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無措的站在乾成殿門口,雙腿有如千斤重,擡不起,移不開,傾灑在地的藥膳還冒着熱氣,一縷縷,一團團,同這冰冷的空氣混在一起,漸漸消逝在我眼前。
從殿中傳出了顧洛桀的聲音,他反覆問着同一句話“是誰在外面?”要換做原先,我可以大搖大擺的推開門走進殿中,一臉笑意的向他請安,亦或是質問他爲什麼會有女人在這裡,可是現在,我卻沒有應聲的勇氣,也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局面。
心,劇烈的跳動着,那每一次顫動都是如此的猛烈,胸腔內似是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那種壓抑感,不停得折磨着我,讓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扶着額角慢慢下滑,就在即將癱坐在地上之時,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困在了懷中,我還未看清來人是誰,就被他一把推至了紅柱之後,我的脊背剛抵上柱身,殿門便“吱呀”開了,隨之傳來的是顧洛桀那淡漠的聲音:“平愛卿你怎麼在這,這地上的又是什麼?”
“這個,是這樣的,微臣是來向皇上呈上剛收到的密函的,這半路上正巧碰見皇貴妃宮裡的婢女,所以便幫她把這個湯羹端來了,誰想這剛走到殿門口,被臺階絆了下腳,便摔了湯羹,微臣實屬無心之失,還請皇上恕罪。”平澈神色恭敬的說道,面上滿是懊悔之意。
顧洛桀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湯羹,繼而面無表情的擡眸說道:“無礙,不過是一盅湯罷了,愛卿你無須介意,你把密函給朕吧。”
平澈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到顧洛桀手中,繼而頷首道:“微臣的差事已經辦完了,這天色也不早了,微臣就先告辭了。”
顧洛桀輕應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平澈一眼,隨後便轉身邁入了殿中,平澈見此,長舒了一口氣,轉眸對我小聲道:“走吧,再不走會被發現的。”
我斜眼瞧了瞧那灑落在地的湯羹,又想起顧洛桀方纔
那個眼神,心涼了半截,下意識的咬緊了脣畔,隨即邁開了步子,步履緩慢的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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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青白,身後那些建築好像都被研磨成了最可怖的洪水猛獸,嘶吼着帶走時間,帶走感情,絕望一般去撕扯鉛塊似的積雲。整個世界都沒有雨,可是胸口的疼痛卻氾濫成災,叫囂着去解脫。握緊拳頭,擡頭注視着天空,青白的顏色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另一端,就像胸腔裡跳動的心臟,它的旋律一直一直在往那個方向而去,綿延,悠長。
這天明明不冷,迎面吹來的風也不是那麼刺骨,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我竟會感覺到一種莫名而來的寒意,襲遍了我的全身從頭到腳,冷徹了我的心扉。
身周的所有都是那麼的安靜,除了自己那急促的呼吸以外,我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宮燈在風中搖曳着,一明一暗,空曠的宮道上沒有一個人影,我目光空洞的看着遠方,腦中滿是方纔看到的那些畫面,每一幕,都灼傷了我的眼,每一句話,都刺痛了我的心。
我跌跌撞撞的在四面都是堅實宮牆的路上走着,不知該往哪裡去,也不知要到何時纔會停下腳步,心亂如麻,胸口在隱隱作痛着,疼的刺骨,疼的我驚心。
耳邊不斷的迴響着顧洛桀的一言一語,眼前不停的浮現自己所看見的每一段畫面,溫暖,美好的,傷人的,刻骨的,那一句句,一幕幕,都十分清晰的映在我的眼眸中,我狠狠的嚥了口唾沫,腳下不知被什麼絆到了,讓我的身形不穩,頹然跌坐在地。
我擡眸看那陰霾的天,天上的烏雲在舞蹈,早已按耐不住將被釋放的心情,即將迎來的是天色變暗,陰沉壓抑,陰天,總有種失落的感覺,在此種情況下,看着這陰沉的天色,無疑是讓我的心情愈發的沉重了起來。
灰色雲朵漸漸密集,不一會兒,雨就從天而降,打破了這種沉悶,好像所有的悲劇都發生在雨天,所以註定人們總會在陰
雨天感到失落;我還是頭一次這麼討厭陰天,因爲這種感覺讓我感到孤獨、失落。我拼命想甩去腦中那繁雜的思緒,但越甩越覺得傷感。
雨水打在我的身上,臉上,打溼了我的發,沾溼了我的衣,胸間的痛楚愈演愈烈,我的呼吸也變的艱難起來,我擡手附上自己的胸口,緊緊的抓住衣衫的前襟,看着那密集的雨滴,皺緊了眉頭。
原來,我在他眼中一直都是顆棋子,他從未對我動過真情,也從未對我上過心,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早就密謀好的,他計劃好了所有,然後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他從不偏離,也從未變過。
是我,變的是我,是我太傻,被他的一舉一動所迷惑,放鬆了警惕,以爲他那充滿柔情的話語是真的,他對我的情是真的,他爲我所做的一切都真的,我只記住了那個溫柔似水的他,卻忘記了那個陰險狠毒的他。
本以爲認命了,屈服了,坦然接受了,就不會再被欺騙,就不會在受傷,可是天命總是不遂人願,這可笑的命運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玩弄我,讓我受盡折磨,遍體鱗傷。
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真的很冷,手腳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臟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我的心裡,五臟六腑都破裂了。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淚水堆積在眼眶中,這些眼淚彷彿以前是在一個不見天日的深井當中,現在才涌出來。
我的內心充滿了尖銳的隱痛,就是流眼淚也無法使它減輕,我垂下頭,任由雨水打在發上,然後順着鬢間的髮絲滴落下來,鼻腔內泛上陣陣酸意,想着顧洛桀曾對我說過的那些話語,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我想擡手拭去眼邊的淚,可是淚水卻順着指縫無聲地流下。
雨一直在下,一顆挨着一顆,我的淚水也蓬勃了,如此時那斷了線的雨珠的一般,源源不斷的滴落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