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七個人各懷心思的走進來之後,近距離之下,立馬就發現了李真的不同變化。
憔悴了。虛弱了。
甚至可以說是……殘弱了。
“李院長。”
“李院長好。”
“李院長,您回來就好。”
“……”
挨個有人和李真打招呼,李真都只是笑着點頭回應。不想說太多的話,嗓子實在是疼。
七個人分主次落座後,賈立平,丁珍珍各自站在了李真的身後。
李真閉上眼睛躺在軟椅之中,呼吸平穩了下來。
衆人等李真發言,等了很久,卻發現李真竟然躺在軟椅上睡着了。
不由得面面相覷。
劉建業想要開口說什麼,賈立平卻連忙做出一個禁聲的動作,衆人連忙又憋了回去。靜靜坐在各自的沙發上,各自沉思着各自的心思。
丁珍珍輕手輕腳的拿了一條毛毯蓋在李真的身上,然後就定定的站在李真的身後。
如今可以說是整個九州主宰的一萬年財團,七個分別掌控着經濟的隱藏超級大佬,此時靜默的坐在房間裡。不敢說話,等待着這個青年睡醒。沒有人敢喧譁,沒有人敢催促。
也沒有人膽敢露出任何焦急的表情。
即使從這裡離開後,馬上就有動輒好幾個億的生意等着去談,也不敢流露出任何想要離席的表情。
對於李真,除了發自內心的尊重之外。還有更深層次的恐懼。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靜謐的辦公室裡,只有暖爐發出的煤炭燃燒聲,以及李真輕微而又平穩的呼嚕聲。
————
在這個時候,一個蒸汽車的車隊急速而來,從泉城郡的路進嶗山了。
大風臺,重兵盤查,親自盤問來者何人。
“我叫荀釋飛。學弟回東洲了?我要去見他。”
“荀釋飛?曾經的太子麼?你且在這裡稍等,我要稟報九州科學院,請上邊做主。”
荀釋飛從蒸汽車裡跳了下來,滿臉焦急:“你快去稟報。我有急事要和學弟交談,耽誤了大事,你擔當不起。”
士兵忽然來了脾氣:“我擔當不起?就沒我擔當不起的事情。剛纔新元國的天子杜太平也來了,在這裡等了半個多小時,你有個什麼了不起的?”
荀釋飛瞳孔一縮:“杜太平?杜太平有這個膽子,敢來嶗山?”
士兵嗤了一聲:“等着。”
“……”
九州科學院,李真辦公室門外的走廊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所有人都壓低了聲音,不敢隨意的喧譁。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李真的召見。來到這裡的人,幾乎是整個九州的權勢人物了。
杜太平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不斷的看着手中的懷錶,急的滿頭大汗:“到底還有多久纔會見我?”
方漢顯很客氣的說:“杜天子請耐心等待。現在裡邊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裡邊的人出來了,我就去稟告李師。”
杜太平嘆口氣:“那財團的人已經進去幾個小時了,一點音信都沒有。你敲門進去看看吧,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方漢顯笑道:“請耐心等待。這個時候,我不方便打擾。”
正此時,有人跑來趴在方漢顯耳邊輕語幾句,方漢顯詫異:“荀釋飛也來了?嗯……可以讓他進來。”
杜太平聽見這話,兩眼一眯,默默的坐在那裡,心裡盤算了起來。
他只是覺得自己秘密來到東洲見李真,已經夠不可思議了。自己一國之天子啊。沒想到來了這裡還要排隊,這讓杜太平覺得很沒面子。
更不可思議的是,太平團的幕後扛把子荀釋飛竟然也秘密前來了。
看來,不僅僅是自己能夠放下臉面啊……
片刻後,焦急的荀釋飛走進了走廊。當荀釋飛看見整個走廊裡攢動的人頭,以及所有人壓低聲音交談的場景,滿目驚愕之色。
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全部都是跺一跺腳,某地震動的人物。
向東洲州督馮乃恩還有柳澤惠,兩個東洲的官,在這裡縮在角落裡都不敢說話。
荀釋飛看見了朝廷的人。這個人他意想不到,是很少公開露面的當朝理事。類似於宰相的官職。江先鋒,江理事。
看見江先鋒的瞬間,荀釋飛就知道,自己的老子也喊人來東洲面見李真,會談要事了。
荀釋飛不敢狂了,再一轉眼,看見了坐在那裡也看着自己的杜太平。兩人對視一眼,各自都從各自眼中看見了尷尬之色。
呵呵。
互相無間道,各種滋味誰也體會不來。
曾經的太子與杜太平明面上的政敵,瞞天過海,瞞過了杜太平,結果暗中創立了太平團。荀釋飛以爲自己夠陰了。
結果杜太平更陰。明面上扶持八皇子,暗中竟然組建了海盜,側翻了北州州督。竟然成立了新元國。
兩個人互相陰。結果八皇子荀釋天,正兒八經成爲了‘祭天’的犧牲品。
說是仇人吧,其實也只是各自的路不一樣,都是各自在明面上假裝結仇,暗中發展自己的路。
說是朋友吧,那肯定也不是朋友。
很複雜的關係,所以尷尬。
荀釋飛走到了杜太平跟前,呵笑一聲:“杜大人,久違了。”
“呵呵,太子爺好久不見啊。”
兩人握手。表情古怪,不知道該說什麼……
現在太平團也不是秘密了。
新元國的杜太平也徹底從幕後走到了臺前。沒有秘密了。所以衆人看見他們兩人見面,知道前因後果的人,都覺得莫名想笑。這兩個戲精!
兩人互相尷尬的時候,朝廷的代表,江理事走了過來。
呵笑着跟兩人打招呼:“喲,杜總署。”
杜太平尷尬的和江先鋒握手。
江先鋒又眼中帶着輕蔑之色的看向荀釋飛:“呵呵,太子爺。”
“額……哈哈。”
三人坐在一起。更加尷尬了。
一個是朝廷曾經的官監署老大,一個是曾經的九州太子。而現在,一個成爲了北州叛變之後,新元國天子。一個成爲了掌握王三刀部隊的太平團團長。再加上一個,現在還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的宰相。
衆人看見這一幕,更加想笑了。
想笑的同時,心中也是暗歎,能將這三方勢力聚集在一起等待的人,也只有李真了吧?
一個小時過後,荀釋飛實在是等不住了:“怎麼還沒動靜啊?”
杜太平老神在在的道:“太子性子真急,我都已經等了四個小時了。急啥。”
荀釋飛也沒空和他們打機鋒了,煩躁的嘀咕:“大和國的水師在黃浦郡都已經和我交火了。十萬火急,一分鐘都不敢耽誤啊。”
杜太平嘆口氣:“我新元國都快被羅剎國打透了,我還沒說啥呢。”
江先鋒垂着腦袋:“我九州朝廷,一邊被大和國打,一邊被羅剎國打,一邊被白袍國打。一邊嚴防西洲那邊的國防,唉。”
三人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又是一個小時後,寂靜的辦公室裡。
財團的七大佬坐的屁股都疼了,每個人都開始不安的活動起了身體,年邁的劉建業更是站起來活動腿腳了。
這時候,閉着眼睛的李真忽然開口:“一萬財團出二十億九州幣。你們七個人平攤,沒有意見吧?”
辦公室裡瞬間鴉雀無聲。
七個人心中狂驚,二十億!
開什麼玩笑。給新元國貸款十個億,都已經大出血了。現在平白無故要掏二十億?
七個人剛想開口,李真忽然掙開了眼睛,凌厲的掃過每個人的臉面,沙啞的嗓子儘量平穩的說:
“我有個計劃,想要把一萬年財團擴張到世界範圍。而不侷限於九州。資本嘛,本該掠奪外人的。我覺得以九州爲中心,攬世界之財也許纔是恆久的王道。當然,這條路任重而道遠。”
李真聲音一頓,沉聲說:“所以,在這條路上。我們會像是野獸羣一樣,不斷的拋下不合羣的,受傷的,殘弱的那一部分。讓隊伍始終保持健康的,壯大的狀態。資本是殘酷的,但我仍然不希望在座的人,有哪一位最終會被淘汰。當然,我也相信,如果扔下其中的某一位,其餘六位均分屬於他的那一份鉅額資本,剩下的六位會更壯大,他們也會很樂意的。”
“……”
此言一出,七個人冷汗淋漓。不安了起來。
要洗牌了麼?
許久,劉建業訕訕笑道:“沒有意見。我一切都以李院長爲主。”
馬飛也是嘿嘿乾笑:“我們被李院長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我肯定堅決響應李院長的號召。”
“我反正聽李院長的。”
“我聽李院長的。”
“沒意見。”
“二十億有點少了,平攤下來也就幾個億。我願意多出一點。”
“……”
也許李真所說的那一大段話裡有一箇中心思想的話,那七個人都讀懂了——有意見的,離開!
比資本更可怕的,是明搶。
比剝削資本的資本家更可怕的。就是剝削壓榨資本家的李真。
沒有人敢有意見。沒有人不服。
甚至沒有人膽敢有二心。
絕對的控制,其實有時候不是權利。
絕對的控制,有時候是讓驢不斷往前走的,掛在它眼前卻怎麼也吃不到的那根胡蘿蔔……
嗯,資本家的理念就是:沒賺到更多,就是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