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茶盞

十五日一大早,安國王府裡幾輛馬車便魚貫而出,車上銅鈴悠揚,直奔皇宮金水橋方向而去。

楚朝暉與蘇暮寒和辛眉,各乘一輛馬車,依着皇太后的吩咐,去參加今日的夜宴。

蘇暮寒的馬車走在中央,黑漆楠木的車子低調而奢華,裡頭鋪着塊純白的熊皮座褥,還是當年蘇睿手獵。

梅青色的軟底短靴下頭沾着薄薄的灰塵,本該脫去,蘇暮寒卻毫不愛惜地踩在白熊皮上頭,有些快意地瞧着那上頭留了淡淡的褐色痕跡。

慵懶地半倚着雪青色的大迎枕,蘇暮寒將腿直接擱在了枕蓆上頭。瞧着閉目養神,他心裡卻依然在思考着十二那日剛剛接到的消息。

如今爭得了每逢二、七出門的權利,雖不如從前便利,到不妨礙蘇光復想要傳遞的消息或早或晚遞到他的手裡。

也是因此,千禧教的人尋得周老爺子的消息不過三兩日便遞到他的手中。

周老爺子一家的門楣改做孟宅,就好端端住在武陵巷青陽樓附近,到叫他前些時候皇城內外到處尋人。

蘇光復的手下本想執箋相邀,約周老爺子見面,卻被老爺子當面罵出。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唯有悄無聲息地將人擄走。幾個夜行人晚間探路,卻與潛龍衛的人交上了手,並沒討到好處。

原來這一家人早在潛龍衛庇護之中,可恨溫婉每日與自己做戲,那些時候哭哭啼啼央自己尋人。

蘇暮寒指間用力,手上握着的甜白瓷茶盞應聲而碎。上好的水金龜流在案几上,澄黃的顏色勾出一片污漬,又滴滴答答淌在上好的白熊皮上。

馬車一路暢通,直接駛到儀門前頭,三人才棄車換輦,先到了含章宮下榻。

依舊是從前的習慣,楚朝暉每次進宮,都要先在含章宮梳洗更衣。溫婉知道義母今日入宮,早將一切打點整齊,如今得了宮人通報,提前迎在門口,老遠便翩翩下拜,笑盈盈喚了一聲母親。

蘇暮寒走在後頭,瞧着溫婉淡妝素裹的樣子秀雅宜人,心裡卻像有根針扎得尖銳,他趨前淺淺一揖,柔聲喚了句:“婉姐姐。”

溫婉側身避讓,不受他的禮,自己卻照舊福了福身,迴應道:“世子何須如此客氣,一路辛苦,裡面請。”

往日裡只做溫婉是自矜身份,不敢與自己姐弟相稱。

自打十二那日曉得周老爺子一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麼長的時間,自己都被溫婉玩弄於股掌之上,蘇暮寒再回想她的態度,哪裡是什麼客氣,分明是老早便與自己劃清界限。

蘇暮寒心頭無名火早已燒起,若不是礙着母親在側,真想將溫婉拖到一邊,好生問個仔細。

打從幼年時無來由的親近,令他知曉溫婉身世的那一刻,更對她毫不設防。他一門心思將溫婉看做自己人,溫婉防他之心卻甚於防賊。

明明早與夏鈺之暗度陳倉,護得自己外祖一家周全,卻還要惺惺作態,拜託自己尋人。

今日想刺一刺溫婉,蘇暮寒又怕得不償失,忍了又忍,壓下心裡的怒氣,刻意放緩了腳步。

他面上浮起不達眼底的笑意,淡淡問道:“婉姐姐既喚一聲母親,咱們便是正經的姐弟。多喚了這幾個月的世子,難道還沒有喚夠?”

楚朝暉走在前頭,渾然不覺空氣裡有隱隱的硝煙氣息。一點嫩寒襲人,花斛間盛綻的金桂搖曳多姿,點點明媚開放在溫婉眸間,她無聲而笑,綿軟的話裡一樣藏着細針:“總覺得世子更爲尊重些,再過些日子便要改口喚做王爺。”

語音清淺又模糊,唯有笑聲似空谷黃鸝,傳到楚朝暉耳中。

離得遠些聽不真切,楚朝暉只做這姐弟二人是在寒暄,暗自壓下心底的苦笑。打小便相熟的兩個孩子,一向也算親厚,又哪裡曉得私下還有身世的羈絆。

眼瞅着兩人並未跟上來,楚朝暉便駐了足,回首說道:“阿婉與暮寒略坐一坐,母親去後頭更衣。”

溫婉遙遙應了一聲“是”,回道:“替母親選了兩身衣裳,都搭在熏籠上,請明珠姐姐瞧一瞧,哪一身更爲妥帖。”

明珠頷首而笑,扶着楚朝暉往後頭更衣,只餘了這姐弟二人暗藏玄機。溫婉便喚小宮婢上茶,將蘇暮寒讓在上坐,自己款款陪在下首。

茶是生普茶磚,發酵的日子短,入口有些苦澀,回味卻是悠長。

蘇暮寒優雅地以杯蓋抹去上頭淺淺的浮沫,啜飲了一口。實在不喜歡那生澀的氣息,隨口笑道:“婉姐姐如何喚了口味,我記得你並不愛飲生普。”

溫婉儀態溫柔恬靜,一襲淡綠曳地長裙,外罩青色雲錦蓮紋寬袖夾衣,細細的腰帶挽成絲結垂在腰間,越發襯得風姿翩然。

擡手飲茶間,腕上一隻冰糯飄花的翡翠鐲細膩柔潤,如汪着一灣碧水。那般好的成色與水頭,那般嫺雅與從容的氣度,淺淺撞入蘇暮寒的眼瞼。明知眼前人身上有着與自己相同的血脈,卻又真是愛恨兩難。

溫婉腕上叮噹,輕柔地執着茶盞淺淺一笑:“阿薇有朋友走茶馬古道,說是上好的茶磚。昨日方纔得了兩塊,今日便拿出來待客,不想世子卻是不喜歡。既然茶不如舊,還換做水金龜吧。”

有宮婢上前,想要撤下蘇暮寒手邊的茶盞,去替他重新換茶。蘇暮寒卻是略略擺手,示意宮婢退下。

他清湛的目光從溫婉面龐上掠過,流轉的眼波里帶着絲玩味。

綿裡藏針,溫婉竟然主動提起茶馬古道,想來知道的東西不少。蘇暮寒縱然掩飾得再好,也不由鋒芒微露,悠悠問道:“茶不如舊,婉姐姐是什麼意思?”

溫婉笑靨淺淡,眼神明亮而且無辜:“世子不喜新茶,依舊愛飲水金龜,溫婉這纔有感而發,是哪裡說錯了不成?”

宮婢已然退出,瞧着殿內再無旁人,蘇暮寒這才泠然一笑,嘆道:“明人不說暗話,婉姐姐既然主動提起茶馬古道,我便曉得你的未盡之意。打開天窗說亮話也好,暮寒正好也有事想要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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