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相印

新制的藕粉糕軟糯而甜香,就着一盞磨成漿的紅豆羹,再灑了幾粒炒得黃燦燦的芝麻,那滋味就像是窗外最疏懶的那一抹陽光,處處透着明媚而溫暖。

皇太后不能吃甜,只拈了半塊應景,卻笑咪咪地望着君妃娘娘拿銀叉子挑起第二塊,依舊一幅意猶未盡的樣子。

苗疆裡無拘無束的女孩子長大了,縱然成爲風儀高華的君妃,被磨去許多棱角,其實內心深處依然保有着少年時的個性,喜怒哀樂還是願意寫在臉上。

君妃娘娘露出誠摯的謝意,衝皇太后深深一禮:“許久不曾嚐到這麼好的點心,九月的蓮藕,果然是最美的味道。若蒙太后娘娘不棄,臣妾改日再來叨擾。”

“哀家閒來無事,不過頌經禮佛,歡迎你常來坐坐。”細細碎碎的陽光灑在黑漆硬木透雕螭紋的大炕上,像無數個金色的光點在跳舞,皇太后的笑容沐着這些細碎的金點,話語像最暖的朝陽,點燃了君妃娘娘的希望。

明知自己貿然登門,分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皇太后依然允她下一次的機會,顯得慈祥而親切,也許那朱果並不似自己想像的那般難求。

面對這樣睿智的老人,與其左瞞右欺,不如將自己一顆心拋開,將所有的心事鋪沉,期待她老人家的饋贈。

君妃娘娘豁然開朗,不待皇太后端茶送客便起身告辭,瀲瀲雙眸中一泒澄明之色,添了幾許淡然。

出得壽康宮來,與楚皇后在叉路口分手,婉拒了對方共進午膳的好意,君妃娘娘連連向楚皇后道了叨擾,自往彤雲閣走。她的腳步輕快而急促,想要好生斟酌一下說辭,改日拿一片赤誠打動太后娘娘。

秦恆與崇明帝一番深談,出得御書房的小花廳,細細咀嚼方纔的話語,體會崇明帝的意思,聯姻大事只怕會親口詢問溫婉,便想將消息早些遞到她的手上。

含章宮雖不難尋,兩人終歸男女有別。秦恆替溫婉着想,生怕她落了話柄,卻不方便直接登門造訪。

他在含章宮前的華清橋畔徘徊了半晌,終是不能隨意扣動門扉,只能不甘心地往寧輝殿走,想要另尋法子傳遞消息。

轉過寂靜的長廊,秦恆瞧見花牆的假山石旁邊,一叢怒放的木芙蓉前頭,一位麗人正背對着自己賞花。

她頭戴兜帽,身披石青色小朵攢枝金線梅花斗篷,下頭露出藏藍色寶相花杭綢束裙的一角,風姿如此綽約,不是溫婉又是哪個?

秦恆四顧一望,溫婉身邊只有一個隨行的宮女。低垂着雙目,懷裡抱着個天青色梅瓶花觚,隔着幾步的距離,端正地立在泥金小道上。

依稀猜到是等自己的意思,柔柔的笑意在秦恆心間一波一波盪開,像是最溫柔的漣漪,又像是最和煦的暖風,吹皺一池春水,那笑意漸漸變得亮若星辰。

秦恆緊走了幾步,隔着溫婉幾步的距離便堪堪立住了身形,只怕她守着外人不自在,只是低沉而輕柔地喚了一聲:“端儀郡主”。

溫婉回過頭來淺淺一笑,招手喚那宮人過來。將手裡折下的幾枝木芙蓉插進花斛,又吩咐了幾句什麼話,那宮人便曲膝行禮告退,自始至終目不斜視。

瞧着宮人走遠,溫婉這才折向秦恆身邊,曲膝向他行了一禮。

兩人如今已然十分默契,秦恆自然而然走到她的旁邊,溫聲說道:“國書已然遞上,我的心意已然坦陳。陛下沒有即時應承,只說要等到太后千秋聖誕之後再議,大約是要親口問問你的意思。”

溫婉面上一紅,似點點朝霞紛飛,帶着異樣的溫柔,片刻間便又恢復了坦然。她低低應道:“這也是陛下仁義,不光顧忌我,更顧忌着我義母的意思。”

與楚朝暉的那一段淵源,溫婉並不曾向秦恆細說。牽涉到蘇暮寒與自己身世的部分,如今更是無法提及。唯有期待來日到了建安,與秦恆並肩向秦懷宣戰,再將過往的一切盡數呈現在他眼前。

瞧着秦恆醇醇如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投下如許的繾綣,溫婉又是陶醉又是心酸,無時無刻不爲他沉醉。

清秋的風拂過溫婉的髮絲,有淡淡的馨香擦過秦恆的鼻端。幸福與酸楚同時交織的滋味,濃濃瀰漫在兩個人心間,有些話當真只能意會,實在無須言傳。

溫婉鄭重擡起頭來,直視着秦恆的眼睛,緩緩說道:“我會遵從內心的決定,走自己想走的道路,便是陛下不尋我,我也會去面聖。還有,我義母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些年實在是把我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惜,她那裡自然由我去說,免得以爲陛下亂點…亂點…”。

縱然兩世爲人,面對着前世與今生的摯愛,“亂點鴛鴦譜”幾字,溫婉掛到了舌邊,到底不好意思親口說出。

顯見的一抹小兒女姿態,在溫婉身上格外嫺靜動人。秦恆彷彿聽到最美的聲音。他不忍打趣,而是溫柔又認真地微笑道:“陛下睿智,自然會曉得佳偶天成。婉婉,咱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在乎眼前這幾天,我敬待佳音便是。”

溫婉輕輕咬着嘴脣,踟躕了片刻,只低低道了一個“好”字,方纔褪去的一抹紅霞又漸漸升起。

如春天裡最勻淨的那一枝桃花擰成汁子,又淘澄出最醇紅的胭脂,淺淺染紅她的雙頰,倒映的滿天春水溫柔地氤氳在秦恆眼中。

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一首祝頌的長歌,不時在溫婉耳中奏響。她此時沒有別的祈求,只願經歷了兩世的愛戀自此經得起雨打風吹,有着如月之恆的亙古長青。

彼此間不捨得分手,卻又不得不暫道離別。溫婉含笑折下一枝木芙蓉,遞到秦恆手上。拈花微笑,終是心心相印了。

秦恆將木芙蓉舉至脣邊,虔誠而又溫馨地印下一吻,眼瞅着溫婉藏藍的裙裾輕輕拖過泥金的小路,芳蹤漸漸遠去。

鼻端依舊有清淡的香氣,那是溫婉方纔留下的味道。秦恆遙望佳人離去的方向,久久不捨得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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