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汝玉山草堂靜,高秋爽氣相鮮新。”
後人從杜甫的這首《崔氏東山草堂》詩中,提煉出一個使用率極高的成語——秋高氣爽。
事實證明,這個成語永不過時,大齊正元八年九月初三時的淄川,就是這樣的好天氣。一隊三十餘騎,在這清爽的天氣中,順着官道狂奔。爲首者是一個年近三十的大漢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後面則是一個十六七歲丫環打扮的姑娘,再後面則是一羣十五六歲的少年。這支隊伍每個人都穿着一身黑衣,使其憑添了一股肅殺之氣。不過,若你的眼光落在這些黑衣人的袖子上,又不覺莞爾。
原來,黑衣的左袖上,用紅色絲線繡着不同的編號,從一到三十一不等。右袖上則繡着一隻紅色的老虎,這隻老虎佔滿了整個上半截衣袖。其實,與其說這是一隻老虎,不如說是一隻胖貓。老虎胖墩墩的,沒有一絲百獸之王的霸氣,反而面目和藹,觀之可親。
前面的少年低頭看着自己左袖上的“一”字,又瞅了瞅右袖上格外胖上一圈的“肥貓”,不由得一陣苦笑。左袖上的“一”寫得圓圓胖胖,好像一根豐滿的油條;右袖上的“肥貓”則把袖子撐得滿滿當當,不仔細看,都不知道這是一個圖案,極有可能將其當成接上半截的紅色袖子,顯得非常怪異。少年不禁又嘟囔了起來:“陸嬙啊陸嬙,你這是繡的啥啊?倒真捨得絲線。”
原來,這支隊伍就是今年參加山東路武院大比的密州武院隊,也就是“密州幽虎隊”。爲首的大漢和少年,就是楊仝和宋錚,後面的丫環自然是茗兒。本來大比隊伍都不許帶家眷,可咱們宋小公子主要任務是考舉人,自然不在此列。
說起這身讓宋錚哭笑不得的衣服來,還有一段故事。宋錚提出“密州幽虎隊”的稱呼後,還決定做幾套隊服。黑色的隊服很快做好了,但宋錚還覺得缺少點什麼?與楊仝商量後,便決定在左袖上繡編號,右袖上則繡上老虎圖案,以使“幽虎隊”名副其實。
這個消息被陸嬙得知後,陸小姐便主動請纓,發動女院的衆姐妹承擔這一工作。這些富家小姐們太善良了,把一隻只猛虎繡得比小貓還可愛。至於宋錚穿的這一身,則是直接出自陸嬙之手。陸小姐會些武功,詩文素養也不錯,可這刺繡功夫實在一般。事實上,宋錚右繡上的這隻老虎,只是一堆密密麻麻紅線。只不過在紅線上面,又用幾段黑線,大體繡出了眼睛嘴巴,至於後面的虎爪和虎尾,半點也看不到。
衆武生們沒有一點骨氣,得知衣服是女院的小姐們繡的,一個個像打了雞血,閒着沒事就聞自己的衣服。對此,宋錚也無可奈何。他有心讓大家換上有威猛老虎圖案的衣服,可這些傢伙們都不情不願。牽扯到大家的“福利”,就算是宋小郎,也無能爲力。
至於宋錚這邊,他早想把這身衣服換下,奈何陸嬙早就叮囑了其兄陸弘,監督宋錚,只要宋錚和武院的人在一起,就必須穿這身“肥貓裝”!陸弘童鞋對其妹無比忠誠,一直盯着宋錚呢。
這套衣服當然惹得茗兒相當不滿,據說茗兒姑娘正在偷偷練習刺繡工夫,準備爲宋錚專門製作一套服裝。不過,茗兒在這一方面確實沒有天賦,如果宋錚三十年後能穿上茗兒繡的衣服,那已經是燒高香了。
一行隊伍向前狂奔了近一個時辰後,騎手們便紛紛下馬,開始步行。這些人步行了近一個時辰後,又重新騎上馬。這是宋小郎發明的鍛鍊方法,時而騎馬,時而步行。自從九月一日一大早出了密州城後,隊員們都是以這種方式鍛鍊的。起初,還有幾個隊員小聲嘀咕“宋閻王”、“缺德哥”,可一天下來後,沒幾個能站着說話的,全都累趴下了。
不過,這兩天來,這些傢伙們也服氣了。因爲在他們身前,始終有一個美麗的身影,那就是茗兒姑娘。小宋教習是個變態,他們自然不敢比。可眼前的茗兒與他們年齡相仿,還是個女孩子,體力卻比他們還要強上一線,這讓他們自嘆弗如,再也沒有人敢叫屈了。
一羣人時騎馬時步行,至了晚間的時候,便來到了章丘山下。章丘山也叫女郎山,山雖然不大,卻風景秀麗,建有好幾座道觀、廟宇。此時秋意正濃,樹葉青黃斑駁,在晚霞的映照下,彷彿給山披上了一層多彩的霞衣,別有一番情趣。
此地景色宜人,加之天色將晚,宋錚和楊仝便決定不再去章丘縣城內打尖,而是在此外尋一處道觀,向方外之人借一塊休息之地。
衆人緩步前行了二三裡,在樹林的掩映中,發現了一座道觀。道觀山門朝南,青瓦碧牆,松柏縈繞,有一種古樸的氣息。觀門前寫着三個字“常道觀”。
宋錚等人來到門前的時候,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紫袍道士,帶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道士,正送別一位白髮老翁。老翁不時地感謝紫袍道士,爲其驅禍祈福,並傳以養生秘術。紫袍道士則含笑稽首,示意老翁不必在意。
看到宋錚等人後,紫袍道士對小道士道:“志常,你代我送一下劉翁。”接着,紫袍道士向老翁點頭示意後,便來到楊仝等人面前。又打了一個稽首道:“善福壽,請問諸位是否需要貧道幫忙?”
楊仝連忙向前一步,施禮道,“貧長有禮了。我們是密州武院的武生,赴歷城參加大比,行至貴寶地,天色已晚,想借貴殿歇息一晚。”
“這個……”紫袍道士向楊仝身後望去,當看到宋錚的時候,道士眼睛驀然一亮,又現出幾分驚駭、疑惑的神色。
楊仝以爲道士不願行方便,連忙掏出二兩銀子,道:“這是我等的一些心意,算是給貴處添一些香油錢。”
道士連忙擺手道:“施主切莫如此,本觀只有寥寥三四間客房,貧道是怕無法容納衆人休息。若諸位不嫌棄的話,其餘人等倒可以在後殿對付一宿。”(求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