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一人衆狗

忽一日清風見到天上數道流光穿過,初時不以爲意,直到流光越去越多,才起了疑惑,這麼多修道者都去往西方發生了什麼事?不由道:"我們去看看怎樣?說不定人多的地方能遇到她。"

帝王木道:"你想去看熱鬧就去吧,不用問我。"

清風撓撓頭,這木頭怎麼一點都不心急,從不催促我,不知存什麼心思?有了目的,清風不覺走快了些,半日後來到流光墜落的地方,只覺這片櫻花林竟有些眼熟,似曾來過。

遠遠聽到林中有人說道:"不知何人放出風聲,說這涼亭下藏了神女的絕世功法,怎麼看都沒有奇特之處?若不是這暗淡青光不時忽強忽弱,早沒耐心等下去了,你說是不是有人忽悠我們?這底下什麼都沒有。"

清風來到近前,不禁啼笑皆非,這哪有什麼神女功法,不就是當年自己和青月一時玩鬧埋下去的殘版道經麼!是青月閒着無聊了嗎?看這架勢,來的人不凡修爲高深之輩,這是要神仙爭個頭破血流麼!不自覺的輕笑起來。

忽聽帝王木向他傳音道:"小子,你爲啥笑的這麼**?"

清風一想到待會衆人拼死拼活一陣爭搶,卻發現全然不懂,如果那人再執着些,研究個千八百年,再忍不住大笑出聲,忽然發現衆人都看向自己,急忙止住了笑聲。

這時青華教教主陌阡鬱問道:"樹皮人,你笑什麼?"

"沒......沒什麼,你們還在等什麼,還不挖出來瞧瞧?"

陌阡鬱笑道:"誰不想啊,可青光古怪的很,只要有人出手,用多大的力氣就反彈回多少,你強它強,你弱它弱,一天下來已有不少人傷在自己手中,我們實在拿它沒有辦法,要不你來試試?"

清風乾笑道:"你大教主都不行,我修爲低下,還不是給它撓癢癢,我只是來看看熱鬧,現在就走。"

心中疑惑起來,這絕非青月所爲,她可沒有能力佈下這等陣法,是誰在和天下衆神開玩笑?那人多半已看過道經,定是明白過來,那不過是胡塗亂畫,可開篇二章卻是真正的道經無疑,頗俱深奧道理,縱是自己再不曾知曉的情況下,也會認做是闡述天地奧義,他倒是聰明的很,看的明白,是不是因爲自己寫的太少的緣故,早知多寫幾章就好了。忽然又想到,就算自己全篇寫上,只怕也是騙不了他,只看他能佈下如此陣法,擋下衆人的攻擊,多半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偏偏他還有個愛看熱鬧的心性,與自己倒是同道中人。

清風退出人羣,聽帝王木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青石下埋的什麼東西?"

清風賊笑道:"我親手埋下的我還能不知道!只是不知何人設了陣法,聚下這麼多人,想要幹什麼。"

"你真的埋了了不起的功法?"

"大道理是講了些,功法可算不上,真要是功法的話,他不早就默默取走了,誰還弄下這等陣勢,讓世人知道有絕世功法出世。"

"呵呵,他是不是一開始被騙到了,也想騙騙別人解解氣。"

"誰知道呢,不過他一定混在人羣中,或是在附近藏了起來,等着看熱鬧,我們到四處轉轉,多加留意或許就能發現了他。"

帝王木"嗯"了一聲,隨後說道:"你到個無人的地方,把我放下來,我試試能不能找出他來。"

清風驚奇問道:"你還有這種能力?"

帝王木輕笑一聲,"我會的多着呢,以後你會慢慢知曉。"

清風走出裡許,來到櫻花林外,再看不到衆人後,將帝王木豎在地上,只見木棍底端伸出數條樹根沒入土中,半晌沒了動靜,清風不敢去打擾他,只好靠在櫻花樹上休息下來。

又過了片刻,見帝王木收回樹根,便問它道:"怎樣,發現了什麼?"

帝王木遲疑道:"沒發現可疑的人,倒是由此向東,有一隻狗趴在樹下,臉上流露出古怪的笑容,它似乎能感應到我,不時回頭觀望。"

清風皺了皺眉頭,"一隻狗?"

帝王木急聲道:"不好,那隻狗追過來了!"

清風急忙向東看去,遙遙見到一隻白色大狗正奔向此間。急忙抓過帝王木,"快走,這壞狗定然不安好心!"

"你認識它?"

"豈止是認識,我和它相處不下五年,一肚子壞水,簡直壞透了!嗯?我知道了,這涼亭下的事,多半就是它弄出來的!它老早就發現青石下埋了東西。"

"看它也不像有這個能力啊?"

"它曾經叱吒天下,拼死過一個不弱於五耀靈體的人物,才受了傷恢復不了形體,區區一個陣法,自是不再話下。"

陌阡鬱見清風又奔了回來,笑着問道:"小樹人,你怎麼又回來了?"

清風苦笑一聲,這娘們再叫一次,會不會就叫小樹妖了,"狗,有狗追我,大教主快救救我!"

陌阡鬱"撲哧"笑了出來,"這麼大一個人,還害怕一條狗!"此時大白追到了人羣外停了下來,對着清風"汪、汪"叫了幾聲。

清風對陌阡鬱道:"你看,這狗厲害的很,你都不一定打得過它!"

衆人聽了無不哈哈大笑,司徒聖笑道:"陌大教主,人家說你連條狗都比不上,你東方大神還不顯顯神威,莫讓小樹妖看低了你!"

清風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小樹妖果然被人叫了出來。

只聽陌阡鬱冷哼一聲,潔白玉手向大白抓了過去,"都怪你這破狗,讓人取笑了我!"

大白憤怒的大叫一聲,全身毛髮炸了開來,尾巴高高翹起,突然間暴漲開來,一尾巴甩向了陌阡鬱的手掌上,陌阡鬱冷笑道:"不自量力!"

衆人只見狗尾巴與手掌一觸即回,大白狗呲了呲牙,轉身大搖大擺走了回去。

頓時衆人止住了笑聲,看了看漸去漸遠的大白狗,又回過頭看了看呆立的陌阡鬱,無不知道此番交手她定是吃了暗虧。

清風也是大吃一驚,數十年未見,大白已恢復到瞭如此地步?不,絕不可能,按它的以往的性情,此刻還不過來咬上幾口!又向陌阡鬱激道:"我說你打不過它吧,你還不信!"

陌阡鬱如何聽不出來,他在諷刺自己,可她實在沒膽量追上去,此時藏在袖袍下的右手還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抖。氣的她怒哼一聲,"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活該被狗追!"

林間一時靜了下來,衆人各懷心事,四方神之一陌阡鬱到此不說,現在還多了個令人驚懼的白毛大狗。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眼見青石上的青光暗淡無光,清風忽然醒悟過來,大白在剛纔一擊之中靈力損耗不小,恐怕此時已無力運轉陣法,不由對帝王木傳音道:"帝兄,我想去試試陣法威力還在不在,我把你當作尋常武器全力一擊,在這之前你萬萬不可動用靈力,當陣法反震時,你用你的修爲替我擋下來。"

帝王木沉思片刻,道:"好,你去吧。"

清風立刻調動全身靈力,丹田內靈力急速運轉,忽然生出七色光華,從帝王木身上傳了過去,帝王木暗咦了一聲,心道:他的靈力好怪異,怎會分化成七種截然不同的力道。此時不及多想,全神貫注迎接陣法的反震之力。帝王木發出的七色光華一撞到青光陣法上,登時照搬反震回來,帝王木卻不擋反攻,將自身靈力分散到無數年輪中,霎時分散成數千萬道光點對着陣法反攻了回去,一部分光點和清風的靈力對衝,仍有大部分射到陣法上,猶如數千萬人同時出手。

樹下的大白驚愕的擡起頭,喃喃自語道:"這小樹妖,不簡單啊。"

衆人初時見清風全力出手,無不暗笑他不自量力,待陣法反震回來,你不受傷纔怪!可見到陣法反震時,他卻突然以強於先前數倍的力量又攻了回去,不禁驚奇起來,他剛纔不是全力一擊,難道是我看錯了嗎?可這樣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樣反震回來。

衆人抱着同樣心思,看他如何抵擋陣法的再次反震,卻只見青光大亮之後,突然碎裂開來,散成無數小光點就此無蹤。

清風只聽帝王木提醒道:"抓緊我,別鬆手!"

帝王木在空中轉了個筋斗,反將清風甩了出去,待他落下地來,已到數裡之外,但見涼亭已被光華淹沒,暗道好險,再晚出片刻,自己和帝王木就葬身在衆仙的狂亂神通下。

"快走吧,只怕那狗會來報復我們。"

清風點了點頭,帶着帝王木向東遠去。

櫻花林中塵埃落定,一羣人追着陌阡鬱東去,陌阡鬱一邊遠遁一邊翻開絹書,"無中生有?"急忙翻到下一張,"天長地久......"心中大喜,果然是無上功法,連忙翻了下去,頓時傻了眼,這是什麼?一堆蟲子嗎?接連又翻了幾張,盡數如此,不覺腦袋發脹,翻到最後,出現一張圖畫,巍峨的城門前一個騎牛老者面朝西方,不禁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意思?忽然發現畫的右角之下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清風青月情定一生,埋寶於此。"

陌阡鬱只覺眼前陣陣發黑,書的時間已是不短,可這行字顏色卻是甚爲鮮豔,明顯就是不久前新加上去的,心中恍然大悟,書是她們埋的不假,可後來被人做了手腳,以她們那時的情況,哪能是什麼功法神通,不過是有人戲弄我們!想明白過來,着實被氣的不輕,自己混戰中受傷不輕,眼見身後人羣又越追越近,揮手將氣人的小字摸了去,揚手丟了過去,大聲道:"功法我已記得清楚,不敢獨享,大家見者有份,可別獨吞了去!"

落下雲頭,回到地上,露出苦澀笑容,哪個殺千刀的打的我這麼痛?反正都在你們一羣之中,讓你們搶破頭去吧!又是哪個混蛋這般氣人,害的大家你爭我搶,幸虧才一天時間傳不極遠,不然要有多少人被他戲耍!

兀自氣悶了半晌,隱約聽見前方傳來男女的咒罵與犬吠聲,往前走了不遠,聽到狗叫聲中氣十足,這才醒悟過來,又是那條惡狗,不知誰這麼倒黴遇到了它,抱着看戲的心態尋了過去。

眼前的畫面令她驚愕不已,只見二女各和一隻狗鬥在一起,還有一男子被三隻狗圍住,五隻狗俱是一般模樣,不由大是疑惑,哪裡又冒出了四隻一模一樣的可惡白狗。那男子正是剛纔的那個小樹妖,沒想到惡狗還挺記仇的,竟然追上了他。這兩個女子的功法明顯是東勝教弟子,可能是出於好心幫他,卻遭了惡狗毒口,看她們衣裳不整,裙襬勾破,露出的肌膚上佈滿了牙印,所幸惡狗還知分寸,倒不曾真的咬傷了她們。又見小樹妖將木棍使的行雲流水,潑墨難進,在三隻惡狗的圍困下尚能令它們無法進身,更是無處下口,那木棍忽長忽短,忽粗忽細,有時還能繞個圈出奇不意的打在狗頭上,直氣的惡狗們"汪汪"大叫。

原來清風和帝王木沒過多久便被大白追上,一人一狗就此戰了片刻,清風知道大白狗皮太厚,根本就傷不了它,於是逃了開去,可大白在清風和帝王木的合擊下吃了不少棍子,氣憤難擋,怎會就此住手,他們一追一逃來到此地,恰碰到了老熟人東勝教的梅宜梅靜師姐妹。清風心想加上二人足以打退大白,她們二人聽到清風開口求救,一片好心應了下來,沒想到此刻卻被惡狗咬的快哭了出來。

清風眼見陌阡鬱到來,急忙求道:"大教主快來幫幫忙,死狗修爲並不高,全是唬人的。"

陌阡鬱笑道:"幫她們可以,我卻不想幫你!"

那兩隻與梅宜梅靜纏鬥的白狗聽了此言,就此停了下來。二女這才喘了口氣,來到陌阡鬱身旁,拜見道:"東勝教弟子梅宜、梅靜拜見陌教主,多謝教主相救。"

陌阡鬱笑了笑,"不用客氣,我還沒幫你們呢,是它自己住了手。"

梅宜道:"陌教主何不幫幫他呢?"

"他們都不是好人,幫什麼幫,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梅宜驚訝道:"他是壞人嗎?"

"嗯,反正不是什麼好人,現在他們誰也奈何不了誰,我們看熱鬧就是。"

梅靜問道:"惡狗什麼來頭,怎麼完全不怕打啊?"

陌阡鬱皺眉苦思片刻後,說道:"我也不知道。"

清風一臉鬱悶,這娘們怎麼認定自己就是個壞人,非不幫我,猶不死心道:"大教主快幫幫我吧,我真的頂不住了!人家顯聖真君還養只哮天犬呢,你山門中不也正缺個看門狗嗎?"

陌阡鬱呵呵笑道:"我可養不起它,還是你自己降服了它,每天帶出去遛遛也不錯嘛。"

大白忽然停了下來,眼神盡是錯愕神色,三隻白狗一個看上,一個看下,還有一個盯住中間,上下不停打量着他,鼻子使勁嗅了嗅,卻只聞到了檀木的清香。

清風見大白突然間呆滯起來,連忙趁此機會跳出狗圈,一溜煙的向東逃去,大笑道:"聽說,陌大教主最喜歡吃狗肉,不知是真是假!"

陌阡鬱猛然間看到五隻白狗同時看向了她,不禁倒退一步,"他騙你的,我從不吃狗肉。"

大白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擡頭看着清風逃去的方向,渾身打了個激靈,身形也如此相像,真的是他嗎?怎麼活了過來?一時驚疑不定,忽然想起什麼,歪頭看向南方羣山,忽然大步離去。

剩下發呆的三人一時不明所以,梅宜看一人衆狗所去方向不同,微微放下心來,拉着梅靜向陌阡鬱告辭離去。