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樣?”
“逃出來的人都受了傷,但沒有性命之虞。吳先生和其他上將都陷入了苦戰,這次他們帶來了好多人,聲稱就是殺光所有人,也要帶楊先生走……吳珏先生讓我帶其他傷員離開,創造了聯合結界,消除了我們的蹤跡,他們暫時找不到這裡。路主師,我們沒事,你快去幫幫他們,求求你,快去救他們!”
“別慌,我馬上就去,你們把自己的靈力隱藏起來,無論外面有什麼動靜都不要說話。”我捏緊了手中的雲繼,“楚穆,我要去凌遲海。”
“凌遲海?”楚穆一驚,“楊洋他們出事了!”
“嗯。”我重新蘊蓄矢力和蕁力,“我沒去過凌遲海,你能……”
“我和你同去。”楚穆打斷我,其餘人紛紛要求一併前去。胡月立即將這事告知藍悠,同時增派人手飛速奔赴凌遲海。
什麼江來纔是目標,不會有多少人在意楊洋。
吳珏,以往你都是隱瞞,這次你騙我。
而我,和從前一樣,還是選擇相信你。
呵。
我感覺力量源源不斷地匯聚,六分儀快速飛向暝鏡,氣流在一瞬增到最大。
還是太慢,太慢了。
如果能創造一條捷徑,用很短的時間抵達目的地就好了。
我一下子意識到什麼,瞥向自己肩膀上的若隱若現的光芒。剛纔爲替我節省神量,它一直處於幻化狀態,這樣的存在形式幾乎不用消耗任何能量。
“璇璣,你有辦法讓我們在最短的時間抵達凌遲海嗎?”璇璣顯出身形,高聲啼鳴,藍色的光芒一下子充斥整個六分儀,速度頃刻提升數倍,因爲有能量護着,不用擔心工具或者人有絲毫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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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抵達凌遲海,我真佩服自己,到現在腦子還算清醒,沒有完全崩潰。我們盡全力搜尋他們的蹤影,幸好有靈力的牽引,這纔沒有花費太長時間。我站在山腰,再次看到那個臉上有奇特紋路的男人——沉諳。就是他在無魔世界將我綁到墨的基地,用盡方法折磨我,以此逼出楊洋的位置。沉諳狼狽地佝僂身子,大口喘息,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鮮血染紅了石塊和花草,不斷向下蔓延。青白兩色衣衫以及其他衣服的人成堆地倒下,偌大的山壁竟沒有幾片地方是沒有紅色的。這裡顯然經過一場惡戰,看人數明顯是敵方多,但他們沒有討到任何便宜。目前爲止,這場鬥爭沒有贏家。我讓隨行靈醫先去治療傷員,又留了部分人鉗制住敵方几十個人,自己向山崖跑去,那裡還能聽見戰鬥聲,戰鬥還沒有結束!
璇璣從我的肩膀飛下,身材變大數倍,開始大力揮動翅膀,每一次扇動就會將那些受了傷,想要接近我的敵人擊向遠處。我最終跑到了山崖,沉諳此時根本無力與我抗衡,三個組織的其他成員也都受了不輕的傷,大部分人甚至只要依靠我們剩下的清蘅部成員就足以擊退。
主要的領導者都消失了,連同吳珏一起。我快步跑上前抽出靈鋒, 他沒過幾招就被制服。我用靈鋒抵住他的脖頸,“沉諳,吳珏在哪?”
“援軍麼……路銘邱,你長進了啊。”他自嘲地笑笑,“術法都修習到這個段數,姑且算是比較出色的臨旬使。我現在不可能贏你,要殺要剮就痛快點。”
“我問你吳珏在哪!”我強壓下怒火,“沉諳,要殺你我早就動手了,你不會已經忘記當初是怎麼折磨我了吧?”
“哼。”沉諳苦笑一聲,“這輩子害得人多,比你狠的也不是沒有。至於你說的吳珏,他和念組織的頭目金,羽的首席上將煥以及我們墨的恆蕪大人進了後山的樹林。他消耗術法創造逃生之徑,又用魔力護得其他人不至死去,等到你們來,再被三個組織最核心的精英所困,以一敵三,你猜結果怎樣?”
“……”我手中的靈鋒驀地掉落,“咣噹”一聲斷成兩截。我下意識掐住沉諳的脖頸,吸取他所剩無幾的靈力,“給我留在這,若你膽敢有什麼行動,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咳咳。”我放開手,展開結界,隨後躍入樹林。
…………
總算明白這異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這裡正是我夢中的情景,不斷變化顏色的海水,幽暗的樹林……唯一的不同,只是被困的人變成了吳珏。
楚穆和胡月跟着我踏進這片樹林,這裡好像和外面是兩個世界,寒風刺骨,植物枯萎,整片樹林幾乎沒有陽光。
“吳珏!”我大聲喊他的名字,連烏鴉都被我驚醒,飛向遠處,以吳珏的聽覺,不可能聽不到的。
“吳珏,你要是還活着,就說話!”我不停地喊叫,可等待許久,也沒有一句迴應。鍾離瀟追上我們,探知吳珏的靈力,可他好像蒸發一般,全無蹤影。
我們快速跑向叢林深處,只要有一點靈力反應,不管是不是吳珏的就立刻趕去查看。沒有,沒有,還是沒有。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落空,我真的快要走到崩潰邊緣。
……
鍾離瀟突然停下腳步,示意我們準備能量。我率先向左邊走去,立時看到草叢邊側臥着一個滿身是血的人。
微弱的光線照在他的臉頰上,我幾乎快要窒息,全身難以控制地輕輕發顫。
吳珏原本穿着白色的外套,此時已被鮮血完全染紅,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殘破的手杖,這是我第一次見他使用這種武器。他的周身全是沾染血跡的青葉,每一片仍在顫動,但已不能再次匯聚。
他身後是楊洋的棺槨,那棺槨沒有被動過,封印和從前一樣完好。
站在他不遠處的,一共有4個人。除了那3個頭目外,還有一個是我以前的朋友,寂晨。
“你們在這等我一下。”我道,然後走出草叢。我沒有看前面的那4個人,只是來到吳珏身邊,“我來了。”
“……路……銘邱……”吳珏勉強睜開眼睛,我握住他慢慢變冷的手,“你竟然連最高主師也敢騙,當衆蔑視我的權威。”
“……你不會治我的罪。”吳珏嘴邊漾起一抹淺笑,驀地吐出一口鮮血,呼吸聲慢慢變弱,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根本控制不住。
“對不起。”遙遙地聽見一個聲音,胡月馬上趕到我身邊,探了一下他的脈搏,隨機立刻輸了一道靈氣給吳珏,“我是靈醫。”
“吳珏,你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很快就……”
“不用耗費再能量了。”他雙目微闔,艱難地睜開,“路銘邱,我清楚自己的傷,不可能活着離開這。以你現在的實力,奮力一搏還有機會……和大家一起活下去,帶……帶楊先生走,回到極曦之地。”
他又重重地咳嗽數聲,脣瓣邊溢出鮮血,聽得我心顫。胡月想盡方法止血,但沒有任何效用。胡月將一些藥劑注射到吳珏的身體裡,又拿出許多藥在他的傷口上擦拭,可吳珏的溫度仍然在不斷下降。
“他的靈力結構被徹底毀壞,臟器受損非常嚴重,大量失血,很多處都是致命傷,剛剛我用激素刺激了他心脈的恢復,可是……”胡月頷首,“對不起,路主師,是胡月無能。”
“開什麼玩笑……”我覺得自己的精神好像被掏空了一大半,“吳珏……”
吳珏費力地微微搖頭,“不要……太……難過,萬物生靈有起點就有終點……我不後悔,既然這一生有幸認識你,那便也……也沒有遺憾。”吳珏的眼神異常平靜,澄清地像清澈見底的湖水。他回握住我的手,眸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我知道他再也無力支撐。
“銘邱……我……我要離開了……”他呼吸越來越困難,盡全力說着話,”你……千萬……別………因我……讓自己……過得痛苦………”
聲音戛然而止,他的手忽然失去力道,快速滑落,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他閉上雙眸,呼吸消逝,心臟也慢慢地結束跳動。
“吳珏……喂,你醒醒,這裡冷,不能在這睡着。”吳珏十分平靜地躺在我面前,好像睡得非常沉,無論怎麼喊他也喊不醒。
“吳珏……快醒醒,別睡了……”我小聲地說,胡月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主師,吳珏先生已逝,節哀。”
他怎麼會死?我再度望向吳珏,驀地觸摸到他的心臟。不再跳動,甚至也開始變冷。好似一下子意識到什麼,我開始聲嘶力竭地喊叫,緊緊握住他早已冰冷的雙手,身體本能地感到無比絕望。
吳珏死了……他再也不會甦醒,他不可能睜開眼睛再看看這個世界。
我感覺喉嚨一陣甜腥,猛地咳嗽,殷紅的血跡出現在掌心。
“路主師!”
“沒事。”我將他臉頰上殘餘的血跡拭去,緩緩站起身,“是時候付出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