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虎目含淚,將臉頰深深的埋進她如雲的髮絲裡。
與此同時,永福宮裡卻是忙得人仰馬翻,莊妃竟是要生了。八阿哥剛剛夭折不過倆日,這大清的後宮,又要迎來一個新生命了。
天色破曉,小順子冒着大雪,急匆匆的趕到關雎宮報信兒。莊妃那邊已經是掙扎了一夜,只不曉得這已生養過三胎格格的主,生產的時候竟還會如此困難。
“皇上,莊妃娘娘要生了!”永福宮報信的宮女跪在宮門外,一出氣,便是圈圈白霧。
皇太極恍若未聞,只固定一個姿勢摟着懷中的女子,他靜靜的凝視着海蘭珠的小臉,她已經從哭泣中沉沉睡去,可滿含着哀慼的面容,似是在睡夢中也是滿腔的愁思。
小順子立時奔到了那宮女身邊,一個耳光便是打了過去,壓低了嗓子;“作死的東西,皇上早有吩咐,誰都不見,任何事都不得通傳。皇上現和宸妃娘娘正傷心着,你是嫌命太長了?”
那宮女不住的哀求,哭道;“公公求求您,我家主子難產,已經過了一夜了,口裡不住的喊着皇上,皇后娘娘已經趕去了,求求您,幫奴婢通傳一聲吧!”
小順子最是懂得皇太極的心思,此時只不耐的低語道;“要想活命,趕快滾回去,皇上現在什麼事兒都能做出來。等莊妃娘娘生產後,你再來報喜吧。”
那宮女想起昨日慘死的衆人,生生打了個寒噤,只一咬牙,像着小順子拜了拜,匆匆遠去了。
永福宮。
嬰兒嘹亮的哭泣聲驚天動地,臉蛋兒通紅,皺成了一團。
“主子,是個阿哥!是個小阿哥!”蘇麻熱淚盈眶,緊緊拉住了玉兒的手。玉兒躺在牀上,虛弱的沒有一絲力氣,聞言卻也是激動的流下了淚水。她盼了這麼久,終於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賜給了她一個兒子!
早有乳孃將嬰兒包在了錦被裡,抱到了哲哲身邊。
“皇后娘娘大喜,莊妃娘娘得了一個龍子!”乳孃喜笑顏開,跪了下去。
哲哲心頭百感交集,她萬萬料不到八阿哥竟會不明不白的早夭,更是想不到八阿哥方纔去了三天,九阿哥就出生了。
接過孩子,哲哲瞅着九阿哥的小臉,也是笑道;“這麼小的孩子,偏生嗓門這樣大,以後若是上了戰場,也不用耍槍弄劍,直接吼一聲兒都能退敵了。”
一時間永福宮裡滿是笑聲。哲哲心滿意足,八阿哥雖是去了,但是上天還是送給了科爾沁的女人一個九阿哥,更何況,這個孩子是莊妃所出,而莊妃,是絲毫影響不到她的地位的。
“對了,瞧我都高興糊塗了,熱易娜扎,你快去給皇上報信,就說九阿哥出生了!”
熱易娜扎聞言匆匆而去。
“玉兒,”哲哲抱着孩子走到牀邊,玉兒剛要撐起身子,哲哲便一把壓下她;“你剛生產過,可別亂動,好好歇着才行。”
玉兒脣角含笑,這個孩子本還不到產期,可她聽聞八阿哥夭折,這心裡卻是說不清是何滋味。既有驚詫,又有不安,更有痛快,卻還夾雜着絲絲不忍與憐惜。這倆日,她更是不得安睡,今日卻提前生產了。
“姑姑,皇上知曉九阿哥出生了嗎?”她的心底,卻還是牽掛着那個對她冷酷無情的男人。
哲哲笑着拍了片她的手,安撫道;“你放心,我已經打發熱易娜扎去給皇上報信兒。想必這會兒皇上已經在路上了。”
玉兒心底略微踏實了一些,她終是爲她摯愛的男人生了一個兒子。姐姐的八阿哥去了,可是,我爲你生下了九阿哥,是不是,可以撫慰你的喪子之痛?
不多會,熱易娜扎低垂着眼眸,回到了永福宮。
“皇上呢?”哲哲秀眉微蹙。
熱易娜扎躊躇着,沉吟半晌才道;“奴婢前往關雎宮報信兒,可是小順子守着宮門不讓奴婢進去,還說皇上吩咐了,誰也不見。”
哲哲心口一滯,接着道;“皇上到底是知道沒有?”
“許是奴婢說話的聲音大了些,皇上打開了門,就說知道了。讓奴婢回來。”
“皇上還說了什麼?”
“再沒說別的。”
一時間,哲哲良久無言。玉兒更是如墜冰窖一般。宮人,產婆,乳孃們面面相覷,永福宮喜得龍子這天大的喜事,喜悅卻只持續了短短一會兒功夫。仿似一顆石子投入湖中,盪漾一圈便平靜了下來。永福宮再也沒有了喜慶與歡笑,反而沉入了一番淒涼冷寂的氛圍裡。
唯有剛出生的嬰孩,依然是響亮的啼哭不休。
莊妃得子的喜訊頃刻間傳遍了後宮,各路妃子絡繹不絕的前來慶賀。後宮之人皆是勢力,即使皇太極對這個孩子冷淡至極,可一來顧忌着皇后的顏面,二來,八阿哥夭折後,這九阿哥可是五宮中唯一的阿哥。更兼得科爾沁的勢力,她們又豈能小覷了去?
只是,皇上對這個九阿哥,倒真是不待見到了極點。這樣大的事情,皇上明明就在咫尺之遙的關雎宮陪着宸妃,卻也不願移駕走個幾步路來看莊妃母子。不用說當初宸妃產子時皇上那個焦急憂心的勁兒了,即使是些庶妃生了阿哥,皇上多少也會嘉獎安慰幾句,永福宮這倒好,連皇上的人影也瞧不見不說,更是連一句隻言片語也沒有。
後宮裡無論主子還是奴才,皆是私下裡議論紛紛,更有甚者,居然流傳出是九阿哥剋死了八阿哥,所以皇上纔看都不來看一眼。
謠言傳到永福宮,玉兒只恨得銀牙緊咬,難道海蘭珠死了兒子,她就不能生兒子了嗎?她拼了命生下來的兒子,就不許她高興了嗎?她看着襁褓中孩子粉紅的小臉,一行清淚再也忍不住的嘩嘩而下,她的心頭之寶,居然還被說成剋星,皇上,你怎可偏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