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坐在牀畔,一直沉思着,直到顧洛桀躺上牀榻我纔回過神來,我側頭望着那一臉悠閒的人兒,眉頭一皺,神色不悅的道:“你躺上來做什麼,不回你自己宮裡休息,爲何偏偏要賴在我牀上?”
顧洛桀眉梢一挑,雲淡風輕的說道:“今晚就歇你這兒了,以後也是一樣”說完,他便伸手攬過我的肩頭,將我放倒在他的臂彎中,輕笑着道:“怎麼,愛妃你不準備寬衣就寢麼?莫非是在等我幫你脫?”
我瞧着他臉上那戲謔的笑容,狠狠地拋給他一個大白眼,祿喜已經退下,屋裡的侍婢此時只剩下凌染和翠煙兩人,凌染見狀,忙開口說道:“不如讓奴婢爲娘娘寬衣把”凌染說着就要上前幫我褪去身上的衣裳。
我一驚急忙開口制止道:“不用了,你們下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好”我語氣淡漠的說,話音剛落,翠煙和凌染兩人便朝我作揖退下,她兩在出去之前,還熄了幾盞殿裡的燭火,隨着輕微的關門聲響,殿裡的光線突然黯淡了許多。
我深嘆了一口氣,遂而解開了衣衫,只着裡衣躺下,我背對着顧洛桀沿着牀邊睡下,剛合上眼,身後的人就猛地坐起身來,將我往裡一拉,與我換了個位子。接着擡手解下牀帳,單手託着腮,凝神細瞧着我臉上的表情。
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側過頭去不理他,誰知他卻窮追不捨,將我的身子一扳,隨即便把他的胳膊壓在我頸後,另一隻手則附在我的脊背上,將我牢牢禁錮在他懷裡。我實在不喜歡與他離的這麼近,不安分的挪動了下身子,還未逃出他的掌心,就被他又往懷裡攬了幾分。
他輕瞥一眼我臉上的厭惡神情,隨即冷聲道:“我知道你不願與我睡在一起,可是你要明白,我兩之間是利益關係沒錯,但是這點只有我和你清楚,旁人卻不知道,你若是不想讓宮人傳那閒言碎語,就安靜一些,別鬧出動靜來”
我轉念一想,他說的話也有道理,我可不想整日生活在流言之中,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的。再者說,我現已身處宮中,就算我在不情願,我是顧洛桀妃妾的事實也不會有所改變,我這一輩子就要在這監牢般的深宮裡度過了,處處與他作對,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倒不如坦然接受,輕輕鬆鬆的活着。
我是他手中的棋子,亦是他威脅顧洛亦最好的人質,我若是總是針對他,出言挑釁,對我,對顧洛亦都沒好處。我擡眼看了看顧洛桀,隨後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中,目光呆滯的看着牀帳出神。
他見我沒了反抗了動作,垂眸低笑了一聲,手指輕挑起我凌亂的髮絲,不住的把玩着。
我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抵在他胸前的雙手,不由得緊了緊,一時竟不知道放在哪裡纔好。身旁的他似是看出了我的無措,一把拉過我的手,放在他的腰部,接着便擁着我閉上了眼。
我擡頭望了望他緊
閉的眼眸,看着看着,只覺一陣睏意襲上腦袋,遂而沉沉的睡了過去。第二日清晨,當我睜開眼時,身邊已經沒了他的身影,我不禁心生疑惑,起身掀開牀帳,在屋內張望起來。
一陣輕咳聲在我身側響起,我側頭便見他那張完美俊逸的臉頰,他脣角一勾語帶調侃的道:“愛妃可是在尋我?”
我面色一暗,神情淡漠的答:“沒有,你想多了。”語畢,我便拉起牀帳,側身躺在牀畔假寐。
顧洛桀見此,擡手示意正爲他穿衣的秀文停下動作,隨後便掀開牀帳,輕撫着我的臉頰,柔聲道:“別裝了,我知道你睡不着,起來用膳吧”
我佯裝倦怠的睜眼,淡瞥了一眼他那滿含寵溺的眸子,倏地坐起身來,碰巧此時翠煙和凌染並肩進來,兩人看見顧洛桀那淺笑着的眼眸,相互對望了一眼,掩脣輕笑起來。
“翠煙,你就知道笑,還不把衣裳遞過來!”翠煙聽見我的呵斥聲,心知我生氣了,連忙斂了臉上的笑意,從櫃裡取了件衣衫放在我手邊。
我撇嘴瞪了一眼翠煙,隨即拿起身旁的準備換上,就在這時凌染開口了:“不如讓奴婢伺候娘娘穿衣把”
“你和翠煙去打水吧,我來就好”顧洛桀說着便扶我起身,拿起衣衫動作輕柔的給我穿上,穿好衣服之後,翠煙和凌染便伺候着我洗漱,接着又引着我坐到銅鏡前爲我梳妝。
翠煙和凌染忙着爲我盤發,梳妝,而顧洛桀則靠在一旁,臉帶笑意的呆瞧着我。
我望了望那一臉笑意的顧洛桀,繼而垂下眸子,沉思起來,再過幾日,就是即位大典了,顧洛桀所立的妃嬪們也會悉數入宮,我也清閒不了幾日了。現在還好過一些,但是往後日子恐怕就不會這麼閒適了,俗話說的好,三個女人一臺戲,那十幾個女子加到一起,豈不是會吵翻了天?
我本無心與任何爭,與任何人鬥,只想平平靜靜的活着,但是我所想的卻往往不能遂意,就算我不出手,他也會逼着我出手吧。我是他手中的棋子,怎麼做,如何活,都是他說了算,由不得我自己決定。
翠煙攙扶着我起身,將我扶到桌邊坐下,祿喜和凌染布好膳食,在一旁伺候着我和顧洛桀用膳,我一直低埋着頭默不吭聲,直到用完早飯。
“翠煙,我想出去透透氣”我輕抿了口茶,望着窗外那明媚的日光,幽幽的道。翠煙點了點頭,隨後便同我一塊兒出了殿門。
“皇上要起駕回乾成殿麼?”祿喜神色恭敬的給顧洛桀奉上一杯茶,輕聲詢問道。
顧洛桀擺了擺手,漠聲道:“你差人去取奏摺把,朕在這裡看摺子就好”
“奴才遵命”
翠煙從殿裡搬了把椅子放在院中,我坐在椅上,悠閒的曬着太陽,竟恍惚覺得自己有好久沒這麼愜意過了。我擡頭望了望這四面紅牆,這四四方方的藍天,不禁感慨萬千。
前幾日,我還是個無事可
做,悠閒自在的人兒,這一轉眼就被囚深宮,失了自由,這反差還真大啊。
我苦笑了一下,擡眼間無意瞥見身周的宮人全是陌生的臉孔,全然不是我昨夜見到的那些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顧洛桀給我換了宮人麼,我有些詫異的定神細看了他們一會兒,只見他們都板着一張臉,表情嚴肅的垂首呆站着,就像木偶一般,紋絲不動。
我心中雖有疑惑,但卻也沒有太過在意,他是皇上,大小事宜自然有他說了算,我又何必操那個閒心呢,隨他去吧。我就這樣靠在椅上,曬了好幾時辰太陽,直到顧洛桀看完摺子出來。
“我帶你去御花園轉轉可好?”顧洛桀雙手附在我的脖頸之上,湊近我的耳邊,低聲說着,我輕嘆一口氣,緩緩地道:“隨你,反正我也沒事做”他聽聞此言,隨即便拉着我起身,率着宮人朝御花園走去。
御花園,萬花齊放,形態各異的花兒在日光的照拂下,舒展着身子,貪婪的享受着這溫暖的陽光。萬紫千紅的花兒在枝頭怒放,顏色是那麼濃,那麼純,沒有一點雜色。一陣風吹來,花枝輕搖了幾下,那樣子很是迷人,像極了穿花裙的姑娘,在花叢爲欣賞者展現着優美的舞姿。
滿塘的荷花荷葉,遠遠望去就像碧波上蕩着點點五顏六色的帆,煞是好看。微風送來陣陣花香,讓人倍感舒適涼爽。
我走近一株海棠邊上,折下一朵花兒,湊到顧洛桀眼前淡聲詢問道:“好不好看?”
顧洛桀輕笑着接過我手中的花枝,轉而插在我的鬢髮上,口氣溫柔的說:“這御花園的花兒在美,也不及你分毫。”說完便在我的額角上輕輕一吻,拉着我又往深處去了。
我明白他的所有舉動,所有話語都是在做戲而已,但是我的心,卻還是應爲他那簡單的話語,不可抑制的顫動起來。甜言蜜語惑人心,似水神情擾心神。我澀笑一聲,繼而低下頭仍由他牽着穿過層層花海,漫步在石橋上。
這一連幾日,他日日都住在我宮裡,都快把承乾宮當成他的寢宮了,無論是批摺子,還是看書都寸步不離的守着我,在旁人看來他對我體貼入微,關心備至。但是他真正的面目,卻只有我知道罷了。他這樣待我無疑是在爲我樹立威名,讓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他對我的寵愛,勝過愛自己。
我原以爲自己永遠都不會愛上他這個陰狠暴戾的男子,卻不知,情愫總是在自己不經意的時候悄悄萌生,待我察覺之時,早已深入骨髓,沉淪下去不可自拔。我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一直以爲他不是我所想的那般模樣,其實他骨子裡還是一個溫柔親和的人。
誰曾想,太過極致的溫柔,卻是一把無情劍,狠狠地刺進我的胸膛,讓我遍體鱗傷。待我察覺之時,爲時已晚,所有的一切,就宛若一道晴天霹靂,迎頭而下,讓我惶恐不已。
自古帝王多薄情,三千佳麗俱傾心,回首望時方恨晚,哀嘆錯付情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