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是人，你不是，你說我會選擇誰。”
“我猜，你只是被嚇壞了而已。”施柔說到這裡，忍不住捂脣笑了起來，“你聽說過九嬰嗎？”
李墨道：“傳說中，它是水火之怪，又九首，能噴水吐火，其聲如嬰兒啼哭，因此被稱爲九嬰。”
李墨想到自已正是被火所傷，而且當時的情景，似乎施柔的確變成了一張極怪異的臉，那火也似乎的確是從她的口中噴出來的。是以，他才覺得她是妖孽，而非是人。
“可是，九嬰只是傳說，它不是真實存在的，施柔，你一定不會告訴我，你就是九嬰吧？”
施柔伸手撫了下自己的頭髮，顯得有些尷尬，道：“九嬰存在不存在，我真的是不知道，但是我所練的這門功夫，就叫做九嬰大法。練習這個大法，很是艱辛，要先拋去曾經的自己，毀去曾經的面容，隨着九嬰大法成功，會修成一個新的面容，比以前，更美的面容。”
“你以前，很醜嗎？”李墨因爲受傷中氣不足，是以語氣裡聽不出一丁點兒的暴戾之意，甚至還很柔和，這讓施柔感到他對她並沒有惡意和反感，她的情緒也平穩了很多。
“不是，我以前也很美，你若知道我以前長的是什麼模樣，你也會覺得我是個大美人。”
“那爲什麼，要修練這麼慘無人道的大法？”
施柔忽然笑了起來，又道：“我從未想過，你我二人可以如此心平氣和的聊天，說的還是我平生最大的秘密。”
李墨道：“我也沒想到。”
施柔想了想，道：“我這麼回答你吧，其實我自小，就是被我師父選中的人，我從六七歲的時候就開始跟着師父學習，但之前的七八年，我從未學到過師父的任何本事，他只是在教我做人的道理而已。”
“想必他並不是教你如何做一個普通人的道理。”
“那是自然，我師父說我是特別的，我註定與別人不同，所以我註定當不了普通人，我師父說，這世上若有一人能夠修練九嬰大法成功，這個人必然是我，所以他一直在等我，等到最合適的那個契機，便真正的將我收歸門下，教授我九嬰大法，我只用了三個月，就學成了這個大法，從此脫胎換骨，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你後悔嗎？爲了學這個大法，丟失了自己，而這個大法施展起來的時候，你變得不人不鬼，你簡直像個惡魔般的令人可怕和厭惡。”
“是啊，一個女子，若是被男子害怕了，那也是很悲哀的。可這世上，總歸有事情，比這件事更可怕，纔會促使我學習此法。”
“還有什麼事，會比此事更可怕？”李墨問道。
“我師父說，我本是重明鳥轉世，我註定要歷人世之劫，但是我的後果卻非常不好，因爲上天的安排，我將會遭遇涅槃之災，我會替那些邪惡的人死去，替他們贖罪，自己卻會灰飛煙滅。”
施柔說到這裡，忽然咯咯地笑了兩聲，“我不喜歡這樣的安排，我爲什麼要替別人贖罪？我爲什麼要承受那涅槃之災？我不想灰飛煙滅，所以，我逃避自己的命運，如何才能逃避呢？便是摒棄自己原來的面容，將自己由人變成魔，那麼，便是神也好，鬼也好，再也找不着我，那麼我便可以撐控自己的命運了。”
“傳說，重明鳥力大無窮，能夠博逐猛獸，性情仗義，善解人意，覺得，你爲人處事，與重明鳥並無相似之處。”
“若說到仗義和善解人意，我做得可是相當好的，若不是如此，當初先皇又怎會看中我呢？只是靜王殿下你一直拒絕瞭解我，纔會覺得我是個不好相入的女子。”
李墨又道：“傳說中，重明鳥又叫重睛鳥，因它有兩個眼瞳，能看到陰陽兩界，因此也是陰陽兩界的信使。”
施柔輕笑了下，低首正對着李墨的臉，道：“看着我的眼睛，別眨眼。”
李墨不知她是何意，但她是主動者，他動不了，這時候乾脆聽她號令，直視着她的眼睛。
只見她微笑地看着他，忽然，她的雙目似乎翻轉了下，她本來和詢如春風的目光，忽然變成陰寒無比，令人恐懼的冷。
李墨微怔了下，以爲自己是眼花了，又覺得這施柔的情緒變化未免太快。
卻聽得施柔道：“你的神情告訴我，你並沒有看清楚，那麼，這樣你能看清楚嗎？”
只見施柔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只見她的兩個眼珠，不知爲何居然能夠移到兩個眼角，這已經令人很吃驚了，但是緊接着，她的兩個眼珠旁邊，又出現了另外兩個眼珠，一雙眼，四個眼珠，將眼睛佔得滿滿，看起來非常詭異。
李墨即使膽子很大，此時也不由心內發寒，這簡直比見鬼更恐怖。
施柔問，“看清楚了嗎？”
李墨強自鎮定，終是點點頭道：“看清楚了。”
施柔又揉了揉自己的眼誆，眼睛便恢復正常。
李墨道：“重瞳？”
“沒錯，我和傳說中的重明鳥一樣，是重瞳。”
李墨忽然想到，虞雲荻也是重瞳，雖然未被證實。
“那你，能見到鬼嗎？你能穿梭陰陽兩界，充當信使嗎？”
他的問題讓施柔笑彎了腰，“三殿下，現在的你看起來，就好像是個好奇的孩子。”
李墨不喜歡被人戲謔，特別對方是施柔。
他便不再說話，只是盯着施柔看。
施柔笑夠了，才道：“可惜，我並沒有見到過鬼，我也不能充當陰陽兩界的信使，我只是比別人多了一對眼珠而已。這沒有什麼好詫異的，這世上，還有一下子長出兩個頭或者四支手的人呢？多長兩個眼珠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