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近的景物都被迷濛的雨霧籠罩了,雨沒有停,但仍然淅淅瀝瀝的滴着,天上幾陣悶雷響過,雨水好像被催促似的,大了一陣。可是,不一會兒,又小了下來。我呆坐在雨中,頓時,一陣清新冰涼的感覺滲透全身。雨滴在身上是冰冷的,天空是黑暗的,心裡空空的,我感覺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破了,孤獨,寂寞,失落將我壓的喘不過氣來......
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想去承認自己聽到,看到的一切,可是我越想甩去那煩擾的思緒,它就來的越洶涌越猛烈,步步緊逼,不斷的摧殘着我,蹂躪着我那支離破碎的心臟。
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與他相處的每一天每一夜,都還歷歷在目,我曾以爲只要敞開心扉接受了,那所有的煩惱,嘈雜,也會消逝不見,我以爲只要珍惜他對我的心意了,並且真心實意的對他了,我與他就能白頭到老,可是所有的以爲,終歸都只是永不可能實現的奢望罷了。
從一開始他想要的,想要追求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心,也不是與我相伴偕老,而是能保全他身下龍椅的辦法,正因爲如此,我便成了他最寵愛的女人,他夜夜歇在我那裡,說盡了甜言蜜語,做盡了暖人心扉之事,我以爲他是愛我的,可是到頭來終究是我會錯了意,理解錯了。他愛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利用價值罷了。
我自始至終,都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他給我寵愛,給我這世上最好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對我無微不至,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種迷惑人心的手段。
連局外人都察覺出來的事情,我這個當事人卻沒有發現,處死李嬪那時,就聽過那番話,“自古帝王多薄情”此句言語我不知聽過多少次,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我以爲只要我對他真,只要我用盡全力的扶持他,就算他身邊的女人再多,這宮裡再嘈雜,他的心總會在我身上,回顧往昔種種,現在想來卻令人發笑。
當日被他要挾,答應說服顧洛亦將皇位讓與他,我做到了,他說要我待在他的身邊,我也做到了,面對他的真情流露,我敞開了心扉,聽着他的綿綿情話,我失了魂魄,只爲他沉淪,我付出了所有,連自己最後一道保命符都交給了他,我拋棄了所有,聚仙樓,我那安寧的生活,我選擇幸福的權利,若是當時我沒有怕,沒
有那麼多的顧忌,現在的我會不會變成這樣?
爲保他的皇位,爲了他不在朝堂上進退兩難,我摒棄側隱之心,拉攏後宮嬪妃,與旁人爭,與旁人鬥,我肆無忌憚,囂張狂妄,全應有他的存在,我對他是真的,我也真的很想在他身邊陪着他,一直走到髮鬢斑白,葬入黃土,可是現在看來,這個願望是如此的可笑。
我佈局引歐倩倩上鉤,爲的就是從後宮除去這個居心叵測的女人,因爲她太狠太毒,竟敢傷害我與顧洛桀的孩子,我的計謀最終卻被人打亂,所有一切都亂了,亂的不成章法,對顧洛桀話我一直深信不疑,並且堅信歐倩倩復出晉位,是動搖顧洛桀皇位的根源,但方纔我眼中所看到得那個女子,不正是歐倩倩麼?
這算什麼?我絞盡腦汁想要除掉的人,是顧洛桀的最“看重”的人麼?什麼朝中有人生事,什麼他的皇權受到挑釁,都是假的,全部都是他一手策劃好的,爲的不過就是想從我手中拿走那些憑據罷了。
我小心翼翼保護了五個多月的孩子,竟也是他憑空捏造出來的,當得知自己有身孕的時候,我既惶恐又欣喜,初爲人母的喜悅之情,讓我很高興,很興奮。孩子要起什麼名字比較好,是男孩還是女孩,長的像顧洛桀還是像我,爲他做什麼樣的肚兜會比較好看呢,今後又該如何保護他呢,若是男孩等他長大了要爲他物色什麼樣的妻子呢?若是女孩的話那就要準備好多東西了呢......
沒有什麼事情,比欺騙更傷人,我這算什麼,聰明反被聰明誤麼?一直在謀算人心,從中取利,亦或是通過自己的計謀保住某些自己看似重要的人與物,但最後,我想保住的東西,卻偏偏傷我最深。
我不該信得,也不該忘的。陰險狠毒的他,狡詐卑鄙的他,怎麼會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點我從未細想過,運籌帷幄的他,精明過人的他,又怎會壓不住朝臣呢?他可是皇上啊,是元國掌握生殺大權的君主,我當時爲何會相信他的片面之語,一顆心全在他身上,只知他很難,很苦,卻忘了自己的處境也很危險呢?
顧洛桀,你真狠,說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最後還不是將我當玩偶一樣,玩弄於鼓掌之間?你和白泯諾沒有分別,嘴上是一套,背地裡做的又一套,你真的太卑鄙了,利用我對你的真心,不斷的欺騙我,踐踏我對
你的情意,你真的好狠。
雨還在下着,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雨水打溼了,溼漉漉的衣衫粘膩的附在身上,一陣清風吹過,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我弓起十指,死死地扣着地面,護甲的邊沿咯的我指間骨節生疼,我卻渾然未覺,只知身體裡有處地方,比這手部的輕微痛楚來的更猛烈,更刺骨。
肩上沒來由的一暖,來人將手附在我的臉頰,捋着我耳邊那被雨水打溼的凌亂髮絲,他的動作很溫柔,小心翼翼,就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物品似的,那般憐惜。
我微微轉眸,映入眼簾的,是平澈那滿布擔憂的雙眸,他那如墨的髮絲盡溼,白皙的肌膚在這陰霾的天色下,愈發的蒼白起來,他黑玉般的雙眸微眯,頰上全是雨珠,似是已站在雨中許久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陰謀!什麼要我小心左右,你也同他一樣是個騙子!你們都是騙子!都是騙子!”我氣急敗壞的推搡着平澈,咬牙切齒的說着。
平澈皺緊了眉頭,一把扼住我的手腕,小聲說道:“我不是,我沒有騙你,也根本不知道皇上會這樣,我也是剛在殿門口才知道的,才知道你一直是......”
我冷哼一聲,用自嘲的口吻說道:“是什麼,一直被他玩弄,一直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麼,身爲棋子卻愛上掌控自己命運的人,你覺得很可笑對不對?我也覺得很可笑,呵呵。”
我的脣角漫上一絲苦笑,雙目無神的笑着,我撫着自己的額頭,眼淚不斷的奪眶而出,混雜着雨水順頰而下,我笑的肆意狂妄,笑的撕心裂肺,身體劇烈的顫抖着,抖落了肩上披着的衣衫,一旁的平澈見此,扼住我手腕的那隻手,鬆了鬆,無力的垂了下來,繼而順勢摟過我的肩頭,將我攬入了他的懷中。
沒有言語,沒有交集,有的只是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及身周那連綿不斷的雨,你欺我騙我,一次又一次的玩弄我,看我遍體鱗傷,你是不是覺得很痛快?將我玩弄於鼓掌之間,笑看我爲你操心傷神,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顧洛桀,我對你的情,你熟視無睹,不斷蹂躪踐踏,我的所作所爲,你都坦然接受,認爲理所應當,你剝奪了我的一切,現下我沒了利用價值,又想將我鎖在這深宮中麼?你還真的沒變,一如往昔,仍舊那麼狠,那麼卑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