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祈繼續道:“幽州若是有親王前去坐鎮,對韃靼的擴張,大爲不利,所以他們就聯合了賀飛這敗類,想要致吾弟於死地!”
他語氣微微顫抖,顯然是悲憤已極,衆臣知道他與靜王素來交好,也不禁黯然。
晨露看着他精彩的表演,不禁微笑道:“元祈這一招真是天外妙着。”
她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那賀飛乃是靜王暗中的心腹,所以靜王私蓄的刺客,纔會在他府中。
這些人殺了京營將軍柳膺,已經觸犯了皇帝的逆鱗,於是讓暗使將他們全數清除,給靜王一下重擊,卻又將此事再次栽到韃靼人頭上,最後更是畫龍點睛,將此事和前日裡沸沸揚揚的“賞賜封地”聯繫,讓靜王有苦說不出。
此時,大殿之中,已是羣情激憤。天朝建立以來,雖然也有戰敗,可是在天子腳下,朗朗乾坤,竟任由韃靼刺客橫行,甚至還有朝廷命官參與其中,這實在是天朝之恥。
“看看你們奏的好建議,險些讓朕的愛弟命喪刺客之手!”
元祈掃視着十數個前幾日聯名鬧騰封地的親貴,任由他們兩股戰戰,汗流浹背。
這些人,要麼是靜王夾袋裡的人物,要麼本來就是一氣,趨炎附勢,看着太后親重靜王,於是想預先示恩在這位當朝親王身上,謀得升官加爵的資本。這一下,拍馬正中蹄子,卻是暗中叫苦不迭。
“錢熙,你這幾日最爲積極,串聯着親貴子弟上書給朕,要讓靜王多多歷練,是想讓他歷練到鬼門關不成?”
皇帝點了二駙馬的名,怒氣仍是不消,“你自己部裡的事放着不管,卻是胡亂言說國事,這幾日給我回家閉門思過,下去!”
他的眼睛掃過大駙馬孫銘,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嘉許,又繼續道:“這件事也給了朕好大教訓,傳旨!”
他脣邊露出一絲近乎頑皮的冷笑,“幽州仍然賜給靜王作爲封地,只是此地位置險要,乃是中原的門戶所在,所謂懷璧其罪,朕不能讓弟弟置身兇險,所以由國家派出長史代管,靜王只需在京中遙領便是!”
晨露聽了一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幾乎要大笑出來。
這世上,怎會有這般狡猾,又將事情演繹得如此流暢之人?!
她站在殿外,遙遙望着英挺瀟灑的皇帝,笑容慢慢收斂。在日光下,她微微眯起眼睛,想起半夜時分,那突然而至的隊伍,以及領頭之人。
昨夜,衆人燒殺將盡,正要撤離,卻聽得街道另一頭,有整齊的腳步聲,大約一百餘人。
瞿雲臉色微變,“難道是九門提督的手下?”
晨露當時就搖頭,“這般整齊一致的腳步聲,仔細聽去,竟帶着軍中的肅殺之氣,斷然不是城中駐軍。”
那隊伍來到牆邊,領頭之人揚聲喊道:“是哪位高人射了這一箭?”
晨露聽着,異常熟悉,瞿雲掠至牆頭,細細看去,心中一驚,“是上柱國大將軍,已經榮休在家的王沛之。”
晨露的腦中,閃過一個嬉皮笑臉的少年。
那時,他與元旭情同手足,她如約下山,加入義軍之中,他先還不屑道:“女人這麼嬌弱,在家繡花多好!”
直到她九戰九勝,奠定了軍中威名,大會天下英雄於潼關,他才心悅誠服道:“嫂子,你真是厲害,大哥真有眼光!”
“誰是你嫂子……再胡說八道,小心嘴巴被縫!”
那時候的她,仍不脫少女的嬌縱,羞惱之下,撂下了狠話。
在這幽深夜裡,她站在牆的另一邊,未見其人,卻想起很久以前的笑語。
嫂子,你真是厲害……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朝廷命官家中燒殺屠戮?”王沛之又問道。
瞿雲覺得不是事兒,知道再不能躲避不出,只得朗朗一笑,登上牆頭,“大將軍,多時不見,您的虎威不減啊!”
只聽王沛之輕輕咦了一聲,奇道:“竟會是你?”
他細細打量着瞿雲,問道:“大統領你不戍衛宮中,卻是在此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