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說章宗一派胡言,不等章宗色變,便厲聲問道,“若完顏京和散答奇被扣壓在大觀園怎麼辦?若埋伏在宮城四周的三千人突然進攻怎麼辦?若他們今天夜裡就發動襲擊,佔宮城,擄相府,你們能守得住?媽的,加上完顏沙虎的近五千人,將有八千人馬啊!我問你拿什麼擋!”
“三千人?八千人?”章宗不明就裡。
宋錚把桌子一掀,“沒空兒給你解釋!你馬上帶我進宮!我去找左相。英大哥,你快去追六殿下!讓他馬上調武衛軍入城!另外,讓六殿下先別回中都,等中都事平了再回來。完顏玉都謀亂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
英吉點了點頭,腳下一蹬,便躥了出去。
“姐姐,你去把咱們的人手都招集起來,都放出去,把完顏玉都府盯死了!若完顏玉都出府,便看看有沒有空子可鑽!能擄其兩子最好,若沒有機會,立即逃之夭夭,保命爲上!”
厲紅娘也點了一下頭,抓住宋錚的手,低聲道,“你也要小心!”宋錚在其額頭上吻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厲紅娘深深地看了宋錚一眼,快速地向屋外跑去!
宋錚轉過頭來,見章宗有些發愣,吼道,“還愣着幹什麼?快帶我去宮城!”接着一拎章宗的脖子,就往外扯。
“小郎,我帶你去,你先放手!”章宗緩過神來,知道現在火燒眉毛,片刻也耽誤不得!
從相府牽了兩匹快馬,章宗給府內吩咐了一聲,便與宋錚飛馬急奔,直奔宮城。路上,乘着兩馬靠近的工夫,宋錚低喝道,“章先生,看看路兩旁,有何不同?”
此時已近黃昏,殘陽如血,街上彷彿也蒙上一片紅光。章宗擡眼看去,發現街上多了一些閒漢。雖是百姓打扮,卻有不少面露兇光,威猛異常!章宗暗自心驚,一聲馬鞭抽下去,馬的速度更快了,嚇得路人連連咒罵,忙不迭地躲了過去。
大安門外,百名禁軍守在門口,看上去威風凜凜。見兩匹快馬過來,衆禁軍急忙列隊,長槍前指。一個小頭領喝道,“呔!宮門之外,何容撒野,快快下馬。”
章宗連忙上前,施禮道,“這位軍爺,我是左相完顏章壽之弟,完顏章宗,今有急事,需要找到長兄。麻煩軍爺去稟報一聲!”
那人打量了一下章宗,果然與左相大人長得很像,當即不敢怠慢,“先生,我這就給裡面的黃門遞話,讓他去泰和殿傳話!”
泰和殿?章宗猛地醒悟過來,泰和殿在宮城內城的中後部,靠近西側的地方。宮城如此之大,若等裡面的宦官把話傳出來,最少要半個時辰!
“軍爺,事情萬分緊急,你能否通融一下,讓我直接進去?”
頭領爲難地道,“先生,不是小的不幫你,可禁軍有禁軍的規矩!”
宋錚一扯章宗,“章先生,快隨我走!”說罷,一扯章宗。章宗有些暈噩,宋錚小聲道,“玉華宮!”
章宗立即明白過來,翻身上馬,沿着宮城向西,盞茶功夫便到了宮城西側的玉華門前。這裡也有三十名禁軍值守,章宗上前,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接着道,“我奉六殿下之命,有急事需要找璟殿下!”
大名鼎鼎的大金左相完顏章壽誰不認識,禁軍也看出了章宗的相貌,當即不敢怠慢,急忙進門傳信!又過了盞茶時間,十五歲的完顏璟親自出來了。
“章先生,你怎麼來了?六叔呢?”完顏璟稚氣未脫,卻顯出幾分敦厚的模樣。
章宗上前施了一禮,低聲道,“我有萬分火急的事,需要見我長兄,麻煩璟殿下把我們領進去!”
完顏璟見章宗一臉焦急,也不再猶豫,當下領着章宗和宋錚進了宮門。
玉華宮與泰和殿分處宮城的外宮和內宮,中間只隔了一道宮牆。有完顏璟帶路,三人很快就進了內宮,到達泰和殿前。
皇帝的寢宮,完顏璟也不能隨便進入,便讓值守宦官進去傳信,片刻之後,完顏京和完顏章壽,與一個五十歲左右、面目冷峻的將軍,同時出來了。見到宋錚,完顏京非常驚奇,“宋護衛,你……你怎會來此?”
宋錚向兩人施了一禮,便回道,“兩位大人,大事不妙了!二殿下三千軍士,由新源鎮駐紮處混入京城,現已經分散在宮城四周的南永平坊,常樂坊、南北甘泉坊等處。另完顏沙虎將軍也頒下命令,昨夜值守的武衛軍均改變值守時間,恐怕他們今夜就會有異動!”
那個將軍模樣的人冷聲問道,“這是你親眼所見嗎?”
完顏章壽和完顏京均一臉不信的神色!宋錚強忍耐性,將英吉的跟蹤結果及自己所遇武衛軍之事,簡練地說了一遍!章宗也向將軍模樣的人回道,“散答將軍,宋錚所說句句屬實,我們在來時的路上,發現很多百姓打扮的壯漢,在宮城四周遊蕩!”
三人均臉色大變。
今天中午時分,老皇帝才醒轉過來,左右二相分別見過老皇帝之後,又一起商量了今後的謀劃之事,最後,他才從章壽嘴裡知道了昨夜撻黎去找完顏沙虎之事。等老皇帝下令召來禁軍右都統散答奇後,完顏京才接到老皇帝的命令,將由散答奇晚上陪他去一趟大觀園。
當時,完顏京還打定主意,與完顏沙虎好好談一番。若完顏沙虎露出反心,便讓隨行的禁軍擒住他,奪了其兵權。若無反心,那就是虛驚一場。其實他在心裡,根本就不認爲完顏沙虎會反。
然而宋錚的消息把一切都打破了!形勢如此危急,是三人根本沒有想到的。本來,如此多人進城,應該不難被察覺,然而,散答奇將血狼的人都關了起來,逐一進行徹底的清查。按照老皇帝的意思,要把一個完全乾乾淨淨的狼衛軍,交到完顏玉生手上。
三人都在宮中,失去了消息來源,所以對宮城外的事竟然沒有察覺到。撻黎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順利地把人全弄了進來,就等着雷霆一擊了!
惟一令三人放心的事情就是,英吉已經去追完顏玉生,讓其立刻調動武衛軍人馬來援。而且在中都平定之前,完顏玉生不會入城!
此時,完顏京當然明白,眼前的少年並非什麼西夏護衛宋玉,而是完顏玉生找來的幫手,極有可能就是皇城司的人員。不過,他顧不上考慮這些了,忙道,“散答將軍,我現在立即就去大觀園,找那逆子!你也不用陪我了,宮城之內值守要緊!若真的戰事一起,這裡離不開你!”
宋錚插言道,“右相大人,若你被扣在那裡,豈不是枉顧了性命?”說着,便向章壽使了個眼色!
完顏章壽回過味來,冷言道,“右相大人,現在這個時候,你萬萬不能出去!”
完顏京一愣,接着哈哈一笑,“左相大人,難道你認爲,我爲二殿下請封趙王,是緩兵之計?”
“難道不是嗎?”章壽麪色冰冷,“事實勝於雄辯!”
完顏京慘然一笑,“我與你同殿多年,雖然多有齟齬,卻同樣對大金和聖上忠心不二!我以爲你最瞭解我,原來也不過爾爾!”
章壽不爲所動,眯眼盯着完顏京!
宋錚暗自焦急,都他媽的什麼時候了,還拌嘴!當即道,“我有個主意,散答將軍可選兩名死士,緊跟着右相大人,手持利刃寸步不離!若右相大人有異心,便立即格殺!若無異心,興許能打動那完顏沙虎!那就功莫大焉了!”
散答奇與章壽對視了一眼,均現驚異之色,宋錚的主意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難得這個少年須臾之間就有此計!
完顏京哈哈一笑,“宋護衛之計妙哉,若不能勸動那逆子,我完顏京情願一死!”他滿臉慨然之色,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
衆人均面露慚色,散答奇道,“右相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得罪了!走,我與你去南邊的大安門!”
“好!”完顏京大叫一聲,渾身散發出凜然的氣勢,當先向南行去!
散答奇對章壽道,“左相大人,麻煩你進去稟報聖上,請出禁軍虎符,調動所有禁軍前來值守宮城!我很快就回!”接着便緊隨完顏京而去。
章壽點了點頭,對身邊已經嚇得半傻的完顏璟道,“璟殿下,你也別回玉華宮了,以免引起混亂!給叛軍可乘之機!”
完顏璟渾身哆嗦,囁嚅道,“我母親……”
章壽厲聲道,“不要回去!”
完顏璟一哆嗦,立即噤口,不敢頂撞這個僅僅當了他幾天師傅的左相!
章宗皺眉道,“兄長,不若我陪璟殿下去,將太子妃和另外幾個皇子接進來!”
“你還嫌不夠亂嗎?”章壽瞪了他一眼,轉而道,“家裡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家丁和守衛都武裝起來,我來的時候已經吩咐了!”
“嗯!老實呆在這裡吧!”章壽又轉而對宋錚道,“小郎,你在這裡守着,若有宮女和宦官私自離開殿門,立即格殺!”說罷,他轉身進去了!
宋錚點頭應是後,便垂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