瞅見剛纔撿來的柴禾裡還有一個沒燒的大木棒,就彎腰拿起握在手中,拉開架勢,準備和這大小倆個禿驢決一死戰。

那胖和尚輕蔑的瞧着葉婉馨的舉動,“臭丫頭,你還想給你祖師爺爺露一手,來吧!”

葉婉馨雙手抱着木棒把跆拳道的三七步改良成惡虎撲食,她趁其不備,猛的往前一衝,用木棒照準胖和尚的脖子部位劈來。

這一棒用了十二成的力氣,猝不及防的胖和尚竟然被葉婉馨打倒,葉婉馨斜瞥那個慧知,惡狠狠的說道,“你也要嚐嚐姑奶奶的打狗棒嗎?”

慧知見胖師叔都被這臭丫頭撂倒了,他把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瞅着蒙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師叔,想到自個剛纔已經被師叔打了幾棒。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猛的轉過身子,撒腿往塔林外面跑去,還高聲叫着,“胖師叔,你先照應着,我去叫人來!”

慧能見胖師叔被這位姐姐打倒,大師兄又去搬救兵,就着急的和葉婉馨說道,“姐姐,你們快走吧,大師兄把人叫來你們想走也不成了。”

望着慧能焦急的小臉,葉婉馨就問道,“真是個小傻瓜,你放走我們,你咋辦?”

“我沒事,大不了讓他們再揍一頓!”慧能脫口而出的話,更讓葉婉馨心疼。

“慧能,姐姐不能讓你替我們捱打,走,我們一塊走。”葉婉馨把地上的黃杏包拾起。

大妮瞧着小姐抱着的黃杏,驚訝的問道,“小姐,你咋還敢拿這黃杏呀,帶着黃杏咱跑不快的。”

“跑啥跑,姑奶奶壓根就沒準備跑!我要堂堂正正的出了陽泉寺的山門!我倒要瞧瞧這些禿驢敢不敢把姑奶奶的腿打斷!”葉婉馨纔不是見有危險就往後退縮的膿包蛋子。

葉婉馨在前面走,大妮和慧能跟在後面。

還沒走出多遠就和慧知叫來的幾個大和尚碰到一起。

慧知遠遠的站着,用手指着葉婉馨,“師父,幾個師叔,就是那個女人,把胖師叔打倒的。”

那幾個和尚瞧着葉婉馨不過就是一個沒張開的黃毛小丫頭,沒一個會相信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把胖和尚打到。

“是真的,現在胖師叔還在塔林那兒沒出來呢。”慧知見師父和師叔沒人信他,就急了,張開說出胖和尚的下落。

葉婉馨是好漢做事好漢當,一副英勇不屈的樣子,也審時度勢的權衡一遍,自個剛纔是趁胖和尚不備,才偷襲成功。

眼瞅着這些人聽了慧知的話,臉上都有了戒備和警惕的神色,自個不能再強出頭了,要改變策略。

她秉着禮多人不怪的至理名言,屈身給這幾個心思不明的大和尚福了一禮,然後笑嘻嘻的說道,“幾位大師,你們辛苦了,對不住了,小丫頭給你們賠禮了。”

一個清瘦和尚往前站一步,開始出口訓斥葉婉馨,“你這女施主好生無禮,既然吃了寺裡的黃杏,也就罷了,爲何還要毀我杏樹,又殘忍殺生,還教唆我佛門弟子破了幾大戒律!”

葉婉馨見大和尚如此冤枉她,就站不住了,開始爲自個的名聲據理力爭,“大師,我可沒那麼壞,你給我加的罪名,小丫頭不能接受!”

“這飯可以亂吃,就如你們其中的酒肉和尚,吃肉喝酒佛祖是不會怪罪的。”

“不過話可不能亂說,你們要是做了歪嘴和尚唸錯了經,可是會害了普天下的芸芸衆生,到了讓你們再世輪迴時,閻羅王會把你們下油鍋,煎的個外焦裡嫩的!”

她的話讓這些和尚驚的差點要跌倒,都瞪着眼張着嘴望着葉婉馨往下說。

“一,我沒毀壞你們的樹木,請你們去杏林現場查看。二,我要不把那蛇殺死,它反過來咬我一口,它就會殺了我的生。三,慧能吃了蛇肉,也不是多大的事,不知你們寺裡方丈會如何處理那些祭拜的三牲貢品!”

葉婉馨清冷的話語深深刺激了清瘦和尚身後的那幾個和尚,他們不等瘦和尚接話,“空靜,別聽她妖言惑衆,你和這刁蠻的丫頭講啥道理,直接綁了送到大殿,讓方丈處理就好!”

原本就被葉婉馨的話說的啞口無言,見幾個師弟又存不住氣。

空靜趕緊攔着,“師弟們稍安勿躁,方丈正和知府老爺們商議寺裡的修繕大事,豈能因這等小事驚了他們!”

慧知見自個師父的善心又發了,“師父,你不能放過這個臭丫頭,她會壞了咱寺裡的規矩和名聲的!”然後又指着葉婉馨身後的慧能,“師父,你瞧見嗎?慧能這臭小子和她們攪合在一塊,見了你也不過來,分明是不想認你這師父!”

葉婉馨見慧知給慧能扣了個不敬師父的大帽子,就怒了,“啊,呸!你個煽風點火的臭和尚!你那隻眼瞧見慧能不認師父了!”想到慧能身上的疤痕,葉婉馨又來一句,“就你們這些假模假樣的臭和尚,慧能不認也罷!”

空靜被說的白淨面皮有些撐不住,本來寺裡有事,“女施主,我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饒過你!你怎能如此是非不分,不懂道理!”

“就是,慧知,把她用繩子綁了帶走!”那幾個和尚早就不耐煩了。

空靜還想把葉婉馨放了,就向那幾個和尚求情,“師弟們,你們消消氣,念這女施主年紀小,今日寺裡忙碌不堪,不如就放過她。”

“不行,你倒是慣會做好人,這臭丫頭打傷人,還強詞奪理,怎可輕易就饒了她!”

“我自個會走,誰要你們這些禿驢綁我!”葉婉馨自認爲自個也不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沒有一絲的忐忑。

她反倒安慰嚇得面如白紙的大妮,“大妮,別怕,我剛纔還愁着咱們迷路了,這下有人帶咱出去,很不錯的!”

“都說佛祖慈悲爲懷,我們就吃了幾個黃杏,幾位大師就勞師動衆的,難不成你們還敢要了我們的性命不成。”葉婉馨在前面走着,嘴裡還不停說着。慧知瞧着慧能這臭小子竟然吃了那麼香的肉,自個只是聞了味道,就恨不得揍死他,當着師父的面,就狠踹慧能一腳。

葉婉馨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往後瞧見慧能正在趴在地上,眼裡噙着淚水。

她壓抑着的火氣嗖嗖的竄出來,“你這個禿驢,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慧能,還有你們這麼冷血!都是些禽獸不如的東西!”

她過去把慧能拉起,然後解開慧能的衣裳,“瞧!瞧!你們都眼瞎嗎!他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又不是自個的徒弟,那幾個和尚纔不會管慧能身上的疤痕。

他們被葉婉馨左一句右一句的禿驢氣的要吐血,想到本朝天子尊佛敬道,連多少高官富賈都對他們禮遇有加,偏這黃毛臭丫頭口出狂言。

都紛紛指責與她,“你這女子,沒有一絲的教養,口出污言穢語,還不快快住口!”

空靜瞧着慧能身上的疤痕,也驚呆了,他平素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研究和修習佛經上面,自個明下的徒弟都是讓幾個師弟代爲管理。

空靜把目光轉向慧知,面含憤怒冷冷的問道,“慧知,你師弟身上的傷是誰幹的!”

慧知竟然笑着回答,“師父,這有啥!他平素調皮搗蛋,不守寺規,我們就幫你管教他!”

“好一個代爲管教,慧能都要被打死了,你這小禿驢說的竟然如此輕鬆,你這孽徒如此膽大妄爲,沒有人性,不配做佛門弟子,姑奶奶就給你一刀,替你師父清理門戶!”說着葉婉馨把她的黑金剛掏了出來,在慧知面前晃晃,“別怕,我這刀見血封喉,不會讓你感到一點點的疼痛!”

這些大和尚見到葉婉馨的舉動都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這丫頭長的啥膽,竟然絲毫沒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裡。

慧知見過葉婉馨一棒把胖師叔都敲翻了,這臭丫頭的刀在他身上那還不是一刀就讓他去見了如來佛祖啊!

頓時嚇的他魂飛魄散的,趕緊撲通跪在師父身前,倆手死死拽着師父的僧袍,“師父,你快救救我,那臭丫頭要殺我!”

空靜的神經還沒從慧能那滿是疤痕的身上清醒過來,見大徒弟跪在身前,哭求着他。

他又瞅見葉婉馨的手中閃着幽光的匕首,不禁有些愕然,“啊!女施主,別魯莽,刀劍無情,切莫傷了人!”

空靜把慧知推開,伸開手臂上前去奪葉婉馨手中的刀。

葉婉馨趕緊往後退,“你不要命了,爲你這個畜生不如的徒弟,要和我拼命嗎?”

“女施主,腦子要冷靜些,莫要衝動,是貧僧管教無方,放心,往後貧僧定會善待和教導慧能的。”空靜誠懇的勸着葉婉馨,又給她許下諾言。

原本就是嚇唬和震懾慧知的,見空靜已經說了此話.

她望着空靜的臉,就把刀塞進小腿上,“好,我瞧在你的面子上就饒了他。”

空靜瞧着重新圍過來的師弟們,無奈的笑笑,“師弟們,你們也見到了,慧能身上的傷疤,我作爲他的師父卻沒照顧好他,真正做錯事的是我。”

“慧知竟然如此刻薄和兇殘,這都是我作爲師父的失職。”接着又把話題轉移到葉婉馨身上,“這女施主的話,很有道理,我決定放了她們。”

還沒等到葉婉馨的答謝,從他們身後傳來一聲斷喝,“喂!大師兄!不能放過她們這些窮兇極惡的女賊!”

大家都轉過身去,只見胖和尚一手捂着脖子,正往這邊走來,嘴裡還在憤憤不平的說着,“你們不知道啊,這女賊厲害的很,一棒子下去,讓我整整的在地上睡了快一個時辰!”

“哦,死胖子,你竟然這麼快都清醒了,這也太沒天理了吧!平素我的一棒可以讓一頭壯牛躺上一大晌呢!”葉婉馨大言不慚的說着糊弄人的瞎話。

胖和尚見葉婉馨又向他走過來,就驚慌的說着,“你個臭丫頭,還要行兇嗎?”

“哼,姑奶奶不想和你動手了!段數太低,和你打,傳出去,丟了我的名聲!”葉婉馨嘲諷着胖和尚,又眼神凌厲的掃向圍着他們的幾個和尚,“你們有誰想出頭試試?”

她的話竟然讓那羣和尚感到後怕,慶幸剛纔空靜說放了這丫頭時,他們都沒來的急表示不同意。

見這丫頭挑釁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把頭搖搖。

要不然,被這可惡的丫頭來個那麼一棒子,那可就虧大了,畢竟胖師弟是他們當中身體最棒的,他們哪個都比不上胖師弟的那身肥膘。

“你們走吧,慧能,再去竈上拿個竹籃,去給她們摘些好杏,把她們送出去!”空靜吩咐慧能。

“是,師父,謝謝你,姐姐,你們在這兒等着我,我很快就會回來!”慧能高興的給師父道謝就轉身跑了。

葉婉馨這時才說了句客氣話,“我替慧能謝謝你,畢竟你和那些人不同,我相信你會做一個合格稱職的好師父。”

聽了面前的這個丫頭的話,空靜心裡更加慚愧,他不配爲人師父,他紅着臉給葉婉馨施了一禮,“貧僧有愧,以後……”

見空靜又是低頭又是說絮叨話,葉婉馨就不耐煩了,張嘴就給他來了幾句狠話,“哎呀,別假惺惺的,做人要誠實,一心一意,對着自個的良心就行,玩虛的沒用。”

空靜見這丫頭的話說的噎人,就尷尬的住了嘴。

慧能給她們重新摘了一籃子的黃杏,又把她們送出山門時,又依依不捨的和她們告別,好一會子才摸着眼淚返身回了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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