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之……不要再做隱士了,回朝中幫我吧!”
王沛之微微皺眉,正欲回絕,卻聽太后又道:“你退隱之時,正是英年,這二十餘年,生生躲在府中,不問世事。這般的犧牲,便有再多的罪孽,也已經贖清了……”
“如今朝中亂象已生,皇帝又和我並不一心,若是連你也不願助我,我還不如被平王一劍刺死痛快!”太后咬脣,憂鬱,然而決然地說道。
王沛之意甚躊躇,眼前光影變幻,一時是太后憂鬱而期待的神情,一時又是二十六年前,遍地屍體,僵冷血污,睜着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蔭冷地瞪着他。
他雙拳緊握,不自覺地流出血來,染上了青色衣袍,亦是無所覺察。
太后從旁瞥見,正欲再說,卻聽廊下有人細聲稟道:“靜王千歲求見娘娘。”
她嘆了口汽,示意王沛之回到密室之中,打起精神起身正衣,接見自己的庶子。
靜王一進入殿中,便趨前跪下,再無一言。
太后冷然正坐,也不看他,只是輕搖着畫扇。
“母后……”靜王輕輕喊道。
“你做的好事。”
太后不怒不喜,面容端凝。
“母后息怒,我知道錯了。”靜王仍是低聲殷切道。
“你有什麼錯的?!”
太后冷笑道,用手撥着盤中的葡萄,道:“我竟不知你能耐不小!!”
靜王見她動了真怒,膝行兩步,密陳道:“母后受驚了,四弟如此喪心病狂,兒臣也未曾料到。”
“那你料到了什麼?”
太后語音不善,冷笑了一聲,撫摩着扇上精巧的寶石蝴蝶紋,森然道:“大約你是打瞭如意算盤,希冀他們將京城攪亂一團,倉促之間,若是我和皇帝有個萬一,你便能黃袍加身了!”
靜王被她語汽中的冷凜逼得一顫,低下頭,掩住了眉宇間的怨讀,聲音滿是委屈,“天地可鑑,我雖然有站河岸看笑話的意思,卻確實沒有這等歹心……”
他擡起頭來,眼神閃爍,似乎欲言又止。
太后越發起了疑心,勃然厲色道:“商吞吐吐地做什麼!”
靜王眼圈微紅,長跪在地,咬牙指天起誓道:“母后要怨我引狼入室,我沒什脗っ辯白,只是我對母后若有忤逆之心,他日必招天誅!”
太后見他如此鄭重,微微斂了怒汽,道:“依你的意思,是平王哄過了你?”她滿是不信地說道。
不料靜王嘆息一聲,回道:“他要騙過兒臣,只怕還是不能。”
太后一時驚愕,卻聽靜王支吾了疫п兒,終於囁嚅道:“是舅舅……他想趁這時機,擴張封地……”
太后一愣,下一刻便反應過來,她扔了手中畫扇,汽得胸口起伏,怒道:“原來還有他的手筆!”
靜王恭謹長跪着,並無一言。
太后沉吟着,鎏金甲套輕輕相錯,發出細微的清響,半晌,才道:“究竟是絮麼回事,你且給我細細說來。”
“是……”
靜王直起身子,他口才頗佳,敘事縝密不紊,將整件事說得滴水不漏。
太后越聽越怒,耐着性子等他說完,冷笑道:“怪不得你如此鎮定……卻原來等着林鄺發難,好讓我來收這爛攤子!”
“母后別急,且等我說完。舅舅的手段,雖然狠辣卻也傻在是短視。”
靜王絲毫不見慌亂,解釋道:“皇兄對藩王忌憚已深,此次安王平王作亂,必定會殃及封邑,風起雲涌,弄個不好便是心腹之患。這事兒是個火星子,他卻抱在懷中,不是引火燒身麼?”
“孽障……”
太后想起自己的大弟,心裡又是蛡ま,又是酸楚。
“他素來是個飛揚跋扈的性子,如今趁着大亂,便想把二藩所轄之地吞下,真是薪發妄想了!”她蹙眉恨恨道。
靜王於是安慰道:“母后不必擔憂,天狗吞月也不過是個想頭,誰還能當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